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用琥珀之眼注视着加尔达。“你不想离开，是吗，加尔达？”
“我不想离开你，米娜，”他回答。“那就是我快死时最害怕的事。我害怕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加尔达，”米娜温柔地说。琥珀温暖了。米娜触摸加尔达的手臂，她的触碰跟琥珀一样温暖。“我向你保证。永远不会。”
加尔达感到不安。他害怕米娜会生气，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但他是米娜的副官，不仅要对米娜负责，也要对手下负责。
“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米娜？战士们不喜欢呆在这片森林里。我不能怪他们。这里没有活人的地方，不需要我们。”
“不会很久，”米娜说。“我必须去见住在这片森林里的人。嗯，他活着，”她强调了活着这个词。“一个叫达拉玛的法师。也许你听说过他？”
加尔达摇摇头。他对法师和法术没兴趣，尽可能不跟他们打交道。
“然后；”米娜继续说；“我必须暂时离开－－”
“离开？”加尔达重复道，他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
“离开？”萨缪瓦尔队长急忙走过来。“怎么了？谁要离开？”
“米娜；”加尔达哽咽着说。
“米娜，大伙儿留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你，”萨缪瓦尔说。“如果你走了－－”
“我不会离开很久，”米娜皱着眉头说。
“不管是长是短，米娜，我不敢肯定能控制住手下，”萨缪瓦尔队长说。他不时猛地回头看身后。“我不怪他们。这片土地被诅咒了。幽灵到处爬行，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在我身上爬！”
他颤抖着擦拭武器，同时害怕地瞥着四周。“只有用余光才能看见他们。而当你注视他们时，他们又消失了。这足以使人完全疯狂。”
“我去跟战士们说，萨缪瓦尔队长，”米娜说。“你和加尔达也必须跟他们说，你必须当不害怕的榜样。”
“即使我们害怕也一样？”牛头人咆哮道。
“死者不会伤害你们。他们收到命令聚集在这里，只为了一个目的。唯一神命令他们，他们为唯一神服务，透过唯一神，他们也为我服务。”
“什么目的，米娜？你一直那么说，但什么都不告诉我们。”
“你们自然会知道一切。现在要耐心，保持信念，”米娜说。琥珀之眼变得冷漠而僵硬。
加尔达和萨缪瓦尔交换了眼神。萨缪瓦尔站立不动，不再猛扭脖子或是擦拭武器，生怕触怒米娜。
“你要离开多久？”加尔达问。
“你跟我去法师的高塔。然后我会去北方，同统治帕兰萨斯的龙谈话，大家称他为凯兰卓斯，不过我喜欢叫他蓝天。”
“蓝天？他早就不在了。大家都知道他离开去进行奇怪的搜寻了。
“龙在那里，”米娜说。“虽然他并不知道，但他在等着我。”
“也许是等着攻击你，”萨缪瓦尔哼了一声。“他可不像我们的蓝龙，米娜。这个蓝天是个刽子手。他吞食自己同类获得力量，就像玛烈赤斯一样。”
“你不能一个人去，米娜，”加尔达力劝道。“带些战士一起去。”
“唯一神之手击倒了湛青·血暴，”米娜坚定地说。“如果蓝天违抗唯一神的命令，那他也会被击倒。蓝天会服从。他没有选择，他无法控制自己。
“你们也会服从我，加尔达，萨缪瓦尔队长，”米娜加了一句。“战士们也一样。”她的声音和表情又柔和了。“你们不需要害怕。唯一神会奖励顺从的人。在死者的森林里你们是安全的。他们守护你们，无意伤害你们。继续前进，加尔达。我们必须赶快。世上瞬息万变，我们受到召唤。”
“我们受到召唤，”米娜继续深入森林后加尔达喃喃自语。“似乎我们总是受到召唤。”
“召唤我们走向胜利，”萨缪瓦尔队长说。“召唤我们获得荣誉。我不介意。你呢？”
“不，那部分不介意，”加尔达承认。
“那有什么问题－－除了这地方吓得我们快吐了。”萨缪瓦尔扫视着周围阴沉沉的森林，身体一抖。
“在这事上我有点想法，”加尔达嘀咕道。“某个选择。”
“在军队里？”萨缪瓦尔咯咯笑了。“如果你那么想，那你小时候头一定撞过地！”
他看看小路，米娜已经在视线中消失了。“来吧，”他不安地说。“继续前进。我们得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加尔达仔细考虑着。当然萨缪瓦尔是对的，在军队里得服从命令。战士无法投票决定是否要进攻城市，无法决定会面对箭雨还是一锅滚烫的油。战士要毫不犹豫地服从命令。加尔达知道，因而他接受了命令。但为什么这有些不一样？
加尔达不知道，也无法回答。
