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了又谢- 第12部分

猛男正在注视着前方黑暗的田野，好像在努力看着什么似的。我看见一只蚊子在他眼前飞过去又飞过来，他却只用鼻子用力地吹了一下气，试图这样就可以赶走蚊子，不料蚊子越来越兴奋，直接停留在猛男粗糙的脸蛋上进行吸血，猛男才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死去的蚊子贴在猛男粗糙的脸上使得他的脸更加粗糙得明显。猛男从椅子上拿来他的衣服擦了一下脸和脸上的血迹又把衣服放回椅子上。

没有什么东西愿意打破我们之间这可爱的沉默，除了那些可爱的蚊子。

老板拿上来几瓶啤酒和两个一次性杯子，很温和地跟我说：“请慢用。”我习惯性地应了一声谢谢。然后给猛男倒上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兄弟喝酒”。猛男的视线还是离不开那黑暗的田野，用左手拿着酒杯慢慢送到他嘴边，突然又拿开。看上去是舍不得喝，在没过两秒钟他又用右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再从椅子上拿衣服来擦脸。把衣服再次放回去后猛男一饮而尽，把空杯放在我挪给他的时候的那个方位，我再给他倒上一杯，不过这杯的泡沫比较多。

“**的看什么呢？没撞见鬼吧你？操！”我也很忍心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猛男转过头来给我一个甜蜜的微笑，我回了猛男一头莫名的茫然。接下来的我们就没有那么的沉默了，很快就把三瓶啤酒喝完了。我问猛男觉得中考怎么样，猛男简单地回了一句“还行”。我说我不想在县里面读高中了，过两天我就到市里面找所高中，不管好的坏的，能待在市里读高中就得，因为我觉得县永远都比不上市，我还是觉得市的发展前途比较乐观。这个方面的看法猛男跟我有着很大的差异，猛男觉得我们县的发展前途还是更乐观的，因为我们县正在被开发，而且是国家重点开发基地，猛男已经看见他的未来了，他决定留在我们县里，猛男要为我们县的建设出自己的一份力，猛男要报答我们县对他的养育之恩。而我却向往外地，我要自己闯出一片天，我要拥有自己的天空，如果我要闯出一片天，首先要闯出去。所以我得离开这生我养我的地方。

这是我们分道扬长的一个夜晚。我们互敬了几瓶酒，各自都觉得眼前的模糊不清，话也才多起来。

“你丫的笨蛋，人家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不知道。”猛男吞吞吐吐道，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靠，你这玻璃还嫩着呢，别把我跟你搞在一起啊你？”我发自内心的愤怒。

“你妈的谁想跟你搞在一起啊？除了阿花，其实阿花从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她不好意思开口。”猛男像是真的喝醉了，把他小时候的女人跟我搞在一起了，哈哈！

“哈哈，你别开这样的玩笑了得不得啊？阿花跟你不是挺好的吗？”我边喝了点酒边回答。

“你这笨蛋，阿花跟我在一起其实是想间接接近你，只是你没觉察出来，因为你这笨蛋。说实话，其实阿花这人蛮好的。当年我追她那么多年，她都没接受我，就是因为她喜欢你，你知道我的内心有多痛苦。她什么都欣赏你，你却不领情，你还在一旁风流潇洒，你不知道她内心有多痛苦。”

听得我很是茫然，很是不知所措。虽然嘴上不说出来，其实内心还是想有个女朋友陪在身边的我，觉得错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那她自己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是为你好，不想影响你的学习，本来她是想在小学毕业准备上初中的时候跟你表白的，可你又要去县里读重点学校，问题就出在她却不能去县里跟你同一所学校，觉得表白了也没意思了。就算那时候跟你表白了，就算那时候她跟你在一起了，上初中了不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她是怕你出轨，但她更怕她会出轨，所以她还是决定没跟你表白。现在倒好，初中毕业了，阿花变得更漂亮了，胸也变大了，她却跟别的男人跑了，肥水流到外人田了。**的，都是你。”猛男显然比我更无奈。

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觉上告诉我我没有错，既然阿花喜欢我却不告诉我，现在能全怪在我身上吗？虽然我内心也很挣扎很难受，毕竟她现在是那么的漂亮。我一饮而尽，再自己倒上一杯，因为我没什么话要说的。

“现在倒好，还没煮熟的鸭子就飞了。如果你不想要，你也要早点告诉我的啊，跟阿花焉殃戏水那么多年，怎么说我跟她少少也有点感情的嘛！你不要我要的啊，你真他妈的贱，自己不要还不给我要。”猛男像是喝醉了，只在一边自己唠叨。

我坐在椅子上无语，只是尽情地吃我该吃的不该吃的东西，尽情地喝酒。猛男也吃也喝，偶尔又给自己一巴掌。我不知道我那天晚上是怎么回家的，只是觉得头晕晕的，而且不是很清楚地看见路。但我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发现我钱包里少了将近一百块钱，我敢断定昨晚猛男是拿我的钱去买单了。我觉得谁买单无所谓，我都应该感谢猛男，至于要感谢他什么，我到现在也还都弄不明白。

