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上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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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上宰相-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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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今天闲逛了穆府太多圈,逛得她腿软晕眩头好痛。

皇甫脑子里两道声音终于分出胜负,她奋力一吼,好似要是没这么放声大叫,她就无法搏下狠话,就会窝囊地拒绝穆夫人可怜兮兮的请求。

“不过就是多煎一帖,简单啦,交给我吧,我包准让穆无疾乖乖听话!”

穆夫人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直道谢,她脑子里却闪过了穆无疾曾说的话——“对,你说的对。是怕自己连死都无法放心解脱、无法安心地走。”

娶个妻,让他心里有人,让他想为那个人活下去,不能让他以为自己可以放心解脱,走得潇洒又无牵无挂,绝不让他如愿,她讨厌他每次都一副随时准备好可以死的态度,她可以开药方治他的病,却不能开药方治他的心,穆夫人的提议不单单有可能让穆家添后,说不定还能让穆无疾因为责任而努力求生。

如果有个女人成为他的责任的话……

这也是她会答应配合穆夫人的理由。

阴谋既然已经成形,只差施行这一步,为免夜长梦多及……自己后悔变卦,皇甫与穆夫人相约就在今天这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将穆无疾就地正法!

皇甫煎好药,送进房里,穆无疾正巧批完最后一本奏折,右手揉按自己僵直的颈背,瞧见她时,他笑著朝她走近,接过她手上的汤药。

他从她的脸上察觉不到喜悦,以为她还在和他闹脾气。“还在气我请你离开房间的事吗?”

“请我离开房间?你不是叫我滚吗?”她瞪回去。

“我绝对没有用‘滚’这么无礼的字眼。”

“你嘴上没说,心里就是这么想!”哼。

穆无疾浅笑,不否认在那时的的确确有这种想法,因为若让她继续待下去,他大概会批出一堆罚责过重或是用辞严厉偏颇的文件。

“这药的味道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他转移话题,嗅嗅手里那碗药汁,通常她会端进房的药,最终当然是喂进他胃里,所以他也没多思索就先啜了一口,扬扬眉,“……好喝多了。”

“呀——”她差点出手阻止他,才发出一声小小惊呼,又急忙握拳咬唇,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反常,但仍是让穆无疾发觉怪异。

“怎么了?这药不是给我喝的?”

她停顿好久好久之后才慢慢松口,“……是给你喝的。”

“那你怎么一脸不甘不愿的?”好像随时会出手打翻那碗药似的。

“我哪有!”她撇开脸不看他。

他只是笑,乖乖将药喝尽,她盯著他,探索打量的目光令他生疑。

“你有话想跟我说?”

她连忙摇头。

“你想挥拳打我?”为了请她离开房间那件小事。

皇甫晃著脑袋,髻上的小珠花跟著激烈摇晃。

“可你看来……欲言又止。”

“穆无疾,对不起!”她突然朝他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就跑,快得连他想伸手擒住她都来不及。

“怎么忽然跟我道歉?”

有诡,真的有诡,他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男人的直觉是正确的。

尤其当他发觉房门外站著一名神色羞赧又精心打扮的陌生年轻姑娘,十只葱白纤指不安地绞成麻花,怯生生地啾著他,缓缓挪著莲足跨过门槛,再反手将房门关上;直到身体里一股莫名的燥热如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他终于完全弄懂——他被他娘和皇甫小混蛋给设计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皇甫擤掉鼻涕,第二波倾盆的眼泪又哗啦哗啦掉下柬,她手忙脚乱拿已经湿透的衣袖去抹。

“干嘛掉泪呀?!呜呜呜……我是在做好事耶,呜呜呜……以后说不定会被穆家人当菩萨在膜拜,呜呜呜……”

她可怜兮兮地窝在假池的巨岩上,孤伶伶的倒影映照在被夜风吹皱的湖面上,惨淡的月光微弱不明,陪著她一块,一人一月,在湖畔水面间成为相伴相偎的寂寞同类。

刚刚慌张跑出来,与那名小姑娘擦身而过,小姑娘娇答答的看起来好甜美可口,穆无疾一定会很喜欢她,加上那帖皇甫家传的强力,今儿个的夜晚绝对绮丽销魂。

呜。心窝口抽痛了一下下,让她瑟缩哆嗦,她只能将自己更蜷成一团,用双臂抱住自己的双脚,以对抗夜风的萧飒。

她哭得连自己也一头雾水,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应该说,又不干她的事,这是穆家母子的问题,日后要吵要吼也请他们自个儿解决,她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但为什么快要被一种莫名的情愫给淹没溺毙,像是不甘心又像是怨恨更像是自我嫌恶的情绪在她胸口翻腾,压迫在她心窝口,介于疼痛和窒息之间,无法说得明白那是什么……

心里像是被投入无数颗小石,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扩散成紊乱的图形,再也不是完整的圈圈……

混乱的脑子里一想到穆无疾,又想到今夜与他缠绵的小姑娘,没干过的眼泪又滚滚淌下。

她有些后悔与穆夫人的合作,呜,她后悔了……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呀!”

