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慢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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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慢舞-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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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是一个失职的姊姊,而父亲则是一个失职的父亲。

“我很累,要上去睡一下了。”绘里说着,爬上二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踩在楼梯阶上的脚步声都充满着愤怒。




贵子是在下午打电话来。从窗外射人的西斜阳光照在放在床上的行动电话上,行动电话的绿色灯光闪动着。等我回过神来,顿觉一直停留的冬天似乎终于要过去了,因为不久前的此时,天色都已经很暗了……我一面想着,拿起行动电话,贵子的声音立刻传人耳中。

“刚刚与伊泽他们碰面,他们说几位高中时的老同学准备一起去喝酒,要我召集女同学,你要参加吗?”

高中毕业后,我持续保持频繁连系的只有贵子,其他同学不是搬家,就是住得很远。感觉上好像只有贵子一个人没离开过。

“伊泽是谁?”

“奈绪子,你还是很健忘。”贵子笑了:“高二时与我们同班,五官轮廓很深的……”

“啊,我记起来啦,是绳文?”

“没错。就是他。”贵子的声音里透着笑意。

的确,那个男孩的五官轮廓非常深,不记得是谁说过他很酷似历史教科书中的绳文人,所以就得到这项绰号。

“伊泽好吗?”

“很好。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见到的时候有点惊讶,因为他变成非常英俊潇洒,头发留得很长,和他深邃的五官轮廓非常搭配。记得吗?他的头发相当鬈。”

“真的?”

“奈绪子,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反正,绝对没错。只不过,他头发一留长,感觉似乎没有那么鬈了,却让人觉得他像个游手好闲的人物……高中一毕业,不止女孩子会改变,男孩子同样也会变。”

“难道你欣赏他?”

“这可难说。”贵子的声音中断,只略微听到鼻涕声。不久,便说:“只能说遗憾了。”

“你确定?”

“嗯,因为住得有点远。你现在能够出来吗?”

我是不太起劲。但是,一方面对绘里的话感到沮丧。想要转换一下心境。所以决定出门。

出门前,我试着敲绘里的房门,却没有回应,或许是睡着了。

到达集合地点的车站前,大约有十五个人。贵子看到我,连忙过来打招呼。进入人群后,我立刻后悔自己不该前来。男生倒是还无所谓,可是女生当中,几乎没有与我曾经交情不错的人。

有几个女孩看着我,开始低声对着身旁的人说话,直接过来向我打招呼的只有少数几个。

可是,事到如今,我又不能转身离开。我在心里犹豫着该跟贵子直说吗?却一边随着大家往居酒屋移动。一面走一面闭上眼睛,周遭的声音忽然可以清楚听见,男孩子向女孩子搭讪、有人快步前行、有电车来了、有电车去了、小女孩叫着妈妈、距离很远的地方有人正在弹吉他……我脑海中浮现琴弦颤动的影像。

穿着宽松的裙子走路,我经常都会觉得不安。当摇曳的裙摆碰到膝盖时,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磨擦的感触总让我感到寂寞。或许是因为,希望任何无法告诉他人的事情,都能够被一层薄薄的布遮住吧!

很久以前,我曾经在某本书上读过一则故事。在法国,有位伯爵夫人与情夫幽会时,差点被丈夫撞见,伯爵夫人让情夫躲在自己的裙子里,若无其事地与伯爵谈话,安然度过危机。

裙子里面连人都可以藏匿!但是,我能够藏匿像那样同等大小的东西吗?

平日客人就很多的居酒屋内还是一样拥挤,所以我们虽然好不容易聚集一起,还是得分成两个包厢,而且这两个包厢并非相连,距离还相当远。我和贵子所坐的包厢坐了六个人,只有我和贵子是女孩子。

毕业迄今才经过两年,但是每个人都出乎意料地成熟,我必须努力搜寻大家高中时所留下的影像。我是否也与大家一样,有所改变吗?我自己一方面很希望有所改变,另一方面又盼望没有改变。

“本山同学,真的好久不见了。”坐在对面的伊泽客气地笑道。

也许因为鬈发和深邃的五官轮廓,让人感觉他确实很像游手好闲的人,不过笑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木讷。

“没错,伊泽。你变了很多呢!”

“只不过头发留得稍微长了些。大家都说同样的话,让我不禁想,我真的改变那么多?”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街头浪子。”

“那很糟糕哩!”伊泽喃喃说着,但是神情似乎高兴。

我们的座位靠墙,墙壁看起来好像是水泥砌成的,可是事实上却有着漂亮的木纹,尽管感觉粗糙,伸手一摸,却像真正的木头那样凹凸不平,手指表面的粗糙感觉久久不消失。

目前就读建筑系的伊泽告诉我:“那是真实的木纹。”

“怎么把木纹留在上面呢?”

“通常是用光滑的木板做出外框再灌入水泥。可是这个应该是用真正的木头做外框,所以等到水泥硬了以后拆下木头,就留下木纹了。”

“可以这么做?”

