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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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领事-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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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寄来,都写着她的名字。到底还会做什么呢?据说,每天,她都和两个长得很像她的女儿在一起,度过几个小时。有一个年轻的英国女子,做两个女儿的家庭教师,人们都说,她们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非常关心两个女儿的教育。有时,在招待会上,两个女儿也出现几分钟——今晚她们也出来了——,但却站在较远的地方,好像是妈妈叮嘱过她们似的,有人出了大厅后窃窃议论:大女儿将来准会出落得和她一样漂亮,她们母女俩的扭力之处,已经显露在相同的地方。每天早晨,她们三人都着白色的运动短裤,一起穿过使馆的花园,而且每天早晨,她们穿过使馆的花园,便朝网球场走去,到那里去散步。
  有人在说,有人在问:
  〃可他到底干了什么?我一直不清楚。〃
  〃他干了最最糟糕的事,可怎么说呢?〃
  〃最最糟糕的事?是杀人吗?〃
  〃深夜里,他朝萨里玛的花园开枪,花园里有麻风病人和狗在那儿过夜。〃
  〃可他杀的是麻风病人还是狗?到底是麻风病人还是狗呢?〃
  〃而且,你知道吗?在拉合尔他的官邸,人家在碎玻璃里还找到了子弹。〃
  〃那些麻风病人,你注意到吗?从远处看,很难把他们和周围的东西区分开,那么……〃
  刚刚来到加尔各答的人,并不知道,在恒河口的一座空气新鲜的岛屿上,有个非常有名的别墅。这个别墅归法国使馆成员享用。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的两个女儿独自穿过花园,人们便问,为何就她俩了,人们很快明白过来。这种现象,尤其发生在炎热得令人恐怖的夏季风期间。
  〃你听到叫声了吗?〃
  〃是麻风病人在叫,还是狗在叫呢?〃
  〃是狗在叫,或者是麻风病人在叫吧。〃
  〃既然你知道,为何说:是狗在叫,或者是麻风病人在叫呢?〃
  〃我从远处,就像现在透过这音乐,听不清楚是狗在叫,还是做梦的麻风病人在叫。〃
  〃这样说来着,倒也是的。〃
  傍晚,加尔各答,人们看见她们三人一起,乘坐一辆轿车,车篷折叠在后面,驶过跟前,她们要乘车去转转。大使面含笑容,看着他的宝贝上了车出了大门:他的妻子和女儿要在通往尚德纳戈尔的路上,或者在通往恒河三角洲的路上,驱车兜风。
  她的两个女儿,加尔各答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她在恒河口的别墅里干什么。据说,她的情人都是英国人,外交圈内人土是不了解的。据说大使本人知道。她从来不在三角洲的别墅里多待几日。当她又回到加尔各答,她那机械的生活又重新开始:打网球,散步,有时,夜晚也去欧洲俱乐部,这些都是别人看得见的。除此之外呢?别人便不得而知。然而,这个加尔各答的女人,她还是忙着的。
  人们在疑问:
  〃这叫人怎么说呢?〃
  〃他干那事的时候,是不是没有意识到?是不是失去了自控?〃
  〃你瞧,这很难说…她在拉合尔干的事,叫人怎么来说呢?如果他在拉合尔亲手干的事,他本人并不知道,别人又怎么来说呢?〃
  〃深夜,他叫喊起来——站在阳台上。〃
  〃在这里他叫喊吗?〃
  〃从来没有。不过,这里更让人感到沉闷,为何在这里,他不叫喊?〃
  午夜已过。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朝年轻的随员夏尔·罗塞持走来。在他旁边,站着法国驻拉合尔的副领事。她对他俩说,应该跳跳舞,当然如果他们有兴致的话,说完走开了。她朝他俩走来,像是专为了夏尔·罗塞特,这个男人,他好像已受到邀请,不久将和她一道去岛上。假如这个女人脸上缺少微笑,那她就显得礼貌欠佳了,有人在一边这么说。在今晚要来的所有宾客中,还有几个没有到,都是她的密友。他们要等招待会临近尾声,才会到呢。
  有人在问:
  〃他叫喊什么?〃
  〃乱七八糟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在拉合尔,没有一个女人了解他,谁能说出点情况呢?〃
  〃没有一个女人了解他,从来没有。〃
  〃他的官邸,你知道吗?在拉合尔,从不曾有人去过他的官邸。〃
  〃在到拉合尔之前,他的眼睛里流露过什么吗?比如流露出某一种迹象?或者某一种色彩?我呢,尤其会想到他的母亲。我能想象她坐在钢琴前,弹奏古典的小夜曲,就像在小说中描写的那样,尽是一些青春的主题,让他听呀,听呀,恐怕他是听得太多了。〃
  〃她本来是可以让我们看不见他的,他在场让人多不舒服。〃
