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第18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了腿,说破了嘴,指手画脚地前后寻这个、找那个,忙得不亦乐乎,正想方设法地全力以赴在杜木林面前表现自己。尽管杜家也还有其他得力、对劲的亲属也来管事,但牛连学两口子诸事大包大揽,弄得其他人想插手也一时都没办法插得上。这两口子好像这阵子谁办事他们都不放心,事必躬亲,或者一件事至少都要对所交给承办的人叮嘱三四遍。然而他们谁也不是铁打的,更不是什么特殊材料构成的,终于吃不消,支撑不住了,首先是不争气的嗓子渐渐嘶哑了,这样以来,与人交流就只好借助手势来帮忙。
  杜木林家的院子不够宽阔,只能摆放下十来张方桌。整个庙东村人几乎每家都给他行了礼,来赴宴的人一拨根本就坐不下,得分好几拨待客,一拨刚吃完接着就得赶紧安排下一拨,一天到晚不断头的流水席,一刻也不敢间断。抓得就是就这样紧,早饭的最后一拨也和午饭的头一拨给接住了。这时候的杜家,可真是人挤人,人撞人,出出进进,肩摩踵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牛连学惟恐自己给杜木林家办事因有所疏漏而惹人笑话,于是他办事相当慎重严谨,把所有该请来吃席的人列了个详细的名单,并且把名单上所列的人分成五六个组,分别安排给具体人责任包干,分头去请,以免漏掉哪个,以致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的这一举措确实得力,显得扎实而有序,事事忙而不乱,让来做客的人赞叹不已。
  牛保国呢,他今天穿戴一新,早早地也就来了,但没有轻易在大庭广众中抛头露面,而是以一副十足的长者姿态,一直端坐在杜木林家的上房堂屋,陪杜木林的母亲在优哉游哉地闲聊,给杜木林母亲谈天说地,为杜木林母亲寻开心解闷儿。村子里的那些有头有脸儿的人,或者杜木林的至亲厚友们,到上房堂屋来看望杜木林母亲或者给她祝寿请安,他就代替杜木林把所来的人给招呼招呼。在他招呼这些人的过程中自然也就和这些头面人物搭上了话,挂上了面儿,理所当然地也就在这些人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人们不言而喻地都会意识到,牛保国是很受杜木林敬重的,不要说,日后对牛保国就也都刮目相看起来。这时候,也会有人偶尔半开玩笑地冲他说:“保国叔,你老家儿也不出去到外面看看,单就这样在屋里坐镇能行?”牛保国一听这话,就很得意,坦然地为之一笑说:“外面的事情,有两个娃照看着的,要我这糟老头子做啥?去了,七老八十了,倒还显得碍手碍脚的,有什么用?现在是娃娃们的世事,凡事你就让他们折腾去吧,趁我们健在,如果不让他们好好历练历练,以后我们这些老一茬子作古了怎么办?”不过,你别看牛保国表面上对人是这么说的,实际上可操心不小,一刻也歇不下,时不时地都在把头伸出去朝院子里观望。牛连学和郝芙蓉也都顺事,不停地来上房堂屋,向他汇报、请示一些关键事宜。
  前些年爱唱戏却又在戏曲行当里什么都干不了,只能跑跑腿儿、叫个人的吉生,由于爱开玩笑,不知道啥时候在人们心目中竟变成个老顽童。他总爱拿取笑别人来求得自己开心、一乐。今天,他刚一进门就发现牛连学的嗓子不对劲,嘶哑了,几乎连一点儿声都发不出来,说话困难极了,急得给人直打手势,于是乐呵呵地冲着牛连学说:“连学,你过来,叔问你一句话。”牛连学不知道他有什么要紧事要问,连忙毕恭毕敬地就跑了过去。“你给邻家相忙可得要尽心尽力哟。”吉生一本正经地对牛连学叮咛说。牛连学这会儿还以为吉生是真心实意地在关心或者劝导他,笑容满面地嘶哑着嗓子说:“叔,那是那是,这你尽管放心,咱绝对没问题。你家迟早如果要我相忙,我也一样。”他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吉生也不管人家牛连学的忙闲,这会儿有空儿没空儿跟他磨牙拌嘴,一把拉住牛连学的袄袖,只管不让他走,并且一个劲儿神神秘秘地说:“嗳,那我看你给杜支书家管这事怎么是这么地不心疼他家东西呢?我可告诉你,谁家的东西都一样,钱买来的,不容易,可万万不敢看他是支书,以为啥都来得容易,在给他相忙的时候就把他家东西不当东西,胡乱糟蹋哟。”吉生这话可一下子把个牛连学说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迷迷瞪瞪地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就又笑着说:“那当然那当然。我和杜支书都是一把子哩,从小在一块儿耍大的嘛,他的事其实也就跟我的事一样,我怎么能舍得胡乱糟蹋他家那东西呢?”谁知吉生一听这话马上就虎起脸说:“哦……依我看不一定。”他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一定哟……”