我很佩服必须如此花费精神的制作。我继续抚摸着木纹的痕迹,并用手指摸着蜿蜒扩展的线条。木头通常是用过就丢弃之物,但却可以利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痕迹留存下来。

各自说明近况之后,开始聊及不在场的人的情况。有人已经结婚;有人去了美国或西班牙,昔日在同一间教室并肩而坐的我们,脚印正逐渐朝不同的地方扩张。想要看的不再是黑板,而是完全不一样的事物。虽然有各种话题出现,就是没有提到加地。一定是顾虑到我在场吧?如果我没有前来,大家绝对会谈及加地。想要上洗手间的我,在经过在另一包厢喝酒的同学身旁时,让我更清楚地意识到这点!

走道和包厢之间有很高的屏风,虽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情景,我却听见提到“加地”的名字。

“关于加地嘛……”是吉田的声音。“他死了。”

“不错,出车祸。我在电视上看到,吓一跳呢!”

里面的所有人都像是鹦鹉一样,反覆地说着:“太惊讶了”、“吓一大跳”。

我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是我却像被钉子钉住一样地呆立在屏风后面,双腿动弹不得。

“死在一起的女生真的是他的女朋友吗?也就是所谓的婚前蜜月?”

“我听说他当时还是与本山交往呢!”

“咦,真的?这样的话,为何和其他女生一起?听说是相拥而死吧?既然还与本山交往,为什么做出这种事?”

“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偷情吧?”

“和偷情的对象死在一起?”

“大概是。”

仅仅在一、两分钟之间,事实被夸大想像与恶意渲染。内容诸如:“加地是和那美貌的女孩一起婚前蜜月。”、“奈绪子不是遭抛弃,就是被骗。”仔细一听,引导话题的不是男孩子,而是与我同性别的女孩子。

关于这一类事情,女孩子一贯比男孩子更加残酷……

如果在场有与我交情较亲密的人,应该不会演变成这样吧!但是,现在是一群和我不太合得来的女孩子聚在一起,对她们来说,我正好是最佳批判目标。

“错了!”我在心底喃喃自语。加地没有和对方相互拥抱,只是手牵手而死,根本不是什么婚前蜜月!

“不过,能够和喜欢的女孩子死在一起,加地毕竟还是幸福的。”

这句话已经是我能够忍耐的极限。我放弃上洗手间,转身,打算迅速离开居酒屋。但是出口在哪边呢?光线太暗,我看不太清楚,甚至连自己身在哪里都不知道,更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四处转着,终于找到出口。

正想走出门外时,贵子找到我:“怎么回事?你一直没有回来,所以我过来看看。”

我以冷淡的声音回答道:“我要回家了。”然后我从包包里拿出钱包,递给贵子一张五千圆钞票,接着转身走向出口。

贵子追在后面,叫道:“奈绪子。”

我在电梯前被追上。

“发生什么事?”

“不,没有,我只是觉得身体不太舒服。”

这根本是别脚的谎言!

“需要我送你吗?”

“不必啦,我没问题。”

“可是……”

我反覆说着:“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我留下贵子愣立在大厅,进入电梯。电梯门关闭的瞬间,贵子静静凝视着我。

幸好电梯内无人,狭窄的箱子里只有我自己。我靠着墙壁,背部略微感到震动,闭上眼睛。我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也知道呼吸之后是颤抖。我伸手摸眼睛,害怕自己正在哭泣,但,脸颊是干的。

“加地!”

喃喃低语的声音马上消失,这样的呼喊,哪里都传达不到。




我步履踉跄地走在回家的夜路上。走着走着,觉得呼吸有点困难,于是解开上衣钮扣。胸口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感觉非常地舒服。我摸着刚才系紧的布料,手指碰到细弱的锁骨,心情随之沮丧。

离开锁骨的指尖,水泥粗糙的感觉忽然再度出现。留下木纹的水泥墙……用来制作框架的木头或许已经被烧毁,但是,其纹路却留在墙壁上。

夜晚的黑暗柔和地包覆着我,然后流逝。

经过低矮的平房前,室内电视机的亮光朦胧地映现在窗户的磨砂玻璃上。华丽的红色与蓝色闪动着。凝视着亮光之间,昔日同学们所说的闲言闲语,又重新浮现在我脑海。或许,一切皆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我虽然努力地想要只看着这个世界上干净的部分,可是,那根本就是幻想。没错,自己并不会因此就……

说不会怀疑加地是假,我持续害怕知道加地和那女孩有某种关系,因为从死亡的前一天,加地与她行动与共!他们住同一家饭店,搭乘同一辆巴士。

或许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或许真的有某种关系。

和加地共度的日子的记忆太过于美好,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清晰。所以我希望把加地置于原本干净的位置上,希望他的身影、记忆、单纯,总是如无法触摸的星星一样,持续地闪闪发亮。屏风的另一头不是昔日的班上同学,而是我内心的一部分!他们大声叙述的,只是我的心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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