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害人不浅 作者:茂林修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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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害人不浅 作者:茂林修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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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旁人的眼里、心里,世间已无卢德音。有的只是来取代卢德音的卢佳音。

    她原本以为,自己给卢佳音留下了简单明了的盘面——因为先前种种铺垫,苏秉正应该会接受她、抬举她、提拔她的家族。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妥帖的帮她照顾她留下来的稚子。

    在旁人看来,卢佳音就是坐在家里等富贵从天而降,连儿子都有人帮她生好了。

    但真成了卢佳音,她才知道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已经一个多月了,提到阿拙,她心口还会被攥住了一般疼。这个孩子死了……并且死得颇有些不明不白。卢佳音因此而忧思成疾,一病不起。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公主,何以会有人要害她们?

    自然是卢德音看似不经意的那些铺垫,让什么人嗅到了味道。

    而那些原本以为能打动苏秉正的巧合,反而激起了苏秉正的情绪。令他打从心里排斥起她来。

    卢佳音原本可以守着小公主,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缺因为卢德音一点私心,便被卷入了漩涡,失去爱女,丢掉性命。

    真是被祸害得不浅。

    卢德音心里很觉得对不住她。但她能为卢佳音做的,似乎也只有那么几件事而已——为小公主报仇,照料她的父母和兄长。

    苏秉正没有再追究。

    无故对她发脾气,他心里其实也是懊恼的。毕竟乳名叫什么,这真不是卢佳音能决定的。

    ——卢德音既然给她取名叫佳音,当日必定细细问过她的名字。肯定知道她乳名叫阿客,说不定还因此更觉得她们有缘。

    听卢佳音说“知罪”了,赌气站了一会儿,终于甩手离开。

    却不是出去,而是爬到小皇子床上去,在一旁躺下了。

    ——那原本是卢佳音睡的地方。

    卢佳音自然不能跟他抢地方。

    乳母们原本睡在碧纱厨里头的小隔间。隔间连着侧殿,是宫女们起居出入的地方。

    碧纱厨贴近外面有一处软塌,是值夜宫女歇着的地方。卢佳音便令宫女进屋去歇着,自己睡在了软塌上。

正文 6归来(五)

    一围纱帐隔着,卢佳音和苏秉正都没睡好,反倒是小皇子了无心事,睡得心满意足。四更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床上撒了一泡尿,然后觉得床湿了睡不舒服,哭闹起来。

    苏秉正半梦半醒的被他哭醒,觉出身上湿热,拽着袍子就从床上跳下来。

    见卢佳音已擎起烛台过来查看,张口就指控,“他尿了我一身!”

    大孩子控诉小孩子的模样,纵然是真无过受责了,也总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滑稽感。卢佳音差点没笑出来。

    她不是第一次照料孩子了——当年她初见苏秉正的时候,苏秉正比小皇子大不了多少。她和苏秉正养在一处,因把他当成了自己亲弟弟,没少亲手帮他换尿布。就算真是苏秉正自己尿床了,她都不会放在心上。被小皇子尿了一身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都不知道苏秉正解释些什么。

    苏秉正自己也懊恼得想去撞墙——他为什么要向卢佳音解释啊!

    但看到卢佳音帮小皇子清洗擦拭,给他身下垫上新的棉毡,挠着他的小肚皮哄他入睡,他心情就不可遏止的低沉起来。

    其实卢佳音和卢德音真的没有那么像。至少在黑夜里看着她的侧脸,苏秉正是不会认错的。

    但她半垂下睫毛来,眼睛里含着一脉流淌的橘色光火的模样,那么像,简直难辨真假。

    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分明就和阿客如出一辙。对上她的眼睛,不经意间就混淆了。

    所以才生怕被阿客笑话般,匆忙解释。

    小皇子被卢佳音伺候得很满意,终于干干爽爽的再度睡过去。

    苏秉正自不会嫌弃自己的儿子,擦拭更衣完毕,便又爬回床上去,搂着儿子继续睡。

    卢佳音显然并不知道苏秉正又纠结起来,见他躺回去了,便吹灭了蜡烛。却不急着回榻上,而是先将碧纱厨前帷帐打起来。

    透了气,屋里的闷热稍稍散去了,苏秉正略觉得舒服了些。

    外间朦胧光火远远的透进来,竟有些遥望万家灯火的意味。很是静谧。卢佳音的身影映在其中——单看背影,便知道她跟阿客到底不是同一个人。

    她没再做多余的事,仿佛不知道里面有皇帝在看着她似的,悄悄的就上榻去睡了。

    不知怎么的,苏秉正竟也觉睡意袭来。

    不片刻功夫便酣甜入梦。

    梦里大雪纷飞。琉璃窗上结满了冰花。人却并不觉得冷。地龙烧的旺,熏得人面颊滚烫。

    屋里药味弥漫,只是闻到了,喉咙里便都是苦得让人皱眉的味道。

    ——十岁之前,每年他都是要病那么一两回的。可这一回却仿佛尤其难熬些。

    他陷在被子里,一层又一层,四面寻找,却望不见阿客。

    只耳边嗡嗡的议论声,令人心烦。

    “卢姑娘又让大少夫人叫去了……”“说是年末了,叫去帮她看看账。”“什么看帐,只怕是看上了卢姑娘……良哥儿年来也十六了,听说很中意卢姑娘。”“卢姑娘真是好福气……”“人品也难得,说是养女,可那一身的贵气,见过的谁不当咱们夫人嫡亲的闺女!”“可再好的人品,也就是个落魄的孤女罢了。良哥儿可是大房长子。”“要不说卢姑娘有福气吗……”

    苏秉正烦躁着。心想他是大房长子又怎么样,朕可是皇帝!

