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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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缘-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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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下人房本来是空着的,因为高无庸常年住在外屋,这回我来,他才搬到了下人房里,将外屋空给了我。接下来,我就要当下人伺候人了。
  四爷的感冒确实很重,还发起了高烧。
  一遍又一遍地取下他额上的棉帕,浸入凉水,摊凉,再放上去。这一过程不禁让我想起被囚的那个时候,苦笑一下,原来自己还蛮有做老妈子的潜力的。
  事实上,他的自身免疫系统还是比较顽强的,才覆了两个时辰,高热就渐渐退下了。
  见他好许多了,我取下帕子,停了那机械运动,倚着床沿走起神来。
  十三爷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至今都不怎么清楚,只是从下人们的闲言碎语中隐约得知好像是皇帝废太子了,而且还是第二次废,然后十三爷不知怎地被牵连进去了,也就被锁起来了,关起来了。
  政治,我向来都不懂,所知不过是十几年上的思想品德以及政治理论课程。抛开曾经背诵过而现今忘得差不多的马哲马经毛论邓论,我实在是很少很少涉及与政治有关的东西。
  这也是我为什么疑惑自己会被送到这里来的原因之一。我不相信老天送我来只是要我在这里安心做一个米虫,也不相信它送我来是为了了却十四的痴心,难道它送我来只是要我接替真正的琴儿将元寿抚育长大?这件事很多人都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要是我呢?
  我听说过蝴蝶效应,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身处的是否是真实的历史时间空间,然而也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就是知道,我被选中是有理由的,我来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包括曾经发生的,现在发生的,将来也许会发生的。
  时常疑惑,到底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需要我出现在这里?然而我一直没有找到任何迹象指引,例如熟悉的事物,或者是来自神秘世界的一个梦,等等……
  于是,我只好继续等待下去。谜题终有揭晓的一天,不是么?
  轻轻地叹上一口气。
  用调羹喂四爷喝下汤药,又一次感慨还是吊点滴省事,这样靠人力一点点喂,实在是一件苦差。而且,好不容易喂完药,过上一个时辰,又要喂碗粥。不若人家吊水,可以把药物和葡萄糖一起灌。
  终于都喂好了,我唤高无庸将东西收拾了去,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他的醒来。
  忽然发觉他这人时常出事故,不过好像每一次我都有脱不开的干系。从最开始的被囚,他受了重伤,是因为我。后来在草原上,他又受了重伤,还是因为我。现在他病倒在床,不能说是因为我,可我也有责任。
  这样数来,吃惊地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竟连累了他这许多……
  思及至此,不由地转过头,看向他的脸,烧热还没完全退去,面上残留着因高热引起的潮红,两道好看的眉毛紧紧地锁着,双眼是闭着的可是长长的睫毛不安地跳动着,鼻翼轻微地扇动着呼出带着热度的气息,薄唇因缺水而有一点二脱皮,这是一张被病魔折磨的脸。
  他在烦恼些什么呢?就连昏睡之中也如此不安?是十三爷吧?很担心他吧?那你快快好起来吧,好起来再去想办法救他吧。一面这样想着,我一面往他唇上抹上一点茶水滋润。
  守着守着,不知什么时候我靠在床沿上,睡着了。
  睡梦中,身旁有淅淅嗖嗖的声音,陡然惊醒,他醒了。
  抬起头看,他确实已经醒了,而且已经坐了起来。
  刚想询问他当下的感觉,却不料他比我先开口:“怎么是你?高无庸呢?”
  正要回答,他又急急地喊道:“高无庸,高无庸。”
  过了一小会,高无庸从屋外小跑了进来,到了跟前,跪地请安:“爷吉祥。”
  四爷没让他立即起来,而是问道:“这会什么时辰了?”
  高无庸跪着答道:“二更三点了。”
  四爷略一思索,挥挥手:“起来吧!过来,扶我到院子里去。”说完就撩起被子要下床。
  高无庸忙爬起身,上前来,扶四爷下床。
  这大半夜的,他要做什么?我疑惑不已。然而还是走上前帮忙,他是很重的,高无庸一个人恐怕是扶不动的。
  和高无庸一左一右架着四爷出了屋子,行到院中。
  到了院里,四爷一把甩开我和高无庸的手,一个人艰难地站立着,又挥挥手,要我们退下。
  跟着高无庸退到一边,我轻声问他:“四爷这是要做什么啊?”
