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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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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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台伊始,赵王的野心就暴露无遗。相国是秦朝设立的官衔,西汉有时设“相国”,有时就改名为“丞相”,到了东汉,不设“相国”,改由“大司徒”行使名义上的宰相职能,直到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相国”又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翻出故纸堆。汉末以来,担任过“相国”一职的臣子都心怀叵测,例如汉献帝的“相国”是董卓、曹操,魏齐王曹芳的“相国”是司马懿。现在赵王想当侄孙的“相国”,还想享受当年父兄在曹魏的待遇,要知道当年司马懿父子可是一心想篡位的,今天司马伦想步其后尘?
    永康元年四月的政变在贾氏等人的鲜血中落幕了,太子的冤仇得以昭雪,但世人并未因此欢呼雀跃,人们发现,新上台的赵王似乎更加居心叵测。战乱的阴影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凝重黑暗了,世人想起张华临死前的叹息:惧王室之难,祸不可测也!
    六、他乡遇仇敌
    贾皇后既废,为了显示她的罪恶,也为了标榜赵王兵变的正义,就必须给太子恢复名誉。
    于是惠帝下诏书为儿子的冤魂昭雪,重新册立儿子为皇太子。尚书和郁率领原来东宫的官属赶到许昌,将太子的梓宫与两个皇孙迎到洛阳,同时宣诏,追封太子长子司马虨为南阳王,皇孙司马臧为临淮王、司马尚为襄阳王。
    太子的梓宫出发那天,据说天地变色,狂风大起,雷电交加,把队列前的幔幕还有遮阳的篷盖给轰碎了。惠帝于是又写了一份哀悼的策文,向儿子忏悔,“呜呼哀哉!尔之降废,实我不明。牝乱沈裁,衅结祸成。”那意思是说,你被废黜确实是我的责任,你的后母影响了我的判断,铸成了这个大错。
    接着惠帝又追思儿子,“尔之逝矣,谁百其形?昔之申生,含枉莫讼。今尔之负,抱冤于东。悠悠有识,孰不哀恸!”那意思是说,你如今与世长辞,我即使愿意用一百人来换回你的性命,又有谁能替我做到呢?昔日有春秋时期的晋国太子申生含冤而死,来不及替自己洗刷罪名,今天你的冤屈与申生相似,天下有识人,无不哀恸。
    但惠帝告慰儿子说,“皇孙启建,隆祚尔子。虽悴前终,庶荣后始”,那意思是说,我会让你的儿子来继承皇位,虽然你遭遇不幸,但你的后代会享受荣光。策文最后,皇帝再次表达了他的哀伤,“同悲等痛,孰不酸辛!庶光来叶,永世不泯。”
    这篇文章不知是谁的手笔,真情流露感人肺腑,但是与其说它表达了皇帝的悲痛,不如说是寄托了群臣对太子的哀思。当太子的梓宫抵达洛阳,哭声震动了洛河两岸。
    太子被谥为“愍怀”,后人于是称司马遹为愍怀太子,惠帝为太子举行了隆重的国丧,并且为太子服长子斩衰,这是最重的丧服。
    五月己巳,惠帝册立皇孙临淮王司马臧为皇太孙,诏命前太子妃王惠风为太孙太妃,返回东宫教导皇太孙,以前东宫的太子属官全部转为太孙属官,由相国赵王司马伦兼任太孙太傅。
    当日,赵王与皇太孙从西掖门出发,沿着当日太子被废时离宫的路线返回东宫,以前东宫的宫娥、侍从都在铜驼街上等候,两相见面,又是一片哭声,听得沿路的洛阳百姓也禁不住掉泪。
    这时有人举报,当初太子幽禁许昌时,曾写信向前尚书令王衍说明冤情,但是王衍胆小怕事苟且偷生,竟然将太子的求救信隐匿不报。
    王衍这下撞到了枪口上,当时举国哀痛,民愤极大,王衍差点性命不保。幸亏他与孙秀是同乡,而且对孙秀有恩。当年孙秀还是琅琊郡吏的时候,想要求得上品,求助于显赫的琅琊王家。王衍本来是不想搭理这种小人物的,还是王戎有眼光,劝王衍帮他说了几句好话。结果这举手之劳在几十年后得到回报,救了王衍的一条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惠帝下旨将王衍禁锢终身。
    六月己卯,太子葬于显平陵,同时惠帝追赠谢玖为“夫人”,也葬在显平陵。太子母子生前极少有见面机会,死后才得以团聚。惠帝又在洛阳修筑了思子台,安放太子游荡在外的灵魂。如此父子情深让人感动,也让人疑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赵王一边打着太子的悲情牌,一边也在使劲攥紧政权。他让惠帝封赵王世子司马荂为冗从仆射,封儿子司马馥为济阳王、任前将军,儿子司马虔为汝阴王、任黄门郎,儿子司马羽为霸城侯、任散骑侍郎。一句话,赵王儿子们几乎全部进宫,作用主要是监视惠帝;
    在兵权方面,参与兵变的禁军将领一律封侯、增加官职,封侯者达到千人之多。这已是惠帝即位以来第三次大规模封侯了;