  这话可把牛连学给说得毛骨悚然起来,在众人面前吉生说他这话,岂不是给他难堪,拆他的台吗?但是他在这时候又决不能对吉生翻脸,说什么难听话,而只能显出一副十分坦诚的神情,强颜悦色地笑着说:“吉叔,你老侄——我哪儿做得不好,不到位了,你就尽管指出来批评,请放心,不论说轻说重,我这人都不仅不会计较,而且还会闻过则喜,虚心接受的。”只听吉生一惊一诈地说:“那我就在人前公开说呀,说出来你可别受不了。”牛连欣依然笑眯眯的,看样子无比虚心地说:“您说吧说吧。我坚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言者无罪,闻者足戒’的原则,洗耳恭听。”吉生毫不留情面地开口说:“那你怎么能把人家木林家的油不心疼,拿来当水地喝?”他这话把牛连学给说懵了,傻愣愣地一个劲说:“我没有呀?油那东西再好,人怎么能纯喝得成呢?”“没有?你还敢嘴犟说没有?没有我怎么看你让油喝得一下子连一点儿声都给没了?”牛连学听吉生把话说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上吉生圈套,让吉生给捉弄了。他俩周围的人,这时都听得开怀朗声大笑起来,认为吉生这一招确实玩儿得高,把牛连学这个机灵鬼耍美了。牛连学被大家笑得立时脸上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挂不住了,浑身都不自在起来,然而此时此刻他又不敢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当这么多人的面儿冲着吉生发作,只好干咽了口唾沫,把心里那股子已经蹿到脑门子上的火气使劲儿压了下去,强忍着把这一壶给吃了,扎挣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猛地推吉生一把说:“你这个干板板老叔呀,不管在什么时候,跟谁都没高没低地开玩笑哩,也不看看场合?——我看你这耍娃娃脾气到死都改不了了。我可忙着的,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磨这个闲牙。你也赶紧占个地方吃你的酒席去吧,小心待一会儿别人把你的座儿抢占了,到你跟前没地方坐着。喂,咱叔侄俩先把话说清楚,如果真的到那时候,你没吃得上饭,我可不替你负责,叫人给你补做,你就只好喝厨房里那涮锅水或者是饿着肚子回家,关着门儿哭去呗。”牛连学说着就赶忙就给吉生找了一个干净、合适的座位,安顿他坐下,说:“我赶紧找人给你这一桌先端下酒菜端去,不然我吉生叔又该寻衅滋事,踏我的脚后跟了。”说着一扭身就忙别的事去了。
  牛德草这人脾性跟人就是不一样,别看他和牛连学是同宗同族、一爷之孙,然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路人。他根本就看不惯结婚、祝寿、办丧事,大操大办大张罗这样的做法。他认为那完全是社会上一些头面人物为了图阔气,讲排场,给自己扬名声。早先,他对杜木林身为庙东村生产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一把手,尚能洁身自好,历来抵制住不搞这一套,心里还很赞赏,有着十二分的景仰,觉着这人从这一点上看还是有头脑,有立场,不随波逐流的,潜意识觉着他似乎和自己在某些方面暗合着不少认同,但是这次杜木林在牛连学和郝芙蓉这些人的极力怂恿下,大张声势地给母亲祝寿,使得形象在牛德草心目中一下子降低了许多。牛德草尽管人面儿上什么闲话都不说——这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人微言轻,说了跟没说一样,不仅不会起丝毫作用,而且还会给自己招来不少非议,或者说在庙东村这个社会圈儿里,压根儿就没有他这种人讲话的地位;但心里确实看不惯。不过,使他始料不及的是尽管自己没给支书杜木林母亲送寿礼,行人情,而名字却因杜木林给牛连学的一再叮咛,也列在了该请来吃席的人名单上,有人三番两次地来叫他吃杜木林母亲的寿筵,当然他是说什么也都不去。他不愿意在这潭浑水里趟,生怕染污了自己那不值俩钱的洁净身子。至于他的执拗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利,他这人倒是全然不考虑的。
  百姓百姓,世上百人百性。有好东的,自然也就会有好西的。庙东村有牛德草这样自视清高,不肯趋炎附势的人,当然不可避免的也就会有和牛德草处世截然不同的人。这人不是别人,就是牛德草以前一直都看不惯,嫌他不尽人情,而后来在庙东村革委会召集贫下中农举手表决牛德草父亲解放前是主要劳动还是附带劳动的会上敢于主张正义,该出手时就出手,举手一拳头把革委会主任王黑熊打到桌子底下的那个牛百顺。牛百顺这人可是个刚帮硬正的老贫农,遇事敢说敢做,从不怕惹事得罪人,即使把天戳个窟窿,可能也不会在乎。在吃席这事上他历来的态度是有酒就喝,有饭就吃,只要有人来请,都是有求必应,不管吃得吃不得都去,哪怕是人家在饭里下了毒药,低头吃,抬头死,他也照吃不误——性子豪爽过人。“他妈的,作个吃死鬼总比饿死强多了,先图个嘴里受活、肚子圆再说。君子谋以义,小人谋以利,咱是小人,不作君子,只谋利不谋义。”这是他吊在嘴上常说的一句话。他的口头禅是“不吃白不吃,吃了也就白吃了”。
  牛百顺也是没有给杜木林他妈寿辰送贺礼而被杜木林叮咛牛连学,要请来吃寿筵的一个。当然,他不像牛德草,让人像三顾茅庵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