夜风里传来呼嚷声,叫得慌乱心急,回荡在全府内。

咦?这声音……不正是穆夫人买来准备让穆无疾收房的小姑娘吗?

“少爷他——少爷他——”

穆无疾?!穆无疾怎么了?!

她飞快跃起身,差点要失足跌入假池里,好不容易站稳脚步,就立刻往穆无疾房间的方向飞奔过去。

“皇甫大夫!”穆夫人一见到是她,急呼呼捉住她的手,“无疾将自己关在房里,里头一直有怪声音传出来,我好担心——”

“怎么回事呀?”她问著穆夫人,也同样问著穆夫人身旁那位小姑娘。

“少爷他……他把我推出来,他、他把房里所有的水都朝他自个儿的头上倒,不管是茶壶花瓶甚至是洗墨盆,他看起来好像快喘不上气了——”小姑娘结结巴巴。

“皇甫大夫——”穆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只能依靠现在站在面前的医者大夫,“你快想办法呀……”

“我……想办法,想办法,想……先把门撞破再来想办法啦!”她一时之间也无计可施,只能陪著跳脚。

“你们还不快撞门!当心不要伤到少爷,听见没?!”

“是!”四、五名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卷袖抡拳要一举破门——两片门板却在此时缓慢开启,穆无疾站在门后,发梢不住地滴著水珠,向来整齐束绑的长发已散乱,衣裳湿濡一大片,脸色不曾如此红艳,薄唇似乎被他自己的牙关咬得泛红,呈现一种异于健康的红润色泽。

“无疾!无疾!你没事吧?!”穆夫人上前查看。

“娘,我没事,抱歉让你担心了。”穆无疾扯唇淡笑,但笑容消失得很快,“不过我有事要和皇甫大夫商量,请她进来。”扫来热辣又严厉的一眼。

众人的眼光全转向皇甫。

“呃……我觉得没什么事要和你商量,你还是找其他人吧。”瞎子也看得出来穆无疾正在气头上,白痴也知道绝不能和他独处,残废也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拔腿就跑——“你是大夫,我不找你还能找谁?过来。”穆无疾不容她拒绝,侧著身,让出半条通道等她进房。

皇甫求救地看著穆夫人,穆夫人却一心只担忧著自己的儿子,“皇甫大夫,您去看看吧,无疾看起来好像又不太舒服了,拜托您……”

“真的是别人的孩子死不完……”皇甫咕哝。

“冬桃,添壶茶水进来。”穆无疾摆出一副准备和皇甫喝茶闲嗑瓜子的姿态。

被点名的小婢福身后马上去办,不一会儿茶水送来,递到皇甫手里。

“喂,为什么给我……”

“反正大夫您要和少爷长谈嘛,顺手。”小婢笑得甜美可人。

顺你个鸟蛋从树上摔下来全破光光啦!

穆府里就没有半个人跳出来仗义执言吗?!

没有,半个都没有。

好,真好,真要让她去送死。

谈就谈,哼,她天不怕地不怕,会怕区区一个病弱鬼?!她一根指头都能撂倒他!

皇甫深深吸气,将勇气吸得饱饱,迈步走到穆无疾面前停住,然后又用力再多吸两口气,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到屋内,听见身后的他笑著对穆府上下轻道“大家都早歇吧”之后,绶缓掩上房门。

“坐。”他接过她手捧的温茶。

她狐疑打量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没事了?”

“我应该有什么事吗?”他凝眸觑她,嗓音沉哑。

“你不是喝下一整碗的……吗?”自制力这么好吗?还是真的拿些水淋淋就能抵抗药性?她还记得以前和弟捉了姑丈养的爱犬来试,结果害那条狗去奸淫满山满谷的活生物,连老虎也不放过,差点被老虎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没道理用在穆无疾身上就效用奇差,但是……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下过药的人,只是脸色鲜红了点。

难道平时喝药喝太多,喝出了抗药性?

穆无疾替两人斟茶,动作虽然有些僵硬但仍不失他向来的温文儒雅,倒完茶,他在她对面坐下。

“很好,你自己先开了口,这就是我想和你讨论的事——请先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对我下药?”真难为他还能维持有礼的好口气。

“受你娘的拜托。”她马上将始作俑者抖出来,这种时候甭提义气——反正大家遇到事情也是推她出来死,哼,义气这两个字,大家都学过,但没有人学得好。

“我一点也不曾怀疑过是第二个人。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对我下药?”

“我也说了,受你娘的拜托。”

“就因为她拜托你,你就出卖我?”

“出卖?我这不叫出卖,我只是达成一个可怜娘亲想抱孙子的心愿。”

“你还敢理直气壮?不顾我的意愿,随便找个姑娘就想逼我就范,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我就只能任凭宰割,亏你我交情还比你与我娘好,这还不叫出卖?”穆无疾加重语气,听得出他的动怒。

“好啦好啦好啦,我承认没先问问你的意见是有一点过分啦,可是问了你也没有用呀,你娘说你根本就不当回事,要是你别让你娘这么担心,她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找我一块出主意呀!”她还是有她的歪理。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愿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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