    在政事方面,赵王极力想收拢人心,有意起用一些海内知名的人士,结果这些人大多很不识趣,让他碰一鼻子灰。比如,他想用尚书郎束皙做相国府记室,束皙说做不了,生病了;他想用高平人郗鉴为相国府掾吏,郗鉴也说做不了,生病了;他想用平阳太守李重为相国府左长史,得到的答复也是:做不了,生病了。赵王终于火了,说你不来就等着去东市刑场挨刀吧。李重挺冤枉,他确实是病了,但是性命要紧,只好去相国府报到,没过几天李重就病死了。
    最过分的是一个叫羊忱的,赵王任命他为相国参军,羊忱拼死不愿意。赵王派使者去请他上任,羊忱竟然夺门而出,骑马就逃,使者拍马就追,羊忱善于骑射,张弓搭箭威胁使者,说再上前我就放箭了,吓得使者屁滚尿流。羊忱出身泰山羊氏,是名门之后,赵王因此没和他计较。
    陆机在这时做了相国府的参军,不过他是自愿的。
    太康末年,陆机与弟弟陆云从江南来到洛阳,随行的还有吴郡顾荣,他们三人被称为“江南三俊”。十余年光阴蹉跎而过,三人始终不得志。陆机先做了杨骏的祭酒,杨骏死后,他转任太子洗马、著作郎,随后又做了吴王司马晏的属官,最后做了近十年的殿中郎;陆云先辟为太子舍人,后来出任浚仪县令,后来接替陆机担任吴王司马晏的郎中令;顾荣也不如意,先后担任郎中、尚书郎、太子中舍人,最近新任廷尉正。
    吴郡陆氏、顾氏,在孙吴时期都是出宰相出大将军的门户,到了司马家竟然只能做这种不入流的小官。前不久顾荣写信给陆机,表示自己心灰意冷,想回江南隐居,陆机看了他的信,叹息流泪。
    不过陆机并未死心,他参与四月兵变有功,被封为关内侯。赵王上台伊始,正是用人之际,这在陆机眼里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他接受赵王的任命,做了相府参军。
    赵王以孙秀为中书令,总揽大权,“威权振朝廷,天下皆事(孙)秀而无求于(司马)伦。”又封孙秀的同族孙弼为中坚将军,领尚书左丞;孙髦为武卫将军,领太子詹事;孙琰为武威将军,领太子左率。
    孙弼与孙髦、孙琰,还有赵王另一个心腹孙辅是堂兄弟,他们四人是乐安郡人,与出生琅琊郡的孙秀风马牛不相及,只是趋炎附势,所以与孙秀合为一族。孙弼的父亲孙旂时任平南将军,远在襄阳,得知此事急忙派小儿子前来阻止,没想到儿大不由爷,孙弼根本不听劝,孙旂气得恸哭不已,后来孙氏果然受牵连,满门罹难。
    在宗室方面。赵王以哥哥平原王司马干为卫将军,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守尚书令,增封二万户,任命东武公司马澹为领军将军,任命广陵公司马漼为左将军、散骑常侍,东海王司马越为中书监。此外,赵王召回九年前被流放带方的东安王司马繇。
    在太子刚死之时,有议者说要立淮南王为皇太弟,现在惠帝已确立皇太孙为嗣君。为了安抚淮南王司马允,赵王任命淮南王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都督如故,领中护军。
    由以上事例可以看出,赵王花了很大力气来笼络宗室成员。可是很莫名其妙,赵王百密一疏,竟然漏了一个最最应该笼络的宗室近亲,齐王司马冏。
    如果没有齐王,兵变也许就不会成功,齐王也是宗室里面除了几个亲弟弟以外,离惠帝最亲的人。连未参与兵变的淮南王可以享受开府殊荣,统率洛阳一半的禁军,而亲临前线冲锋陷阵的齐王,事后得到的报酬仅仅是一个游击将军。
    齐王很不满意。
    与齐王同样心怀不满的是淮南王,不过,他吃的是不可以拿到阳光底下说的暗亏,淮南王想做嗣君原本就是非分之想,司马臧被立为皇太孙那才是名正言顺,因此,淮南王只是一个人偷偷地表示遗憾。
    他俩的怨气被人捕捉到了。
    当时兵变刚刚过去,洛阳城内翘首观望,人人自危。赵王和孙秀以前劣迹不少,屡次遭到弹劾,那些曾经得罪过他们的臣子全都惶恐不安。
    潘岳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美姿仪,辞藻绝丽”,昔日走在洛阳街头可以引起妇人围观,“连手萦绕,投之以果”的美男子如今已经两鬓斑白。永康元年潘岳五十三岁,已过知天命之年。对他而言,天命很残酷,他一生汲汲于仕进,却屡受打击。
    十年前潘岳阿附杨骏,不久杨骏倒台,连累他差点被杀,幸亏得到故人公孙宏相助才逃脱一死;此后他依附贾氏,甚至不惜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晚辈贾谧屈膝谄媚,连他的母亲也看不过去,责备他“不知足”。谁曾想贾氏说倒就倒,潘岳十年努力一朝化为泡影,他发现新贵赫然竟是故人孙秀,沮丧之情立刻转化成恐惧。
    他乡遇故知,但故知是仇敌。潘岳的父亲潘芘担任过琅琊内史,当时孙秀是他手下的小吏,服侍过潘岳,潘岳那时少年气盛,屡次因为过失而鞭挞孙秀。谁曾想世道轮回,二十年后,孙秀竟然飞黄腾达,成为权倾天下的中书令,潘岳反为案上鱼肉。
    潘岳战战兢兢,不清楚孙秀是否记仇,于是有一天,他退朝时偷偷向孙秀试探,问:“孙令犹忆畴昔周旋不?”那意思是说,孙长官,你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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