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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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胎-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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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坟给刨了去。却不晓得是谁干的。
  但我母亲的注意力好像不在正地方,对坟被刨走一事没表现出多大反应。而是去到往东十来米的地方,蹲在地上,垂着个脑袋,用手在地上不停地扒拉着,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我问她找啥哩。
  原来我母亲昨天在这儿跟韩四姑讲话的时候,看到对方的一个金耳坠子掉在地上了,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别的人发现,她也没声张。心里就一直就挂记着这事儿了。做梦都想要个金首饰。我也蹲下来,帮着她找了起来。
  俩人四只手,撅着个屁股,一直在地上挠了快俩小时,太阳都升老高了,给晒得汗流浃背,俩手扒拉得指甲生疼,里面塞满了黑泥。由于蹲的时间太长,除了引起腰酸腿痛外,刚一站起来,就出现了暂时性脑供血不足,顿觉眼前一黑,天昏地转,差点儿没一头攮地上。
  “奇怪了,明明是在这儿掉下来的,这都找遍了,为啥就没呢?”母亲一边捶着腰,一边擦着汗,愁眉苦脸地叽咕道。
  “不会是让别人给捡走了吧!”我连困带饿的,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嘴唇都干裂起皮了,有气无力地说道。
  “不可能,金耳坠才那么大一丁点儿,这地上还有这么多麦秸茬子,谁能瞅那么仔细,来,再找找!”母亲并不死心,仰天打个哈哈,找个地方坐下来,自己不打算再找了,指着地上命令我。
  “你都不找了,我才不找嘞,我要回家,渴死了!”我有些赌气,扭过头就走。
  结果还没走出五步,就被母亲从后面逮住头发,给托拉倒在地上了。说今天你要不把金耳坠给我找到试试,看我能不能灭了你,我生下来你干啥了,让你天天白吃白喝,瞪个瞎眼珠子吓人嘞,比个臭虫都难闻,养着你容易不,看你人物的还是你不是啦,还学会了拿腿就走。
  “呜呜。。。。。。”我感到十分委屈,咧个嘴哭了起来。
  本来以为这样会招到母亲的疼惜,让她给哄上两句。
  谁知道,她抬腿一脚踩到我肚子上了。就跟老猫摁着一只蛤蟆似的。显得格外愤慨地说,买个金子吧,恁杨家人给我买不起,这让恁给我白白捡一个,恁又不愿意,我他妈跟恁姓杨的过个啥劲啊,。。。。。。啊呀,我气的慌啊,老天爷,人家娘们都穿金戴银的,就我连个金子渣都还没摸过呢。
  看来,母亲是想金子想得快疯了。
  没办法,我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再往地上扒着继续给她找。她却还委屈得不行,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土埂子上哭哭啼啼起来,不停地数落着自己这半辈子的各种不幸。
  唉!记得那个时候,都快把我给难为死了,来来回回地,已经找了七八遍在那块地方,土皮都给它扒拉掉了三层,显得光秃秃的。却咋的也找不到那个金耳坠子,手指头上的倒死皮翘起了一大片,都磨流出血了。
  突然,母亲猛地一拍大腿,从地上站起来了,指着那片光秃地方的中央,说金耳坠一定在这里面,有时候,事儿就是那么巧,别不信。
  我的天!给我吓得浑身颤栗起来。因为她指的是一堆屎。可能是刨坟的人搁这儿屙上的。刚开始找金耳坠的时候,我们认为咋的也不会恁凑巧吧,那人拉个屎还能正好拉在金耳坠上不成。
  可照着目前的情况来看,金耳坠好像就是在这一大堆屎下面。
  我哭丧着脸说:“娘,咱能别找它了不,等我长大了,给你买个好的,还有金项链子,金手镯子,有啥样儿的金子,我都给你买过来!”
  “不!”我母亲喊得斩钉截铁,急得跺脚,大吼起来:“我现在就想戴嘞!妈的,跟恁爹一个德行,光会拿空话套我!”
