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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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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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认真真地看一看,这就是富裕中农牛保民家的馍、饭、菜!”这时候站在巷道里的社员群众已经围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大家一个个凝神屏气,鸦雀无声。只听工作组老迪同志在继续十分严厉地说:“大家都仔细地看看,这和我们大家所吃的集体食堂里的饭一样不一样?我们大家吃的饭有这么稠吗?有这么香吗?并且,我们一天有馍吃吗?”在场的社员群众一个个都潜意识地摇了摇头,叹息着,说不清楚他们心里是羡慕还是嫉妒。只听老迪同志话说到这里又进一步提高了嗓门,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有些嘶哑变调了:“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些活生生的事实给我们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呢?这最少说明牛保民家背着人还藏有很多很多的粮食!”刘碧霞一听老迪同志话这么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着急了。她想站起来分辩,但被牛保民暗暗地用手给拉住了。牛保民深深地知道,在这个时候你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一切都只有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了。这时候如果你不识时务,和工作组老迪辩论,其后果只能是越争辩越糟糕,最后还得被人家整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不是人。不过刘碧霞心里却一再忍不住的是,老迪同志他说的这些话毫无根据,明明是诬陷人。然而她想说话,牛保民又只是不准她说,不说心里又憋得受不了,忍不住就哇的一声给大哭了起来。
  春风得意的工作组老迪同志此时才无心理会刘碧霞的这些事呢,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他现在要的是借题发挥,以要挟牛保民,达到他心中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尽情发挥着说:“社员同志们,大家千万不要把这看成是小事。这是目前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我们有许多人整天以为我们把地主阶级已经斗垮了,把富农阶级也已经孤立起来了,我们的无产阶级政权就固若金汤了,我们走社会主义道路就一帆风顺了,似乎革命到此已经成功了,我们一切都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高枕无忧了。我在这里今天郑重地告诉你们,谁如果这样想,那他就大错而特错矣。其实我们的革命就好像万里长征,现在仅仅才走完了第一步,以后的路程更长,任务更艰巨。地主、富农虽然被我们打倒了,可是他们人还在,心不死;而富裕中农呢,他们也在梦寐以求他们解放前的美好生活。这些人心里都在留恋反动的旧社会,不愿意过艰苦的生活、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他们时刻都想复辟变天。今天摆在我们面前的这桌饭、菜就是铁的明证,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他们这些人时时刻刻都在阴谋挖社会主义的墙脚,拆人民公社的台,颠覆无产阶级专政—亡我之心不死—我们对此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牛保民事件今天给我们敲响了一声震撼灵魂的警钟,给我们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课,它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活教材!我们大家一定要头脑清醒,立场坚定,勒紧裤带干革命,和牛保民这伙头顶上害疮、脚后跟流脓的人作坚决的斗争!”这时只见牛百善马上义愤填膺地高高举起拳头振臂疾呼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不知是怎的,在场的所有社员群众对此就都像被一个无形的力量钳制着,一个个条件反射似的也都举起了拳头,齐声应和着高喊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谁要是胆敢破坏我们走社会主义道路,我们就誓死和他斗争到底,坚决砸烂他的狗头!”又是一声排山倒海,气壮山河的口号应和声,近旁四周树上的鸟雀,一个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都惊吓得扑棱棱赶紧飞走逃命去了。“只准富裕中农规规矩矩,不许富裕中农乱说乱动!”口号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最后,这次现场会在革命群众齐声歌唱“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它谁就是我们的敌人!”的歌声中结束了。