  既然被邀请来了,就应该请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跳舞,即便她不情愿。
  她走过去,对丈夫说了几句关于谁的话:夏尔·罗塞特当即垂下眼睛。这很明显。副领事也发现了。他看着一棵娇藏,一只手触摸着黑色的茎。他刚刚注意到大使,他今后该向何处去,全看大使善良的意愿了,人家想到。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在等召见,却迟迟等木到,夏尔·罗塞特忽然想到。
  有人在说:
  〃斯特雷泰尔先生真大度,他居然同意了这样的事,同意今晚邀请他来。斯特雷泰尔先生人挺不错的。他的外交官生涯就要结束,我们为他感到遗憾。他比她年龄大多了,是的。别人是否都知道呢,他是在法属印度支那的老挝边境,在那里的一个偏远又很小的白人居住点里,从一个行政长官手上,把她夺过来的?是的,这事已经有十七年了。当斯特雷泰尔先生因公来到那里时,她才刚到那里几个星期。一周过后,她便跟着他走了,这一点,别人是否也知道?〃
  有人在说:
  〃瞧那个副领事,他多瘦,像个小伙子,不过面孔还是……有一天,他母亲走了,剩下他一个人,全加尔各答都知道。他对俱乐部经理说了他童年时的卧室,卧室散发着橡皮和吸墨纸的味道,从卧室的窗口,他可以看见林间那些悠闲的男人,多半是温存而可耻之徒,他说到了他父亲,每天晚上,父亲都呆在母亲身边,沉默不语。无聊的事情,说的尽是无聊的事情。〃
  有人在问:
  〃他说起拉合尔了吗?〃
  〃没有。〃
  〃从没有。〃
  〃那么,说的是拉合尔以前的事吗?〃
  〃是的。说起他在阿拉斯的童年。不过他这么做,是不是想欺骗别人?〃
  有人在说:
  〃那么,他是在法属印度支那的老挝,寻觅到她的?〃
  人们看见这样一个场面:老挝,沙湾拿吉,一条沿循公河伸展的马路,马路那一边是森林。几个卫兵持枪立正,在那里看着她,直等斯特雷泰尔先生到来。人家在七嘴八舌,像是说要把她送回法国去,她不习惯。有人在说:
  〃他在沙湾拿吉找到她时,她正处在痛苦和羞耻中,如今在加尔各答,不知她是否又被打入那样的冷宫。〃
  人们不知道,向来都不知道。
  副领事木时地显露出非常快乐的样子。他一阵一阵地,仿佛幸福得不知什么似的。大家今晚不能躲开他了,是否就因为这一点?今晚,他的表情多么奇怪。他的脸色多么苍白……
  仿佛他正激动得想说却说不出话来,憋在那里时的那种样子,怎么回事呢?
  有人在说:
  〃海天晚上,他都和俱乐部经理在那里闲聊,也只有这个人跟他说点话。他谈到过的阿拉斯那个寄宿学校,纪律严明,仿佛出现在眼前。北方。十一月。苍蝇围着明亮的灯泡,栗色的亚麻油毡,始终在这种寄宿学校里面,仿佛他们现在还在里面……制服和栅栏组成的校园。加来海峡和冬季海峡上玫瑰色的雾,这是他的话,仿佛可怜的孩子们现在还在里面。不过,他这么说,是不是想欺骗别人?〃
  〃跟我说说斯特雷泰尔夫人吧。〃
  〃无可指责,并且待人亲切,当然你还能找到词儿来说她……而且她是慈善为怀。她做的事情,有的甚至是她前面的那些人从不曾想到的。你走到使馆的炊事房后面,就会看见那盆专为乞丐备下的凉水,她忘不了,每天在去网球场散步之前,她都能想到。〃
  〃无可指责。唔!唔!〃
  〃什么也没有被发现,在加尔各答,我认为这就是无可指责。〃
  〃可他呢?他做了损害我们的事。过去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个子挺高,棕色的头发,如果要是…确直就是个美男子了,而且还年轻……可惜可惜!他的眼睛人家看不清楚,他的脸上没有表情。这个拉合尔副领事,他有点儿惨死人一样……你没有发觉吗?我看他有点儿像死人一样。〃
  多数的白女人,都保持着足不出户那种女人白皙的皮肤。她们住在百叶窗紧闭的房子里,以躲避那射杀人的太阳,在印度,她们几乎什么不做,好好地保养,被人凝目,她们在今晚很快乐,走出了户外,在印度这里的法兰西活动。
  〃这是季风期来临前的最后一次招待会,你看见今早的天空吧,这下又完了,这种天,要过六个月呢……〃
  〃假如没有岛屿,人们能做什么呢?夜晚岛屿很美吗?啊……将来离开印度,最让我们怀念的,莫过于那些岛屿了
  〃还是女人吧,〃男人们说,〃在这儿,就连最不出色的女人,换在法国,根本不愿去瞧的女人,男人也想与她再聚一聚,比如那边那位不引人注意的女士吧,啊!这简直神奇了……的昔日
  一个男人这时指着安娜一玛丽·斯特雷泰尔。
  〃几乎每天早上,我都看见她经过,朝网球场走去;女人的大腿,真美!在这里,在这严酷的天气里,那么一站。你没有这种感觉吗?那个拉合尔的副领事,不要再想他了。〃
  夏尔·罗塞特和其他人在偷偷察看副领事。副领事好像没有注意。他是否从来就感觉不到别人的目光?或者,今晚,他被什么东西分了神?没有人知道。他一直是那个快乐的样子,把别人弄得莫名其妙,究不知他的快乐到底从哪里来的,从什么角度而来,从什么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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