《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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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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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崔长仁,后之中外兄弟也,犯法当斩。高祖以后之故,欲免其罪。后曰:“国家之事,焉可顾私!”长仁竟坐死。后异母弟陀,以猫鬼巫蛊咒诅于后,坐当死。后三日不食,为之请命曰:“陀若蠢政害民者,妾不敢言。今坐为妾身,敢请其命。”陀于是减死一等。后每与上言及政事,往往意合,宫中称为二圣。
  后颇仁爱,每闻大理决囚,未尝不流涕。然性尤妒忌,后宫莫敢进御。尉迟迥女孙有美色,先在宫中。上于仁寿宫见而悦之,因此得幸。后伺上听朝,阴杀之。上由是大怒,单骑从苑中而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余里。高颎、杨素等追及上,扣马苦谏。上太息曰:“吾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高颎曰:“陛下岂以一妇人而轻天下!”上意少解,驻马良久,中夜方始还宫。后俟上于阁内,及上至,后流涕拜谢,颎、素等和解之。上置酒极欢,后自此意颇衰折。初,后以高颎是父之家客,甚见亲礼。至是,闻颎谓己为一妇人,因此衔恨。又以颎夫人死,其妾生男,益不善之,渐加谮毁,上亦每事唯后言是用。后见诸王及朝士有妾孕者,必劝上斥之。时皇太子多内宠,妃元氏暴薨,后意太子爱妾云氏害之。由是讽上黜高颎,竟废太子,立晋王广,皆后之谋也。
  仁寿二年八月甲子,月晕四重,己已,太白犯轩辕。其夜,后崩于永安宫,时年五十。葬于太陵。其后,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俱有宠,上颇惑之,由是发疾。及危笃,谓侍者曰:“使皇后在,吾不及此”云。
  宣华夫人陈氏,陈宣帝之女也。性聪慧,姿貌无双。及陈灭,配掖庭,后选入宫为嫔。时独孤皇后性妒,后宫罕得进御,唯陈氏有宠。晋王广之在籓也,阴有夺宗之计,规为内助,每致礼焉。进金蛇、金驼等物,以取媚于陈氏。皇太子废立之际,颇有力焉。及文献皇后崩,进位为贵人,专房擅宠,主断内事,六宫莫与为比。及上大渐,遗诏拜为宣华夫人。
  初,上寝疾于仁寿宫也,夫人与皇太子同侍疾。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夫人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狐诚误我!”意谓献皇后也。因呼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曰:“召我兒!”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述、岩出阁为敕书讫,示左仆射杨素。素以其事白太子,太子遣张衡入寝殿,遂令夫人及后宫同侍疾者,并出就别室。俄闻上崩,而未发丧也。夫人与诸后宫相顾曰:“事变矣!”皆色动股栗。晡后,太子遣使者赍金合子,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使者促之,于是乃发,见合中有同心结数枚。诸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其夜,太子烝焉。及炀帝嗣位之后,出居仙都宫。寻召入,岁余而终,时年二十九。帝深悼之,为制《神伤赋》。
  容华夫人蔡氏,丹阳人也。陈灭之后,以选入宫,为世妇。容仪婉,上甚悦之。以文献皇后故,希得进幸。及后崩,渐见宠遇,拜为贵人,参断宫掖之务,与陈氏相亚。上寝疾,加号容华夫人。上崩后,自请言事,亦为炀帝所烝。
  炀帝萧皇后,梁明帝岿之女也。江南风俗,二月生子者不举。后以二月生,由是季父岌收而养之。未几,岌夫妻俱死,转养舅氏张轲家。然轲甚贫窭,后躬亲劳苦。炀帝为晋王时,高祖将为王选妃于梁,遍占诸女,诸女皆不吉。岿迎后于舅氏,令使者占之,曰:“吉。”于是遂策为王妃。
  后性婉顺,有智识,好学解属文,颇知占候。高祖大善之,帝甚宠敬焉。及帝嗣位,诏曰:“朕祗承丕绪,宪章在昔,爰建长秋,用承飨荐。妃萧氏,夙禀成训,妇道克修,宜正位轩闱,式弘柔教,可立为皇后。”帝每游幸,后未尝不随从。时后见帝失德,心知不可,不敢厝言,因为《述志赋》以自寄。其词曰:
  承积善之余庆,备箕帚于皇庭。恐修名之不立,将负累于先灵。乃夙夜而匪懈,实寅惧于玄冥。虽自强而不息,亮愚朦之所滞。思竭节于天衢,才追心而弗逮。实庸薄之多幸,荷隆宠之嘉惠。赖天高而地厚,属王道之升平。均二仪之覆载,与日月而齐明。乃春生而夏长,等品物而同荣。愿立志于恭俭,私自竞于诫盈。孰有念于知足,苟无希于滥名。惟至德之弘深,情不迩于声色。感怀旧之余恩,求故剑于宸极。叨不世之殊盼,谬非才而奉职。何宠禄之逾分,抚胸襟而未识。虽沐浴于恩光,内惭惶而累息。顾微躬之寡昧,思令淑之良难。实不遑于启处,将何情而自安!若临深而履薄,心战栗其如寒。夫居高而必危,虑处满而防溢。知恣夸之非道,乃摄生于冲谧。嗟宠辱之易惊,尚无为而抱一。履谦光而守志,且愿安乎容膝。珠帘玉箔之奇,金屋瑶台之美,虽时俗之崇丽,盖吾人之所鄙。愧絺绤之不工,岂丝竹之喧耳。知道德之可尊,明善恶之由己。荡嚣烦之俗虑,乃伏膺于经史。综箴诫以训心,观女图而作轨。遵古贤之令范,冀福禄之能绥。时循躬而三省,觉今是而昨非。嗤黄老之损思,信为善之可归。慕周姒之遗风,美虞妃之圣则。仰先哲之高才,贵至人之休德。质菲薄而难踪,心恬愉而去惑。乃平生之耿介,实礼义之所遵。虽生知之不敏,庶积行以成仁。惧达人之盖寡,谓何求而自陈。诚素志之难写,同绝笔于获麟。
  及帝幸江都,臣下离贰,有宫人白后曰:“外闻人人欲反。”后曰:“任汝奏之。”宫人言于帝,帝大怒曰:“非所宜言!”遂斩之。后人复白后曰:“宿卫者往往偶语谋反。”后曰:“天下事一朝至此,势已然,无可救也。何用言之,徒令帝忧烦耳。”自是无复言者。及宇文氏之乱,随军至聊城。化及败,没于窦建德。突厥处罗可汗遣使迎后于洺州,建德不敢留,遂入于虏庭。大唐贞观四年,破灭突厥,乃以礼致之,归于京师。
  史臣曰:二后,帝未登庸,早俪宸极,恩隆好合,始终不渝。文献德异鳲鸠,心非均一,擅宠移嫡,倾覆宗社,惜哉!《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高祖之不能敦睦九族,抑有由矣。萧后初归籓邸,有辅佐君子之心。炀帝得不以道,便谓人无忠信。父子之间,尚怀猜阻,夫妇之际,其何有焉!暨乎国破家亡,窜身无地,飘流异域,良足悲矣!