19

没过几天，在我头脑还沉浸在酒精的陶醉之中的时候，我们的中考成绩出来了，意味着我要到市里面去找学校了。猛男在县里直接报个名就可以了。我跟我们隔壁村的一个朋友上市里面找学校，她叫秦燕子，是我的初中同学，我跟她是隔壁村的，所以在外面的关系很好。她跟我也一样有着远大的抱负，她从小就立志她这只燕子是要飞出去的。我跟她一人背着一个包，包里装着一两件衣服，就这样坐上去市里的大巴，寻找着我们的另一个归宿了。

在我还在市里努力地寻找我们的另一个归宿的时候，阿花也和他现在的男朋友坐上去外地打工的大巴。所以那天我没得去送他们，他们去外地的那天只有猛男去送了他们。这是之后猛男跟我说的。我们那里的人就这样，翅膀硬了点了都想往外面飞，加上我们那里的人不喜欢读书，翅膀真的是硬了一点点只要能飞的都飞了。除了像猛男这样的近距离抱负的人才不往外面飞，不过也很少人是这样的。

炎热的夏天还在继续，生活在继续，我和猛男晚上也偶尔会继续喝酒，只是我对阿花的思念没有继续。我跟阿花的感情就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了就过了。从我的角度来讲，我跟阿花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阿花的一段感情结束了，她的初恋给了我，而且是暗恋。这搞得我很是郁闷，这样一来我都不知道我的初恋还在不在，我的初恋还在吗？

20

阿花去外地之后，我跟猛男更是要经常在一起喝酒。其实我不是因为喜欢喝酒才跟猛男一起去喝酒，而是因为我喜欢去那里听他们讲那些关于我们村的事情。一个好好的假期就这么过去了，但这个炎热的夏天还是留恋忘返，久久不肯离去。

21

一个新的学期又到了，我跟秦燕子约好在街上的车站碰面。家人又在送我，母亲再次握着我的手，只是母亲这次没有说话，也没有给我一块钱去学校吃零食。这个场景让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场景，现在我同样看到了母亲的白发，不同的是母亲的白发比三年前多了好多，使得近视的我很难找得到母亲头上的黑发。所以这次我比三年前多流下了几滴眼泪，其实我比母亲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父亲送我到车站，等了很久才见到秦燕子，我清楚地看见秦燕子眼睛里的血丝还是红红的，可以想象得出她刚才哭得很厉害。秦燕子的父亲跟我父亲打了声招呼，才过来跟我说了声：“燕子就交给你了。”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触到了一样，比平时跳快了几十倍。他就这么把他的女儿交给我了，多不容易啊，他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了这个决定。所以再怎么样我也都应了秦燕子的父亲一声：“嗯。”

我和秦燕子到车上找了位置坐好，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向父亲们挥手道别，却看见他们两个正蹲着抽烟。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穿来悠扬的歌声，是赵微的《离别的车站》。汽车慢慢的启动，将要把我跟秦燕子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这炎热的夏天，赵微还是不畏艰辛地在那里唱歌，而且高潮一波接一波，乐此不彼。让我也感觉不到离开家乡的伤感，谢谢赵微，谢谢赵微的《离别的车站》。

汽车慢慢地在凹凸不平的公路上行使，我们在车上手舞足蹈，左右摇摆，使我不小心吃了几次秦燕子的豆腐，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但我还是照样摇着摆着，很不能自已。秦燕子突然跟我说她困了要靠我肩膀睡一下，这使我没有拒绝的余地。没等我完全反映过来她就巴在我肩膀上睡过去了。秦燕子身上发出的香味不停地飘进我的鼻孔，她长长的黑发也经常会飘到我脸蛋上，痒痒的，它像是在提醒我不要睡着，要我看好秦燕子，不要让坏人把她给拐走了。

秦燕子没有打呼噜，所以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虽然我看不到她的正面，可她的侧脸告诉我她睡觉的样子很可爱。秦燕子这么一靠，不知怎的，尽管汽车再怎么摇摆，我也能把秦燕子给定住，她可以安稳地睡了。我不敢抚摩她的脸蛋，只好看着窗外很不美丽的风景，直到我厌倦了，直到我厌倦透了，直到我厌倦到了极点，汽车依然在行使，依然没有到站。

经过几翻的周折，我们算是熬到了头，应该说是我算是傲到了头，终于到站了。我小心翼翼地叫醒秦燕子，使她不受到惊吓。秦燕子用双手揉揉模糊的双眼，然后她说了一句让我很郁闷的话：“怎么那么快就到了啊？”在秦燕子拿着行李准备下车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手被秦燕子靠得麻痹了，完全失去了知觉。我立马对秦燕子说：“那么齐，等他们下完先吧。”秦燕子又乖乖坐回了位置上。

我们在人群中找到了公车站，公车刚好只剩下两个座位，秦燕子忙小跑过去坐下顺便给我霸占了旁边的座位。城市就是城市，公车没有我们刚才坐的大巴那样遥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