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帕林抬起头来，不再看书。他擦擦眼睛，揉揉后颈，曾经清晰而敏锐的视力随着年龄退化了。他还能看清一定距离内的东西，但要读文字就得戴上老花镜，而他总是忘了眼镜放在什么地方，这时就只能凑到书页前了。他失望地重重合上书，往石桌另一边一推，那边摆着一堆没用的书。
帕林扫了一眼在书架上找到的还没读过的书，他并不抱太大希望。这些书很容易挑选，因为他认识封面上叔叔的笔迹，而且它们都是魔法物品。他没理由推测这些书会专门提到时光旅行装置。
实际上，这些书读起来很沉闷。书上写的魔法和魔法之神让他想到充满期望的过去。叔叔的这个实验室同样沉闷。
帕林回想起昨天坎德人不见了，他同达拉玛谈话，坚持要进入雷斯林的旧实验室，查阅叔叔的法术书，希望能找到关于时光旅行装置的有用信息。
“我知道法师议会下令关闭了雷斯林的实验室，”帕林说，他同达拉玛沿着大法师之塔中心的危险楼梯盘旋而上，现在这里已经称不上大法师之塔了。“但是他们随魔法而去了。我怀疑他们会不会寻找我们。”
达拉玛瞥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有趣。“你真蠢，马哲理。你真以为帕萨理安定下的规则就能阻止我进去吗？很久以前我就打开了实验室的封印。”
“为什么？”
“你猜猜看？”达拉玛讥讽道。
“你想寻找魔法。”
“我想……算了，我想什么没关系。”达拉玛耸耸肩。“无底深渊的入口……法术书……什么东西可能离开了。也许我希望师傅的一些魔法能量还留在他呆过的地方。或者也许我希望能找到众神……”
达拉玛轻声说，他凝视着黑暗，凝视着虚空。“我头脑发烧，心理有问题。我没有找到众神，却发现了死亡。我找到了死灵魔法。或者也许是它找到了我。”
他们爬到楼梯顶，站在那扇锁住太多回忆的门前。原来看上去那么雄壮、那么可怕的门，现在却显得矮小而破旧。帕林提醒自己，自他上次看见这扇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曾守护门的不死生物现在离开了，”达拉玛说。“不需要他们了。”
“无底深渊的入口怎么样了？”帕林问。
“它哪里都不通，”达拉玛回答。
“我叔叔的法术书呢？”
“珍娜可以将它们卖出高价，但只是作为古董珍玩。”达拉玛打开魔法锁。“要不是坎德人，我甚至都不用锁门。”
“你不来吗？”帕林问。
达拉玛拒绝了。“那似乎没什么希望，我要继续寻找坎德人。”
“他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如果泰斯还在这，肯定不会消失那么久而不突然出来骚扰我们。面对现实吧，达拉玛，他设法逃走了。”
“这座塔周围都有魔法，”达拉玛冷冷地说。“坎德人不可能逃走。”
“马后炮，”帕林评论道。
进入叔叔雷斯林的实验室时，帕林感到敬畏又兴奋，他叔叔在这里施展过某些最强大、最可怕的法术。那些感觉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忧愁和失望，就像我们回到童年的家，发现房子比记忆中的小，而且现在的房主渐渐忽视了。
传说中的石桌满是灰尘和老鼠粪，这张桌子大到牛头人都能躺下。雷斯林做试验创造生命时用过的广口瓶还在架子上，里面的东西都成了干粉。属于雷斯林·马哲理和大法师费斯坦但提勒斯的法术书散落四周，书脊正在腐烂，书页上全是污垢和蛛网。
帕林站起来伸伸腿。他提起灯，向实验室后面的无底深渊入口走去。
这个可怕的入口是克莱恩上的法师创造的，它可以让那些充满信念、勇气和力量的法师进入黑暗女王塔克西丝的领域。雷斯林·马哲理曾经进入过，他付出了很大代价。因为这个入口过于邪恶，所以大法师塔的主人达拉玛将实验室封印了。
盖着入口的布已经烂了，散落在周围。那五个龙头雕像现在不再发光向黑暗女王致敬。蛛网盖住了他们的眼睛，蜘蛛爬进了嘴里。原来他们像是在无声尖叫，现在却像是在喘气。帕林的目光扫过龙头，望向入口内部。
曾是永恒的地方现在只是不大的房间，里面空空的，满是灰尘和蜘蛛。
帕林听见通往实验室的楼梯上传来长袍的沙沙声，急忙离开入口。他回到座位上，假装专心研究那些古老的法术书。
“坎德人逃跑了，”达拉玛推开门说。
看见精灵生气的表情，帕林忍住没说“我说过的”。
“我施法显示这栋建筑里所有的生物，”达拉玛继续说。“法术找到了你和无数的老鼠，但是没有坎德人。”
“他怎么出去的？”帕林问。
“跟我去图书馆，我指给你看。”
帕林并不介意离开实验室。他带上还没读的书，因为他不想再来了，回到这里让他悲伤。
“毫无疑问我有些短视，但我从未注意过烟囱！”达拉玛说。他弯腰盯着壁炉，做了个愤怒的手势。“看，壁炉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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