    昏沉中,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可我瞧着,卢姑娘未必看得上良哥儿。”

    就像有清泉润过喉咙,他心里的烦躁霎时便消解了。

    屋里寂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采白轻语,“……姑娘受了委屈,不要全憋在心里。”“多大点事,理她作什么?嘘——仔细别吵着黎哥儿。”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泊,温和带笑,仿佛天下事尽不在心上一般。

    于苏秉正而言,正是天籁。身上的困乏、不适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他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正望见那素白纤手打起垂帘。

    乌云似的黑发,桃花似的面颊。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漆黑的睫毛垂下来,眼睛里就是一脉柔光。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觉得阿客好看得像画上仙女。

    也并没有旁的意味,就只是觉得好看。总想看,总也看不够。

    坐起来,屋里的景致就这么换了,换做少时朴素但温暖的摆设。高而厚重的梨木家具,还有高而厚重的床帷……当窗陈设着黑色的书案,书案上一只大肚子白玉瓶。阿客伸手挪动瓷瓶,将一枝红艳热烈盛放的梅花放了进去。

    她穿着素青色的襦袄罗裙,这么冷的天,却连皮草都没带。身上首饰都不着彩色,只头上斜簪了朵浅粉的绒花。

    素淡得太过了,只怕家里的丫鬟打扮得都比她更鲜艳些。

    黎哥儿知事早,他明白的。但凡她稍打扮打扮,就总有些嘴碎人闲的,要在背后议论她。

    明明是大房那个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出息的长子垂涎她,旁人嘴里一传,也就成了她攀附富贵。

    还不明白自己心事的时候,也曾想过,她若是他一母同胞的阿姊就好了。那么她必然活得比谁都更自在朗阔。

    可也同样在还不明白自己心事的时候,就已经认定,阿客是要在身边陪他一辈子的。谁也不能抢走。

    他的眼睛望着阿客。那时阿客已是含苞待放的少女,而他还是懵懂孩童。阿客将红梅抱至床前,那红梅花煌煌赫赫,映得满帐红艳,她笑道:“外面好大的雪,山都白了头。正是寒冷的时候,梅花竟开放了。你看,喜不喜欢?”

    黎哥儿便抿了唇望着她,笑容涵在眼睛里。

    也不说话,只从枝上折了两朵红梅花,探身过去替阿客簪上。还特地用手指戳了戳,确信簪牢了,才弯了眼睛细瞧,“梅花真好看。”

    阿客回过神来,忍不住低低的笑起来,“你啊,从哪里学的这些?以后可不许再弄了。”

    可一直到晚上,也没有将那两朵梅花拂去。

    天已大亮。

    宫女们支起十二扇雕窗,挽起三重帷帐,晨风穿户而入,渡进了碧纱厨。

    苏秉正还在沉睡。连小皇子例行一个时辰一次的哭声,也没打扰了他的安眠。

    三个月来,他少有睡得这么好的时候。

    他停朝已经有些时日,前阵子朝臣们劝谏得厉害,苏秉正似乎也有所松动——是以才开始考虑抚养小皇子的人选,最终大约是选中了卢佳音。想来他是决心从先皇后的亡故中走出来了。

    今日休沐,朝臣们应该不会再来烦扰他。采白便不令人叫醒他。

    卢佳音哺乳好小皇子,将孩子塞回到他怀里。这一大一小步调统一的在梦中打了个哈欠,么了么嘴。连睡姿都一样一眼的。看得人心中发笑。

    一个妃嫔宿在皇帝的寝宫,虽不是什么大事,却也并不寻常。

    宫中妃嫔谁不是耳聪目明的?

    没两天,就已经纷纷得到了消息。然而苏秉正究竟是什么心思,能猜到的人却也不多。

    ——卢佳音其人,在苏秉正的后宫里可用“默默无闻”乃至“不得圣心”四个字来形容。

    天子四妃九嫔,妃位上只淑妃周明艳一人。嫔位上则有昭仪王夕月,昭容萧雁娘,又有崔、郑、杨、阴氏几个世家贵女或功臣遗孤——这些人都是入宫就身居高位的,未必有宠,然而谁都小觑不得。

    再往下数,才是卢佳音。苏秉正子女不多,满打满算才三子一女。卢佳音好歹也是皇长女的生母,却连嫔位都没得。王夕月盛宠之下,尚未有所出便已位列九嫔之首,一比就知道冷暖。

    卢佳音为人又低调,不凑热闹不争宠,只偶尔得皇后召见,陪着说说话——然则后宫里谁还没被皇后召见,陪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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