  列传第二 李穆子浑 穆兄子询 询弟崇 崇子敏
  李穆,字显庆,自云陇西成纪人,汉骑都尉陵之后也。陵没匈奴,子孙代居北狄,其后随魏南迁,复归汧、陇。祖斌,以都督镇高平,因家焉。父文保,早卒,及穆贵,赠司空。穆风神警俊,倜傥有奇节。周太祖首建义旗,穆便委质,释褐统军。永熙末,奉迎魏武帝,授都督,封永平县子,邑三百户。又领乡兵,累以军功进爵为伯。从太祖击齐师于芒山,太祖临阵堕马,穆突围而进,以马策击太祖而詈之,授以从骑,溃围俱出。贼见其轻侮,谓太祖非贵人,遂缓之,以故得免。既而与穆相对泣,顾谓左右曰:“成我事者,其此人乎!”即令抚慰关中,所至克定,擢授武卫将军、仪同三司,进封安武郡公,增邑一千七百户,赐以铁券,恕其十死。寻加开府,领侍中。初,芒山之败,穆以骢马授太祖。太祖于是厩内骢马尽以赐之,封穆姊妹皆为郡县君,宗从舅氏,颁赐各有差。转太仆。从于谨破江陵,增邑千户,进位大将军。击曲沔蛮,破之,授原州刺史,拜嫡子惇为仪同三司。穆以二兄贤、远并为佐命功臣,而子弟布列清显,穆深惧盈满,辞不受拜。太祖不许。俄迁雍州刺史,兼小冢宰。周元年,增邑三千户,通前三千七百户。又别封一子为升迁伯。穆让兄子孝轨,许之。
  宇文护执政,穆兄远及其子植俱被诛,穆当从坐。先是,穆知植非保家之主,每劝远除之,远不能用。及远临刑,泣谓穆曰:“显庆,吾不用汝言,以至于此,将复奈何!”穆以此获免,除名为民,及其子弟亦免官。植弟淅州刺史基,当坐戮,穆请以二子代基之命,护义而两释焉。未几,拜开府仪同三司、直州刺史,复爵安武郡公。武成中,子弟免官爵者悉复之。寻除少保,进位大将军。岁余,拜小司徒,进位柱国,转大司空。奉诏筑通洛城。天和中,进爵申国公,持节绥集东境,筑武申、旦郛、慈涧、崇德、安民、交城、鹿卢等诸镇。建德初,拜太保。岁余,出为原州总管。数年,进位上柱国,转并州总管。大象初,加邑至九千户,拜大左辅,总管如故。
  高祖作相,尉迥之作乱也,遣使招穆。穆锁其使,上其书。穆子士荣,以穆所居天下精兵处,阴劝穆反。穆深拒之,乃奉十三环金带于高祖,盖天子之服也。穆寻以天命有在,密表劝进。高祖既受禅,下诏曰:“公既旧德,且又父党,敬惠来旨,义无有违。便以今月十三日恭膺天命。”俄而穆来朝,高祖降坐礼之,拜太师,赞拜不名,真食成安县三千户。于是穆子孙虽在襁褓,悉拜仪同,其一门执象笏者百余人。穆之贵盛,当时无比。穆上表乞骸骨,诏曰:“朕初临宇内,方藉嘉猷,养老乞言,实怀虚想。七十致仕,本为常人。至若吕尚以期颐佐周,张苍以华皓相汉,高才命世,不拘恆礼,迟得此心,留情规训。公年既耆旧,筋力难烦,今勒所司,敬蠲朝集。如有大事,须共谋谟,别遣侍臣,就第询访。”
  时太史奏云,当有移都之事。上以初受命,甚难之。穆上表曰:
  帝王所居,随时兴废,天道人事,理有存焉。始自三皇,暨夫两汉,有一世而屡徙,无革命而不迁。曹、马同洛水之阳,魏、周共长安之内,此之四代,盖闻之矣。曹则三家鼎立,马则四海寻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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