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是谁的谁- 第8部分

“不用了，姥姥，”林钰菲捂着嘴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干净明朗，“我跟同学约好了明天出发去旅行，今天收拾收拾行李！您不用担心我。”

电话对面传来哐啷一声巨响，似乎是姥爷呵斥妈妈干什么呢，姥姥仍旧轻声细语跟自己说话，“那也好，钰菲从小就是懂事的孩子，姥姥放心！但是，记着啊，有事千万别自己忍着，太要强不好。”

“我记着呢，”钰菲抹抹眼泪，“同学给我发短信叫了，我跟她们出去吃饭，先把电话挂了啊~”

“好、好，玩儿的开心点儿，出去了也别忘了随时打电话报平安……”老太太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林钰菲挂掉电话，收拾屋子。

破碎的玻璃瓷片装了满满两大袋，散落满地的旧信纸、碎照片，每张两人或者三人的合照都支离破碎！

电梯应景的坏了，光是一趟一趟下楼扔垃圾就累到几乎脱力，但是躺到床上的时候大脑仍旧清醒的不可思议。

于是爬起来写日记，写到东方破晓，自己也彻底绝望，然后拎着行李去跟李雅汇合。

第三章：那一瞬间之后（4）

林钰菲只用五分钟就概括了她昨天一天的事情，李雅听完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人怎么能这么镇定呢？

要不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旦发作起来就没法救了。

林钰菲看她一副就要抓狂的样子，竟然忍不住笑出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理智来说，不管她再怎么希望一家人可以跟原来一样幸福美满，也不能勉强父母的感情。也许，分开了可以生活的更快乐吧。

数一数，这几年，见到他们开怀大笑的时候越来越少，直到几乎没有。

自己、怎么可以一直迟钝的无所觉察呢？

“你、你你……”李雅一把抓住林钰菲，“你还是哭出来吧，这样肿着眼睛笑的真的很恐怖。因为父母离婚寻死觅活是傻瓜，但是哭出来发泄一下还是应该的。”

“已经哭过了啊……”林钰菲小心把冰袋贴到眼睛上，“再哭下去，也没什么用了吧！不会比现在更严重了。”

“可是……”李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奶奶总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年龄说这话似乎有点儿沧桑。

可是，老话都是硬道理啊！

“没有可是了，”林钰菲清清嗓子，“我是大人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其实我应该庆幸啊，即使他们分开，还仍旧都在，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去年妍妍母亲去世，她不是都撑下来了！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林钰菲努力想着让自己开心的理由，是对李雅的解释，也是说服自己，真的、真的，没什么，她不是小孩子了，没什么的……

李雅叹气，看着候机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静默了很久，突然站起来，活力无限地摆个前进的造型，“那好吧，道理什么的你心里都清楚，其余的、我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出发也好，把烦恼扔掉，开心地出去玩儿。”

林钰菲看着李雅兴致高昂的样子，轻轻地勾起唇，“你看吧，我总不是一个人，至少你是随叫随到可以陪我玩儿的。”

“废话！”李雅一巴掌拍到林钰菲肩膀上，“好朋友是白叫的吗？真是脑子都锈了！登机时间到了，走吧！”

林钰菲拖着行李往前走，再看一眼候机大厅，苦笑，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对这种地方有好感了！

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吧……

第三章：那一瞬间之后（5）

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两个玩儿疯了的女生带着比去的时候大的多的行李回来。

李雅看着听见从上飞机开始就脸色越来越黑的林钰菲，叹气，离的远的时候更容易忘记烦恼，这一回来，可别打回原形的好。

出了机场不由分说把林钰菲拉到自己家，“跟我住着吧，反正我家地方大，据你描述，估计你家这会儿也没办法住人了！就算能住，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林钰菲被她塞进出租押着往前走，哭笑不得，“我总得回去看看吧，你这样也太霸道了些。”

“我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啊？”李雅翻白眼，“不管，行李放我家，然后我陪你回家看看。真想住回去，再搬也不麻烦！”

“好吧好吧，随你随你，反正我争不过你……”林钰菲靠到她肩上闭上眼睛，“到地方了再叫我，谢谢！”

最后两个字带着柔软的气息拂过耳畔，李雅轻笑起来，“呵呵，这声谢谢我收下了，其余的跟姐妹不用客气！”

司机打开音响，《盛夏的果实》流泻出来，李雅翻个白眼，好老的歌曲，一点儿都不应景。

什么放弃啊、靠近啊、忘记……

诶，钰菲那种容易伤春悲秋的性子，不会被勾起伤心事吧？

把她耳朵捂上！

还没来得及抬手，林钰菲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换个歌！我这位朋友失恋了，听这曲子容易受刺激！”

“我？失恋？”李雅瞪着眼睛用口型质问林钰菲，看对方一脸欠扁的笑容，愤怒地鼓鼓嘴，算了，不跟伤心人一般见识。

司机师傅倒是热情，一边换碟一边瞄后视镜，“没问题，咱换个开心的。年轻人要向前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世界都是……”

