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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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民国-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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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舟与红瑜皆道夫人尽可从容,饭店住着很好。
    白云归见差不多了,便叫副官送了她们回饭店。
    回去的时候,白云归让她们先走一步。
    慕容画楼与白云灵坐一辆车。白云灵笑嘻嘻挽住她的胳膊,神情钦佩:“大嫂,你处理姨太太的事情,游刃有余!换作是我,只怕要露怯叫她们笑话。”
    慕容画楼不禁莞尔:“我跟你可不同啊!我是媳妇,你是闺女。我以前总想,二弟那么多姨太太,没有一个作怪,二弟妹手段不俗。后来就暗中留意她对姨太太的言行,学了一招半式以防万一···…”
    白云灵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
    老家三房虽分了家,却住在一处,彼此很亲近。白家兄弟就有十三人这么多哥哥弟弟中,白云灵最不喜欢的,偏偏就是那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二哥。
    二哥白云源管着家族的生意,平日里不苟言笑,比大哥还有严肃。但是他最大的坏处,便是讨姨太太。不过才三十来岁,他已经有八个姨太太了。今日宠这个明日宠那个,因循守旧!
    喝过洋墨水的新派小姐,向往自由又专情的婚姻,对那种老派男子作风甚是反感。
    这是白云灵讨厌白云源的原因之一。
    二嫂甄氏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看上去温柔娴静,手段却颇为狠辣。她对待公婆、妯娌、小姑子、小叔子极好对待姨太太们却很不留情面,将她们一个个治得服服帖帖。
    白云灵有些崇拜她。
    白云灵足下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忙着疼爱年幼的弟妹,对她的关心少了些许。二嫂刚刚进门,对她很照顾。往后的日子,直到她出国,一直跟二嫂亲近的很。
    心疼二嫂,也是白云灵讨厌二哥的原因之二。
    “大嫂,我以前总是恨二哥……”慕容画楼提起二弟妹甄氏·白云灵便想起往事,神色黯淡对她道,“后来我想,二嫂做得也不全部对……她只是对付那些姨太太有什么用?她应该试图讨二哥的欢心……反正咱们那样的家庭,离婚是不能的,不如放下身段······”
    慕容画楼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二弟妹是个出色的女子,她总有她的道理!”
    犹记一年前刚刚重生到霖城白家,她对什么都好奇。白云归前夫人的遗像,她瞧过数次。那眉眼,她总是觉得异常熟悉。
    后来有一次白云源生病,慕容画楼扶着母亲去看望,正好甄氏与八个姨太太都在屋里。
    慕容画楼扫视了她们一眼,火光电石之间,她终于看出了异样。这些姨太太,或唇、或鼻、或眼、或眉、或神态,跟遗像上的白云归前夫人都有相似之处……
    她在那个瞬间,颇为同情望了一眼躺在病榻上高烧不止的白云源!
    她都能看得出来,二弟妹那么冰雪聪慧的女子,岂能不知?她兴许是知道,自己根本就争不过死人,索性放弃,专心把后院管理好,讨得一个贤惠名声吧?
    古时不兴恋爱自由,这样的悲剧若是过了度,便会成为丑剧!可是内宅里,说起前夫人,个个称赞,没有一点她的闲言碎语,亦没有人将白云源的姨太太牵连到她身上,可见她是个多么隐忍又谨慎的女子。
    白云源也是空负一腔深情,一厢情愿爱慕着他不应该奢望的女子,却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发泄。
    想起这些,慕容画楼不甚唏嘘。
    白云归没有直接回官邸。他去了哪里,慕容画楼没有问。
    她们到家,已经快十点多。白云灵有些累了,上楼洗澡,慕容画楼却想去瞧瞧白云展。
    女佣却道:“夫人,五少爷出去了”
    慕容画楼微诧:“说去哪里了吗?”
    女佣摇头。
    她也没有多想,梳洗一番便睡下了。迷迷糊糊中,听到二楼传来吼声与打砸东西的声音,她倏然惊醒。
    隔着一层楼,她都能听到白云展的声音。


第五十七节离家出走(上) 
    白云归的书房,门被一脚踢破,花梨木雕琢古朴纹饰的房门残片横陈。
  原本干净整洁的室内一片狼藉,檀木大书桌被顶到窗口,青绒窗帘半垂;西边雪色墙壁被墨汁瓶砸中,墨色泅开,在墙上成了一个图案,诡艳似月下盛开的罂粟;书架里整齐的书从窗口掷下,有的掉了下去,有的被拦住,风翻书页,一阵轻哗。
  那陈列藏刀的十锦槅子倒地,珍贵军刀横七竖八。
  佣人与管家惊悚立在门口,瞧着白云展发疯,谁也不敢去劝。
  见慕容画楼来,都求助望向她。
  白云展鬓丝凌乱,外套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如此寒夜只穿着单薄白色衬衫。衬衫上脏乱不堪,被酒色染透。他将东西都砸了,却被书桌绊了一下,跌坐在地上,半晌一动不动,嘴里却念念有词。
  “看看什么东西被五少爷丢下到楼下了,全部捡起来,别漏这里有我……”慕容画楼嘱咐管家道。
  管家如获大赦,连忙把佣人都遣散了,去楼下找东西。书房一向是督军最看重的地方,平日里都是贴身副官打扫,不准佣人踏进一步。被五少爷砸成这样,管家担心明日被波及。
  如今夫人将此事揽了过去,他们求之不得。
  慕容画楼试图将他从地上搀起来。他身子都软了,如滩烂泥,浑身浓郁的酒气扑鼻。她使不上力气,还差点被他带着跌倒。
  她隐约猜想,白云展今晚的大醉,跟白云归娶姨太太的事情有关。他阅历尚浅,没有吃过苦头,空有信念,行事太过于激进。社会弊端的摒除,便像拔毒瘤一般,要流血疼痛,且非一朝一夕能更改。
  三妻四妾的俗规存在了几千年,而帝制覆灭、民国建立,至今不过十年。十年的光阴,如何能清除几千年的尘埃?
