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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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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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州是从周朝沿用下来的古地名,偏居东北隅,疆域最大的时候,包括今日的山西省东北、河北省北部、辽宁省南环渤海那部分,还有朝鲜半岛的北部。东汉末年,称据幽州、冀州的军阀公孙度划出幽州东部五郡,另立为平州。平州的范围是辽东半岛与朝鲜半岛的北部,人迹稀少,《晋书》上说仅有一万八千一百户。后来魏、晋两朝沿用了这种划分(见第一章西晋全境地图)。
    幽、平两州向来都是汉人活动范围的边缘,是极北荒凉胡狄杂居之处。在春秋战国时期,此处有山戎、东胡、匈奴,后来匈奴吞并了东胡,山戎被逐渐汉化、消融掉。此处与大漠联成一片,成为匈奴与汉人僵持、争夺的地盘。
    两汉时期,匈奴接连遭到汉人重创,四分五裂,逐步向西迁徙退出汉人视野,遗留下来的匈奴残部紧紧依附于汉人朝廷。到了东汉,东胡的后裔,鲜卑人开始兴起,逐渐占据了匈奴人的故地。东汉桓帝时,鲜卑诸部落在杰出首领檀石槐的领导下结成联盟,但是檀石槐一死,鲜卑各部又瓦解星散。
    鲜卑的势力西起西域、东至辽东,分为西部鲜卑、中部鲜卑、东部鲜卑三大块。到了晋初,幽州北部与平州受到东部鲜卑的极大威胁。
    东部鲜卑又以宇文氏、段氏、慕容氏三个部落最为强盛。慕容鲜卑的活动区域最为偏远,在武帝朝,慕容鲜卑首领慕容廆多次试图染指辽东、辽西,但是在晋朝廷的打击下始终没有得逞。
    王浚主持幽州军事之时,慕容廆正在韬光养晦,而宇文鲜卑与段氏鲜卑则正如日中天。王浚于是偷偷与两个鲜卑部落修好。在此期间,中枢洛阳一直乱糟糟,政变、兵变不断,无暇顾及他的异常举动。齐王与成都王的檄文先后传到蓟城,王浚勒令境内按甲寝兵,任何人都不得妄动。
    成都王因此对王浚相当不满,只是一时无力实施惩戒,只好先咽下这口气,但也记下了这笔账。
    所谓山高皇帝远,东北的王浚在观望,西北关中的河间王司马颙也在骑墙。
    河间王的态度其实很关键,当时环绕洛阳的豫州、兖州、冀州、并州、荆州都已旗帜鲜明地反对赵王,如果河间王掌握之下的雍州、秦州也加入进来,那么洛阳就彻底被围死了。万一赵王军事失利,根本没有战略纵深。
    河间王与惠帝的关系比新野公司马歆还要疏远,新野公好歹还是宣帝司马懿的孙子,河间王则是司马懿弟弟司马孚的孙子,可以说是宗室疏族中的疏族;河间王的平西将军一职也与赵王无关。河间王两无牵挂,所以他选择立场的唯一标准就是实力强弱,谁的拳头硬,他就听谁的。
    河间王深居关内,关内关外隔着连绵群山,所以他对关外勤王军队如火如荼的声势缺乏了解。一开始,河间王判断失误,决定站在赵王这一边。当时关内有一个叫夏侯姡У模H喂参鹘牟尉猿剖逃罚苊苴煊ζ胪跆址フ酝酢O暮願'在始平县招募了几千士兵,还不知死活地派人邀请河间王共同起事。
    在河间王眼里,关中就是他的禁脔,所有大政方针都应由他说了算,岂容他人染指?何况始平县仅在长安西侧几十里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河间王当即派遣主簿房阳、振武将军张方带兵杀到始平,生擒夏侯姡Ъ捌涞秤鹗嗳耍惩吃诔ぐ步滞费丁:罄雌胪醯氖拐叩搅顺ぐ玻蛹渫趸菇拐咧此吐逖粝蛘酝跹Α
    赵王很感动,于是向河间王征兵。河间王派张方领着关内的雄兵健将去支援洛阳,张方走到华阴,将要出潼关,身后却有河间王的长史李含追了上来。原来河间王得到最新消息,知道齐王、成都王声势浩大,预料到赵王这次凶多吉少,所以改变了立场。
    张方于是又领兵回到长安,修整一番重新出发,一路有意磨磨蹭蹭。等张方再次抵达潼关时,赵王已经死了。
    河间王的首鼠两端使齐王感到愤怒,这为日后二王交恶埋下了伏笔。
    王浚偏居东北海隅、河间王躲在雄关峻岭之后,二人占尽地理人和,他们的威信在管辖区内足以镇压异己,对外足以抵御外敌,所以他们有能力在这天下鼎沸的时候作壁上观,以待价而沽。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本观望,江南的郗隆就因为试图观望而丢掉了性命。
    郗隆的情况与新野公相似,曾蒙受赵王的恩惠。他的门第也不低,先祖郗虑是汉末的御史大夫。入仕之后,郗隆被两次免官,幸好他与赵王是从小相识的老交情,赵王篡位之后,任命郗隆为扬州刺史。
    晋朝的扬州幅员辽阔,北起淮河流域,南至珠江流域,范围包括今日安徽省北部,江苏、浙江、江西、福建全省,再加上湖北省东部,占据南半个中国。扬州刺史负责一州的政务、治安,赵王还加任郗隆为宁东将军,郗隆集政权、军权于一身,成为扬州的实际统治者。