李雅慌忙打断，“您仔细着看路是正事儿，我想得开！不劳您操心了！”

林钰菲笑着闭上眼睛，在欢快的轻音乐里沉沉睡去。

从机场开会李雅家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被摇醒的时候出租已经卡在长长的车流里十多分钟，李雅掏出她手机按了接听键，“喏，你电话，林叔叔。”

“爸爸？”，钰菲迷迷糊糊接过手机。

那边依旧是柔和好听的男中音，“钰菲，玩儿的开心吗？”

“还好……”电话那边隐隐约约听到妈妈的尖叫，钰菲心里一紧，“爸爸，有事儿吗？”

“……现在不忙的话，到姥姥家来一趟。”林海的声音疲惫异常。

“您出差回来了？”电话对面的巨大声响让钰菲瞬间坐直身子。

手机毫无征兆的挂断，钰菲对着忙音的手机愣了几秒钟，拉开车门就冲下去。

“喂喂，你去哪儿啊？”李雅觉得自己几乎疯了，车流刚开始动了，这大马路中间可以随便跑的吗？

“行李先放你家，晚上跟你联系！”林钰菲边喊边跑，拦了辆反方向的出租飞速离去。

第三章：那一瞬间之后（6）

姥姥家位于城郊结合部的别墅院子乱糟糟扔满了踩脏的桌布、撕裂的窗帘、翻到的桌椅，林钰菲迈出车门就被眼泪汪汪的大姨一把抱住，“菲菲，大姨跟你说，进去可别刺激你妈……”

小舅妈随后出来拖住她往里走的步子，“现在还进去什么啊？孩子进去多危险！”

林钰菲给她们诡异的神情镇住，兼且屋子里不时传来的尖利吵闹声，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毛，“我妈、怎么了？”

林海狼狈地从里面出来，满头乱发，脸上两道血痕，见林钰菲往里走，抢过来护在自己怀里，只露出一张脸给屋子要扑出来的人看，声音异常冷厉，“看看这是谁？我就不信你真的谁都不认识了？”

林钰菲呆呆地任爸爸把自己紧紧扣在身边，双脚站在当地生了根一般，仿佛过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抖的不像是从自己嗓子里发出来的。

“我妈怎么了？啊？你们说啊，我妈到底怎么了？”

那个披头散发、满面泪痕，面色灰黄、衣衫凌乱，不停尖声大叫的女人是自己的妈妈？自己温柔美丽，永远整洁干净的妈妈？

怀里的女儿手脚冰凉，浑身颤抖，林海看清她的脸色也是一惊，后悔直接让她看见张琳发疯的样子。

“钰菲、钰菲？钰菲，你看看爸爸，不要紧张……”

她只是死瞪着被两个舅舅架住，还不停地挣扎着想扑过来的妈妈，满脑子都是尖利的叫骂，其余什么也听不见，“混蛋！杀千刀的！砍死你……”

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林钰菲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奋力从林海怀里挣出来向张琳过去，“妈、妈妈？你看看我，我是……”

声音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臂上的血痕，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抽干，林钰菲捂着刚被妈妈用力抓住几乎扭脱臼的手腕跪坐在地上。

张琳得意地大笑，眼神是没有焦距的疯狂，不停地拳打脚踢，“叫你们背叛我，哈哈！都去死！去死！全都不是好东西，哈哈~”

“有没有事？爸爸今天不该把你叫来，对不起……”林海抱起眼泪不停却一声不发的女儿，仔细检查伤处，冷不防张琳挣出来随手抓住一张没来得及挪开的凳子猛力砸过来。

林钰菲眼睁睁看着钢制的椅子腿带着劲风扫过来，爸爸把自己捂到怀里，然后软软倒下来。

温热的血滴下来，顺着侧脸往下滑，熟悉的男用香水味里慢慢被血腥掩盖住……

姥姥低低的哭泣和大姨、舅妈高亢的惊叫魔音穿脑一般往头部轰炸。

姥爷站在楼梯上大声命令舅舅们把妈妈绑起来，妈妈疯狂的大笑，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直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医生手脚麻利地给张琳打了镇定剂、把林海抬上车。

林钰菲浑浑噩噩坐在姥姥身边，任舅妈摆弄玩偶一般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擦干净，良久，终于想起来一般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章：那一瞬间之后（7）

几个同样狼狈的大人面面相觑，看着林钰菲惶惑的眼神、听着她微微颤抖的语气，谁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呀！”林钰菲努力握着拳，几乎歇斯底里了，连姥爷都不可觉察的往后缩了缩。

“没人告诉我是吧？”林钰菲站起来就走，“我去医院看爸爸，总会明白的……”

“钰菲、”姥爷摩挲着手杖，慢慢道：“你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我有权利知道！”林钰菲大声打断姥爷的话，被舅妈拉着回来坐下，深呼吸，看着一圈人担心的眼神，渐渐安静下来，“我是大人了，你们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爸爸妈妈总是我的爸爸妈妈，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