  接下来,她从别处掰下一根树枝过来,递给了我。让我去撩拨开那堆屎。并眼睛死死地盯住我,嘴巴抿尖,手弓起来了,一副随时都会把人抓起来暴打的样子。
  还真别说,当我把那堆屎给拨拉开的时候,那只金耳坠出现了,呈圆环形,细溜溜的。但它此时此刻正套在一根苍白的手指头上。
  那根手指头好像是打地里冒出来的似的。又或者是将谁的手指头给剁下来,栽埋到土壤里了。
  “娘,咋弄,还要不?”我惊恐地问道。
  “要!好不容易找到了,难不要!”母亲走过来,弯下腰,用指甲死死掐住那根手指头,想把它给揪起来。可不管咋使劲,就是揪不动,指甲慢慢脱滑了,从那根指头上面刮下来两道子肉皮,留下了掐过的深印子。
  这个法子不行,我母亲只好换了另一种。就是直接将那根手指头给扳直,将金耳坠从上面给用力拽下来了。兴奋得有些撑不住,将它套在自个中指上,展示给我瞧:“看看,又能当耳坠子,也能当戒指,哈哈,真是个好东西!”说罢,也不嫌腌臜,又把它给摘下来,放嘴巴里用牙咬。却喀嚓一家伙,把牙给硌了。
  见这,我奇怪不已,问她咬金耳坠干啥。她说见人家都爱咬金子,应该是看金子硬不硬吧。我又问那这个硬不硬。我母亲使劲点点头,说硬,差点儿把牙给我崩掉。
  当母亲牵着我离开的时候,我又回头瞧了一眼那堆屎。却发现那根手指头会动弹,慢慢缩回土底下了。
  回到家,母亲倒了碗开水,把金耳坠扔进去,说要消消毒。我说你都咬过了,还消啥毒。她说当时没控制住,这嘴巴也得消毒。就冲了盐水,一个劲地漱口。当她再从碗里捞出那只金耳坠,却发现有点儿掉色了。顿时慌张起来,赶紧喊醒正在床上睡着的父亲,问他这是咋回事。
  我父亲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也是高兴得不行,连夸母亲是个弄家子(就是会往家里鼓捣点儿东西)。俩手指手捏着金耳坠走到院子中,举在太阳下,屏住呼吸端详了半天,才指着它,一脸严肃,语气坚定地说:“这玩意儿肯定是个真的!”我母亲问你是咋鉴定出来的。我父亲说这玩意儿会闪光。
  于是,我母亲就找了根红绳,把金耳坠串起来,当个项链带着了。还故意敞开衣领,去大街上转悠去了,专门往人多的地方钻。
  到了中午时刻,大伙们都已经起来了,不能光缩床上睡觉啊,还得忙我大伯的丧事。聚集到灵棚内,正端着碗吃饭时。听得一阵喧哗。抬起头一看。只见打东边出现了一大群人,中间抬着一副黑色的棺材,个个脸上俱是带着怒色,浩浩荡荡地往我们这边赶过来了。
  他们进了灵棚之后,先把那副黑棺材落在地上。有一个中年男子自人群中走出来,瞅了瞅我们这一伙儿,去到我父亲面前,指着其鼻子,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珠子,跳脚大吼道:“三愣子,你他妈的摊上大事儿了!”

  ☆、第二十五章:战争

  这要是被我母亲如此般指着鼻子乱吼叫的,我父亲指定得把碗给狠狠一摔,然后连蹦带跳地打过去。可这回,见对方人多势众,我父亲人就变得怂起来了。吓得脸色一变,端着碗的手一抖一抖的,慢腾腾地站起来,嘴唇哆嗦不已,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张大山,我好像没咋惹你吧!”
  张大山就是把自家闺女给气得喝农药自杀的那个家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老赖,为人不尊,生性风流,最爱打村里娘们的主意。如果有哪家娘们半夜里去解手,碰到有人扒着厕所偷看,八成就是张大山干的好事儿。
  可他最有名的还是赖。要说他怎么个赖法呢。
  有事迹为证:一条胡同里,本来住着两户人家。其中一户是张大山家,另一家是个绝户头。张大山家在胡同中间住着,绝户头家呢,就在胡同最里住着。绝户头家还年轻着的时候,能打敢拼的。两家啥事儿也没有。
  等绝户头家两口子老了,张大山自然也跟着变老了,但他仗着自己有俩年轻力壮的儿子,就把胡同给霸占了,算成自家院子里的一部分,垒几道墙给圈起来了。只给绝户头家留下了一个四十公分宽的小窄缝,刚好能容下个人,还得是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走。
  这绝户头家的男人还好,长得精瘦,从窄缝里沿着墙根勉强还能过去。但这女的,吃得稍微胖了点儿。尝试着从窄缝里经过时,一不小心给卡里面了,最后让她家男的给强行拽出来,把胸脯和肚子上磨破了一层皮。
  人都这样了,更别说农忙时推个架子车过去了,做梦呢。在这种情况下,绝户头家肯定是要找张大山协商一下了。结果,张大山张嘴就让人家用三亩地换回胡同。绝户头家又不是傻子,当然不同意,气不过。两家就吵起架来了。
  张大山家的俩儿子都是混混,带着一帮子人把绝户头家两口子给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让人给送医院了。住了大概有半年。那个时候不兴打官司,老百姓之间打个架很正常,只要没闹出人命,警察就从来不会管这种事儿。
  不像现在一样,打架之前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家产。
  从医院里出来后,绝户头家向张大山家讨要医疗费时,又被打了一顿。这下后果严重了,绝户头家的女人气不过,一头碰死在堵着胡同的那堵墙上了。这警察才过来,把张大山和他家的俩儿子给抓了起来。但不到一年就给放出来了。
  本来绝户头家这男的趁他们爷仨住监狱的时候,把堵着胡同的围墙给拆了。这他们三个一出来,又给垒墙堵上了。这回是直接给堵死了。
  没办法,绝户头只好另劈出一道大门。本来朝南的,这回朝北去了。每次出去或回家的时候,都要经过一个大水坑,坐在一个塑料盆子里划着过去。正可谓是晚年凄惨。
  平时,谁家要是惹着了张大山家。那就好了,天天让你闻味儿,赏大黄花。至少半个月内,你每天早上起来,就会发现自家大门上糊着两堆屎。
  “咋啦?还有脸问我咋啦?我问你,恁爹呢?”张大山梗着个脑袋,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清晰,大声喝问道。
  “俺爹死了,都埋了好几天啦,你找他干啥?”我父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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