  高无庸没有看我,只呆呆看着院子里那个脆弱地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身子,恍如无意识地答道:“爷自有爷的安排。”
  可恶,居然把我的问题就这么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心中很有些不满,然而却也没有法子。
  现在是十月了,已是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
  这又是深夜,地上才刚刚打完一层霜,石板、枯叶、屋瓦的面上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晶莹,好像奶油蛋糕上抹的糖霜。
  时而有一阵寒风吹过,灌到衣颈里,是透骨的冰凉。
  而那个人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霜地上,站在寒风中,身上穿的只是雪白的中衣,根本不足以抵御那样的寒冷。
  他到底是想做什么?是想病地更重么?为什么?我十分不解。
  过了多久了?更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可我忘记了去数。
  那个人,连一个人走出来都办不到,却硬是坚持着站了这么久。
  我不禁想问,是什么支持了你那么久?你一心想要病重,图的又是什么呢?
  终于,那个身子再无法挺立,歪歪地倒了下来,我和高无庸急忙冲上前去,扶住了。
  被我们扶住的那一刻,我看见四爷的嘴角划过一道奇异的微笑,那笑容给人的感觉竟是“满意”。
  满意?满意什么?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心真的很难揣摩。
  扶四爷进了屋,将他放到床上。手掌搭上他的额,果然,高热又回来了。
  于是,我又开始了换帕子这样的机械运动。
  第二日,御医又有来,诊完脉,面上满是凝重,想来是不明白为什么之前给的方子为什么没有起作用,最后长叹一声,换了个方子,离去了。
  三日后,御医再来,又是如此。
  再过三日,仍旧如此。
  又过三日,则是换了个御医。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改变。
  方子是换了又换,御医也是换了又换,可是四爷的病就是不见好。
  其实御医的方子是很有用的,每一张都一样有用,只是每次御医要来的前一日夜里,四爷都会到院里吹上好一阵寒风,所以这风寒才一直不见好。
  而这一切,只有我和高无庸清楚。
  四爷这场病,一直生到了今年第一场雪落下。
  那已是一个半月后的事了。
  这一期间,十三爷一直被关押着,可是具体关押在哪里,又没有一个人说的上来。
  新年又要到了,只是也许是因为今年朝廷有那样的事情发生了,又也许是因为这府里的大BOSS在养着病,所以这府里并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众人也都静静的,小心地做着自己的事。
  经过这一个半月,我总算想明白了,四爷应该是想称病不上朝,然而就可以躲开一些被波及牵连的危险,毕竟到了朝堂上,有很多话由不得你不说,而很多话说出口真的很难推敲出它背后的到底是福还是祸。人心是难测的,君心更是叵测。
  可是十三爷怎么样了?心棠怎么样了?消息封锁地很严密,人人都知道朝廷有了大动作,大变化,可是没有人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时常一夜之间,有些人就不见了,有些宅院就空了。没有人知道他们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自己身上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这时,我理解起四爷来,他并不是不担心十三爷,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不敢暴露,他只能把自己隐藏起来,目的则是在这风暴中心求一个存活。
  人,从来不是圣人,损己利人的事会做的不亦乐乎。何况,就算是圣人,就算有再大的恩、再深的情,也都不值得无谓的牺牲。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的道理古人早就教给我们了,可是真正能够明白其精髓的又有几人,真正能够在混乱之中仍旧冷静分析做出正确选择的又有几人?
  我敬佩四爷,佩服他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佩服他临危不乱的镇定,佩服他他人所不可及的忍耐力,也佩服他处理面对自己感情的理智。
  然而,我也同情他,同情他的孤独,同情他的无奈,同情他受到的痛苦,更同情他对自己的残忍。
  还有,我真的很担心十三爷,也很担心心棠,担心他们那一大家子的人。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就将世间的万物掩了去,没人分得出哪里原来是红,还是绿,入目皆是白白的一片。
  谚语说,瑞雪兆丰年。这样的大雪掩埋下,那些土里藏着的虫子都会被冻死的吧?而那些草根,绝不会冻死,来年它们一定会再发芽,再抽芯,到时候又是绿绿的一片了,不是吗?
  四爷看见高无庸肩上披着雪花走了进来,就叫我把窗户帘子卷了起来,接着就看这落雪看了一下午。
  后日,御医再来诊脉,说这风寒总算去了,再喝两日药,就当全好了。
  听到那话,四爷面无表情,高无庸也是一脸的平静,我则是瞅瞅窗外的雪,很厚,来年一定会丰收的。

  故人

  诗经 郑风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今儿进宫给德妃请安,德妃留下嫡福晋说有事商议,于是我抱着团团先行回府。
  偌大的一辆马车,只坐了我和团团两个人,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陡然间心上涌来一个念头,晚些回府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难得这么好机会,去市集逛逛,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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