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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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之名-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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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看我就把铜币塞进口袋里,「老天,」他说,「今天有人挺有自信的。」
  我不在乎地耸耸肩,其实心里有点紧张。我这学期开始时身无分文,一直省吃俭用,但昨天基尔文给我在工艺馆工作一旬的工资:两铜币,那是我仅有的钱财。
  萨伏依开始在抽屉里翻找,拿出共感蜡、麻线,还有几片金属块。「我不知道我能帮你赢到多高的赌金,赔率愈来愈差了,我猜你今天顶多只能拿到三比一的赔率,万一真的那么低,你还要赌吗?」
  我叹了一口气,那赔率是指要赌我全胜必须押的赌金。昨天还是二比一,亦即要赢一分钱,得赌两分钱。「我今天有些打算。」我说,「条件没设好以前,先别下注。你至少要赌三比一我会输。」
  「赌你会输?」他拿起一堆器材时低语,「除非你是挑战达尔。」我把头稍微偏到一边去,掩饰我听到他的赞美而稍微涨红的脸。
  达尔拍手,大家马上各就各位,我的对手是维塔斯男孩芬顿,他的排名仅次于我,我认为他是班上少数在适当情境下,真的可以对我构成威胁的人。
  「好,」达尔说,他热情地搓动双手,「芬顿,你名次比较低,你先做选择。」
  「蜡烛。」
  「你的连结是?」达尔制式地询问。选蜡烛的话,连结要不是烛芯,就是蜡。
  「烛芯。」他举起一条让大家看。
  达尔转向我,「你的连结呢?」
  我伸手进口袋,用夸张的手势拿起我的连结,「麦秆。」对此,全班开始窃窃私语。我想这最多只能传递百分之三的能量,或百分之五。芬顿的烛芯比我的好十倍。
  「麦秆?」
  「对,麦秆。」我用比实际稍多的自信回应。如果这么做还不能提高我全胜的赔率,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了。
  「那就是麦秆了。」达尔爽快地说,「颖士芬顿,因为克沃思有全胜的记录,由你来选来源。」这时班上响起窃笑声。
  完了,我心一沉,我没料到会那样。通常没选挑战内容的人可以选择来源,我本来打算选火盆的,因为我知道那热量可以帮忙抵销我自选的不利条件。
  芬顿知道自己占了优势,露齿而笑,「没来源。」
  我露出痛苦的表情,因为这样只能靠体热取得能量,这在最佳情境下都很难了,而且还有点危险。
  我赢不了了,我不仅会丢了全胜的纪录,也没办法暗示萨伏依别押下我最后的两铜币。我想办法向他使眼色,但是他已经忙着和其他的学生积极交涉了。
  芬顿和我不发一语地分坐在一张大型工作台的两侧,达尔在我们的面前放下两支粗蜡烛,我们的目的是点燃对手的蜡烛,但不让对方点燃你的蜡烛。这需要把心思分成两半,一半努力把你的烛芯(或你一时愚蠢挑的麦秆)想成和你想点燃的蜡烛烛芯一样,然后从你的来源撷取能量,把它点燃。
  在此同时,你另一半的心思则是忙着想对手的烛芯和你的蜡烛不一样。
  如果你觉得这听起来很难,相信我,实际上比这个还要难上好几倍。
  更糟的是,我们都没有简单的来源可以撷取能量。用自己当能量来源必须很小心,你的身体之所以有体温,是有它的道理的,撷取体温时身体会产生负面反应。
  达尔手势一比,我们就开始了。我马上先用全部的心力保护我的蜡烛,开始奋力地思考。我不可能赢得了他,不管你是多好的剑术家,对手持钢剑,你却选择用柳枝迎战时,你必输无疑。
  我让自己进入石心状态,仍用全部的心力保护着我的蜡烛。我轻声念咒,把我的蜡烛和他的蜡烛缚在一起。然后伸手把我的蜡烛放平,迫使芬顿在他的蜡烛也跟着倒下滚开之前,连忙抓住他的蜡烛。
  我趁他分心之际,点燃他的蜡烛。我用体热引燃,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我握住麦秆的右手往手臂窜升。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他的蜡烛还是暗的。
  我用手罩住烛芯,挡住他的视线,这是个小伎俩,用来对付技术纯熟的共感术士大多没什么效用,不过我只是想藉此干扰他。
  「嘿,芬顿。」我说,「你听过有关匠贩、泰伦教徒、农夫女儿,以及奶油搅拌器的故事吗?」
  芬顿没回应,他苍白的脸努力地集中注意力。
  分散注意力这招确定无效,我放弃这种方法,芬顿太聪明了,没办法让他分神。此外,我也很难维持专注力以保护我的蜡烛。我让自己更深入石心的状态,从脑中摒除两根蜡烛以及烛芯和麦秆以外的一切。
  一分钟后,我全身都是湿黏的冷汗,开始颤抖。芬顿见状,他无血色的嘴唇露出了微笑,我加倍努力,但他的蜡烛就是怎样也点不燃。