    当齐王的檄文传到扬州,郗隆犹豫不决,招集僚属众议。
    主簿赵诱献计,分为三策:“当今上计,是明使君(注:赵诱对郗隆的尊称)亲自率领精兵直赴许昌,加入齐王;中计,明使君暂留扬州,火速派遣猛将率领精兵奔赴许昌;下计,表面宣称加入勤王,实则按兵不动。”
    郗隆不悦,其实他的心里向着赵王的。抛开赵王的恩情不说,他们全家都与赵王走得很近,侄子郗鉴是赵王故吏,郗隆的几个儿子也都在洛阳任职。
    郗隆向心腹别驾顾彦问计,顾彦劝他对齐王敷衍了事,说:“赵诱下计,乃上策也。”这话太合郗隆心意了,他将齐王的檄文压住不发。
    但是情势已经超出郗隆的控制。扬州是孙吴故地,归附未久,朝廷对于吴人一直备有戒心,因此驻扎扬州的军队,有很多是从北方中原调动过来的。那些北方来的将军、士卒,听说家乡在打仗,而自己却待在这个潮湿的鬼地方无所事事,都很愤愤不平。
    军人就是靠军功来升官加爵的,眼前明明有一个进阶荣身的好机会,却被主帅阻挠,将士们自然很不满意;而且郗隆对待下属十分苛严,平时就很不得人心。于是扬州的驻军人无固志,怨言沸腾。
    治中留宝、主簿张褒、西曹留承等人觉察到了危险,于是请郗隆表明立场,积极勤王。
    郗隆不知死期将至,说:“二帝(注:指惠帝与赵王)对我都有恩情,我无所偏袒,只求守土保境,让扬州不卷入战争而已。”
    留承觉得郗隆愚不可及,当前的局势怎会容许有人置身事外?留承说:“天下者,世祖武皇帝的天下。太上皇(注:指被赵王尊奉为太上皇的惠帝)继承武帝之位已有十年,今上(注:今上是对当前皇帝的称呼,即指赵王)的帝位是窃取而来的,齐王应天顺时,孰成孰败显而易见。形势逼人,不容不做出裁断,如果使君不忍亲自出面,大可留守寿春,但一定要马上发布檄文,派出精兵猛将,否则,扬州不可保全。”
    郗隆置若罔闻,几天之后,郗隆的参军、陈留人王邃在金陵的军事重镇石头城内树立旗帜,宣告响应齐王。麾下将士纷纷弃郗隆而去,投奔王邃,郗隆派人在牛渚渡口阻拦,可是人太多,根本拦不住。
    不久,扬州驻军哗变,谎称郗隆聚合远近,有割据的野心,他们奉王邃为主,将郗隆父子杀死传首许昌,响应齐王加入到勤王的行列。
    扬州的反旗一树,赵王真正成为孤家寡人,从南到北从西到东,到处旌旗林立,到处都是讨伐他的军队。
    在这杀声四处的时刻,赵王等人正在洛阳做什么呢?正在内讧。
    原来赵王历来无能,称帝之后朝政全部依仗孙秀,事无大小,先咨询孙秀然后实施。有时孙秀心意改变,而赵王的诏令已经写成,孙秀就毁掉诏书,重新写就,如此朝令夕改,让属下官员无所适从。
    官职的任免也由孙秀说了算,朝堂之上走马换灯一样换了一拨又一拨,来去频繁。孙秀俨然已是事实上的皇帝,于是有无数趋炎附势之徒争相巴结。孙秀当时居住的相国府在曹魏时期司马昭曾住过,此时再次门庭若市。
    因为大权旁落,赵王太子司马荂对孙秀十分不满。司马荂的妻舅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民族英雄刘琨,刘琨和哥哥刘舆素来与孙秀不和,三人一拍即合,密谋要扳倒孙秀。
    正好此时赵王的另一个心腹,卫将军张林因为争宠失败而备感失落,他此前曾要求开府,却遭孙秀拒绝,因此对孙秀怀恨在心。张林写信给司马荂,说:“孙秀专权不合众心,而功臣皆小人,扰乱朝廷,可悉诛之。”
    司马荂得到张林援助,高兴坏了,他把信展示给老父亲赵王,顺带或真或假地泼孙秀脏水。
    赵王此时的表现令人惊讶,他竟然坚定地站在孙秀那一方,将信交给孙秀处理。可怜的张林最终被夷三族,刘舆、刘琨兄弟也被免官。
    表面上看是孙秀胜了这一局,实则是两败俱伤。他得罪的是赵王嗣子,如果赵王不垮台,终有一天司马荂会成为他的君主,到时候孙秀的结局会怎么样,这个可以参考秦国的商鞅。而孙秀是赵王伪朝廷的柱石,权势熏天,他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因此可以预料,孙秀与司马荂之间将有一场激烈的火并,无论谁笑到最后,都将给予赵王伪朝廷沉重的打击。
    但是齐王的檄文阻止了矛盾的升级。成都王、齐王的勤王军队,一支从东北,一支从东南,逶迤而来,吓坏了深居洛阳的赵王与孙秀。
    四、洛南洛北皆成战场
    洛阳禁军号称天下精锐并非浪得虚名,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经不住对方人多啊。成都王在朝歌的军队号称有二十万,目前每天仍然有数以千计的零星部队赶去投靠;齐王在许昌、阳翟两地的驻军合计十数万,且人数仍然在不停攀升。沸腾了的中原大地此时就是一部开动了的战争机器,赵王等人听到了它隆隆作响的庞大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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