  “还醒着吗?”慕容画楼拍他的脸,“地上凉,我扶你回房”
  他醉眼微睁,迷茫望了她一眼,继而咧嘴,露出一个笨拙般的笑容:“是你”
  “是我啊”她浅笑,朦胧灯光里似月下盛开的玉簪,声音轻软,“能不能站起来?不能站我喊佣人过来抬你……”
  “我不走,我不走”他陡然高声喊道,把她吓了一跳。
  他靠着墙壁半坐,紧紧攥住她的手:“我不走,你也不准走”
  像个耍赖的小孩子,完全没有了意识似的。瞧着他这样,慕容画楼哭笑不得,“什么事情让你难过,醉得这样?”
  她只是低声自语,却被他听到了,顿时高喊:“什么事情让我难过?每一件事情都让我难过残破、懦弱、任人欺凌,可为官者却只知道犬马声色,争权夺利,这样的家国,这样的政府,我难过白云归那种的,有枪有兵的,却只爱财爱色。他们都是国家的罪人”
  一腔热血回国,壮志难酬的失落,慕容画楼虽然没有经历过,却能体会到那种痛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都是罪人,咱们先上楼去,好不好?”
  “不”他倔强将头一昂,眸子清亮,定定瞧着她的脸,“我跟你好,我才会告诉你,你有多美。你年轻,你活在新社会,为什么要守住这样无望的婚姻守住这样一个贪财好色的男人”
  女佣端了醒酒汤,尴尬立在门口。
  慕容画楼轻笑,依旧哄着他:“你说的都对,我们先上楼去好不好?”
  地上很凉,窗户玻璃被他砸破,凉风飕飕灌入。他因为喝了酒,浑身燥热,慕容画楼却感觉冷得厉害。
  白云灵也被吵醒,走到书房门口看到慕容画楼已经在这里,而白云展又酒后口无遮拦。
  她让女佣先下去,夫人不吩咐不要上楼,然后站在门外,静静守着。要是大哥突然回来看到,会误会大嫂的。五哥便是这样的性子,总是能让人误解。
  “……你这样年轻,都没有满二十岁时代不同了,你不是旧社会任人摆布的玩偶,不是家族的牺牲品你这样聪慧的人,男人为你死了都甘心,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为什么不跟他离婚!”他越说越激动,从家国的批判转而对她懦弱的批判,“你若是肯说一个字,我带了你走又何尝不可?白家那些桎梏,我受够了。我们去美国读书,买一座庄园,夏日骑马冬踏雪……”
  慕容画楼听着这些荒诞无稽的话,啼笑皆非。
  而他目光飘渺,好似瞧见了春花繁茂的美式庄园。竹篱笆上爬满紫藤花,迎风摇曳;庄园里牛马成群,谷物飘香;高大树木中间,用藤蔓编织秋千,白衣飘飘的女子荡秋千,纤细脚踝赤露在空气里摇晃,铜铃般悦耳笑声袅袅盘旋。
    “我们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山河破碎的国土,离开这个落后腐朽的社会我们去追逐自由,享受爱情……”他的声音突然低醇下去。
  她笑了笑,道:“好吧,我们走你能走不,我叫佣人来扶你?”
  自由与爱情对于白云展这种接受过西方文化又生在旧时代的年轻人,是极其渴望的。
  生于旧社会,却接受新时代的知识,他的思想与追求远远超过了时代的进步。这个时代满足不了他的渴望,桎梏了他的理想,让他痛苦不堪。
  就算他在清醒的时候,慕容画楼都不一定能把自己的想法跟他说清楚,何况他酩酊大醉?她没有浪费口舌,只是顺应他的话接着。
  他却扭头,抱住了书桌的腿,哽咽道:“我不走,我不走,这是我的家……”
  既爱又恨,便是他这种热血青年对祖国的感情。
  “你唱歌给我听,唱home on the range……”他祈求般眼神瞧着她,眸子里缭绕雾气。
  慕容画楼汗颜,这歌……她没有听过……
  “唱中文歌好不好?我不会英文的……”她哄骗着他。
  “不,不……”他耍赖的尖声厉叫,却被身后糯软绵长的声音吸引,渐渐静了下来。
  白云灵轻步踏在长羊绒地毯,落足无声,长发随窗户口的风缱绻,她歌喉清丽:“give me a home where the buffalo roam
  Where the deer and the antelope play
  Where seldom is h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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