  五分钟过了,全班静得跟石头一样,多数决斗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两分钟,其中一位参赛者很快就能证明他比较聪明或意志比较强,但是我现在两手冰冷,我也看到芬顿脖子的肌肉抽动着,就像马抖动侧身以甩开牛蝇一样。他想按捺住颤抖的冲动时,姿势僵硬了起来。我的蜡烛烛芯开始飘出一缕轻烟。
  我使劲地施力,咬紧牙根,龇牙咧嘴,如猛兽一般,连齿缝都发出了嘶嘶声。芬顿似乎没注意到,他眼睛变得愈来愈呆滞无神,我又颤抖了一次,这次抖得太厉害,差点就没看到他的手也在颤动。接着,芬顿的头开始缓缓朝桌面倾斜,眼皮下垂,我进一步咬紧牙根,终于看到他的蜡烛烛芯飘出了一缕轻烟。
  芬顿茫然地看向那边,但他没有重新振作保护自己的蜡烛,而是缓缓做出放弃的手势,把头枕在他的臂弯上。
  他手肘附近的蜡烛亮起火焰时,他也没抬头看。这时教室里响起零零落落的掌声,夹杂着不敢相信的惊呼。
  这时有人拍我的背,「这招还真不赖,让他把精力耗尽。」
  「不是。」我口齿不清地说,伸手到对面,用笨拙的手指扳开芬顿握着烛芯的手,看到里面有血。「达尔大师,」我尽快说,「他冻僵了。」说话让我感觉到我的嘴唇有多冰。
  不过,达尔已经冲上前,拿毯子包住芬顿。「你,」他随手指着一名学生,「快去找医护馆的人来,快!」那学生冲了出去,「真傻!」达尔大师低声唤着加热缚,他往我这边看,「你应该起来稍微走一下,你看起来也没比他好多少。」
  当天就没有再举行其他决斗了,全班看着芬顿在达尔大师的照顾下逐渐苏醒。等医护馆的菁士抵达时,芬顿的身子已经暖到开始猛力颤抖了。裹了十五分钟的毯子,再加上共感术的加持以后,芬顿已经可以喝点热的东西,不过他的手还在颤抖。
  等所有骚动都结束后,已经快三点了。达尔大师设法让所有学生都坐好,安静下来,以便说几句话。
  「我们今天看到的就是典型的『缚者恶寒』。人体是很脆弱的东西,迅速失温几度可能会破坏整个系统,比较轻微的例子就是那样,冻僵。但比较严重的情况可能会导致休克与失温。」达尔环顾四周,「谁能告诉我,芬顿犯了什么错?」现场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有人举手,「布瑞,请说。」
  「他用血液撷取能量。当热量从血液里流失时,整个身体就会冷却下来。这一招不一定都有效,因为四肢比内脏更能忍受激烈的降温。」
  「为什么会有人想用血液撷取能量?」
  「因为血液可以比肌肉更快提供能量。」
  「他撷取多少能量是在安全的范围内?」达尔环顾教室。
  「两度?」有人出声。
  「一点五度。」达尔纠正,并在石板上写下几个等式,说明这样能提供多少能量。
  「以他的症状来看,你们觉得他用了几度?」
  大家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萨伏依大声说:「八或九度。」
  「很好。」达尔勉强地说,「至少你们之中还有一个人读了书。」他的表情变得严肃,「共感术不适合意志不坚的人,也不适合过于自信的人。今天要不是我们给芬顿他所需要的照顾,他可能就这样静静入睡,离开人世。」他停顿了一下,让我们充分听进这些话。「你们应该要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而失控。」
  三点的钟声响起,学生起身离开,教室顿时充满噪音。达尔大师拉大嗓门说:「颖士克沃思,留下来一会儿好吗?」
  我皱了一下眉头,萨伏依走到我身后,轻拍我肩膀,轻声说:「好运。」我听不出来他是指我刚刚赢了,还是在祝我好运。
  等大家都离开了以后,达尔转身,放下他用来擦净石板的抹布,以聊天的口吻说:「所以你们是赌多少?」
  他知道下注的事,我并不觉得意外,「十一比一。」我坦言,我赚了二十二铜币,比两银币多一些。那些钱在口袋的感觉让我感到温暖。
  他疑惑地看着我,「你现在感觉如何?最后你自己也有点发白了。」
  「我抖了一下。」我谎称。
  其实芬顿倒下来引起骚动后,我溜了出去,有几分钟在后面的走廊上浑身发软。我的身体像心脏病发似的颤抖,差点就站不稳,还好没人发现我在走廊上颤抖。我咬紧牙关,感觉牙齿都快咬碎了。
  不过没人看到我,无损我的声誉。
  达尔的表情让我觉得他可能在怀疑事实的真相,「过来。」他对着仍在燃烧的火盆做了一个手势,「温暖一点对你无害。」
  我没多争辩,把手伸到火上,感觉自己放松了一些。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多么疲倦,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发痒,身体变得很沉重,好像骨头是铅做的一样。
  我不情愿地叹了口气,把手缩了回来,睁开眼,看到达尔正仔细地盯着我的脸。「我得走了,」我说,语带一丝歉意,「谢谢您让我用火。」
  「我们都是共感术士。」达尔说,我收好东西朝门口走时,他友善地对我挥手,「随时都欢迎你用。」
  ◇◇◇◇
  当晚在笼楼,我敲威稜的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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