  牛保民和刘碧霞开完会后回到自家屋里,心里实在慌得不行。牛保民凭他的直观感觉,意识到今天这事并没有完,开现场会这只是给他们在捎信儿,弄不好更难堪的局面还在后头哩。俗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工作组老迪同志现在眼睛已经盯住自家了,这事就还得好好地去做做善后工作,以防患于未然。可是,怎样才能杜绝恶性的合并症发生呢?牛保民绞尽脑汁,在寻找着应对这事的理想方案,琢磨这事到底从哪里下手了结更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想着想着,好不容易终于从中隐隐约约地悟出了一点玄机,于是说给了媳妇刘碧霞,两人就商量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晚上,夜已经很深了。忙碌了一整天的社员群众早已都累得跟快要散架了似的,各自回到家安歇去了。此时的巷道里宁宁静静的,连狗大一个人走动都没有,然而工作组老迪同志所住的那间房子,老远还能从窗子看得见灯亮着—他可能这会儿还正在为如何大干社会主义革命事业而呕心沥血,运筹帷幄吧。这时只见有个人摸黑探头探脑地朝着工作组老迪同志所住的那房子走去了,在老迪的窗前一晃,就轻轻地敲起老迪的房门。“谁?”老迪同志十分警惕地问道。“我,牛保民。”牛保民把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尽量不让除老迪以外的任何人能够听见。“进来。”老迪同志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能听得出来还是很严厉的,让人着实有点儿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牛保民怯怯缩缩地推门进去后,随即一转身,就轻轻地又把房门给闭上了。
  “你深更半夜的到我这儿干什来了?”老迪同志冷冰冰地问牛保民。“我……我是就今天我家所发生的事情,向您作检查来了。”牛保民怯生生地边说边往老迪跟前蹭。灯光下,看得见坐在床前办公桌旁的老迪,脸板得死死的。他不动声色地对着牛保民呵斥道:“站好!就站那儿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别再一个劲儿地只管往前走。”看来老迪的阶级警惕性是很高的,他似乎害怕牛保民这个准阶级敌人距离他太近了,会对他的人身安全构成莫大威胁。“我……我……我是想跟您好好谈谈我家今天所发生的那事。”牛保民还是强颜涎皮赖脸地边说边向老迪同志的办公桌跟前挪动,眼看一步步地凑近办公桌了。这时,他把夹在胳肢窝里的一个小布袋放在了老迪办公桌的边上。:“哎,你这是干什么?”老迪此时已心知肚明牛保民的来意,但看上去还是十分地生气,“你得是想拉革命干部下水?我给你说,你在我面前少来这一套!”牛保民连忙讪讪地说:“不不不。看您这同志把话说到哪儿去了。我在您跟前哪有这个胆儿呀?再说了,我即使有那个胆,也没有那个能力啊。您说是不?您想想,您老迪是什么人—咱们庙东村生产大队哪一个人不知道?—那可是有口皆碑的一个响当当、硬邦邦的无产阶级革命派;立场坚定、路线分明,毛泽东思想伟大红旗举得没有谁高?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吃了糊涂药了,敢在您身上打那个主意?再说了,不是人也常说吗?‘苍蝇不叮没缝儿的鸡蛋。’您工作向来走得端,行得正,没有一丝纹缝,我牛保民就是有那个贼胆儿,也没得有那个门路啊!您说是不?”
  牛保民这会儿一个劲儿地在给老迪同志灌米汤,扇阴阳扇子,挑好听的话说。要知道世上这人,二尺五的高帽子,谁嘴里都说自己不愿意戴,但是如果你真的一旦给他设法戴到头上了,那么他也就都觉着舒服得不能自已,连蹄蹄爪爪都会麻得什么也不知道了。牛保民一边不住地吹捧着老迪同志,一边不停手地就打开了他来所拿的那个小布袋儿,一股很浓烈的油香味儿,立即弥漫了老迪的整个房间。这香味儿也就一下子调起了老迪同志那忍无可忍的强烈食欲,惹得老迪同志不由得嘴里一个劲儿地往下直咽唾沫。这一切,牛保民是看在眼里,喜上心头了,他笑吟吟地说:“您看看您看看,我媳妇那货一天在家里成精作怪哩,竟然用油炸柿饼。这样做的食品,我们这儿的人还没吃过呢,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吃。我顺便拿了几个来就先请您品尝品尝。”说着他就顺手拿了一个油炸柿饼往老迪同志手里递。这年月,柿饼这东西在庙东村这一带本身就算是一种仙物了,要是再用油把它一炸,那就是不吃,听起来都让人觉着是很香很香的。“不吃不吃。我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早已明文规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了,我怎么能违反党的纪律,好事无干吃你家的东西呢?你有事说事,咱不来这一套。”老迪同志这会儿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语气早已缓和多了,没了那股恶恨。怎奈牛保民这会儿是不依不饶,热情有加,把个油炸柿饼只是往老迪同志手里塞,并且多少有点儿故意放大声音地说:“您看您这人,不是我说您,怪得很么,只管这样推来让去的,这东西油腻腻的,一旦把您那么干净的衣服给弄油了,到底怨您呢还是怨我?吃个这油炸柿饼怕啥么?您吃了就能说您阶级路线不清了?看您这人,平时在大干社会主义的工作中还都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可是在这些日常小节方面却胆小成这个样子了?真让人不可思议。尽管放心,没一点儿事的!”说着牛保民就把一个油炸柿饼放到了老迪同志的手心儿里。老迪同志显出一副全然无可奈何的神色,把柿饼接住,用嘴试探着咬了一小口,仔仔细细地咀嚼着,品尝起这油炸柿饼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来,既而就不由自主地连声夸赞说:“哼,好吃,好吃。这柿饼本来就是一种好东西,你媳妇刘碧霞再用油把它一炸,这吃起来真的还就是不一样,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好吃味儿。这样的吃法,我长这么大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呢。”说着他就把整个柿饼一下子全都塞进嘴里去了,不知道在嘴里嚼了还是没嚼,反正只见他脖子一伸眼一瞪,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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