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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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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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章王司马炽是武帝最小的儿子,后来他成为晋朝的第三任皇帝,是为晋怀帝。永康元年他才十七岁,史书上说他为了避祸“冲素自守,门绝宾游,不交世事,专玩史籍”。如此韬光养晦,当然无法指望他会涉险反抗贾皇后,何况当时豫章王官拜散骑常侍,这是一个既没政权又没兵权的闲职。
    唯一有能力领导一场政变的,看来只有淮南王司马允了。永康元年司马允二十九岁,正是大有可为的年纪。当年武帝寄以重望的三个儿子:秦王楚王淮南王,秦王病死楚王笨死,硕果仅存的淮南王司马允,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除惠帝以外司马家的第二号人物。
    但是司马雅等人并没有去找淮南王,因为此时除了贾皇后,淮南王司马允也许就是第二个最为心切,盼太子早点死的人了。据《晋书·淮南王传》里说“初,愍怀之废,议者将立(司马)允为太弟”。
    出现这种现象有两种可能:
    一、是贾皇后为了稳住淮南王,有意放出烟雾,说准备立淮南王为皇太弟,将来继承皇位;
    二、是朝中与淮南王结党的臣子们,利用当时人心惶惶的乱局,趁机向贾皇后施压,要拥立淮南王为嗣。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原因,都使淮南王有足够的动机嫌太子碍事,乐得看他倒霉。这种现象也再次证明,贾皇后所谓的生子是一个彻底的谎言,即使在当时也没有人相信,连贾皇后自己都觉得心虚而不敢提出嗣位要求。
    除了皇帝的四个弟弟,另外有两个宗室成员手中有兵权。一个是东武公司马澹,时任中护军;另一个是齐献王司马攸的儿子,小齐王司马冏,时任翊军校尉。不过司马澹是贾氏党徒,是废黜、押解太子的急先锋,也是杀害太子之母谢淑妃的刽子手;齐王司马冏呢,年轻,资历不够,威望也有限。
    以上人物都不能用,那就只能在祖父辈的宗室元老中找了,宣帝司马懿九个儿子中,撑着活到永康元年的只有三位,分别是平原王司马干、梁王司马肜和赵王司马伦。
    老三平原王司马干,前文已经介绍过了,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老八梁王司马肜刚在元康年间大大出了丑,他继赵王司马伦出镇关中,公报私仇害死建威将军周处,使人心大失,氏族人的叛乱愈演愈烈,朝廷只有把他召回洛阳,派河间王司马颙镇关中;永康元年,司马肜担任大将军、尚书令、领军将军、录尚书事等一连串显赫的官职,实际上对朝政一事无补,手中也没有实际兵权;
    老九赵王司马伦比他哥哥司马肜还不如,关中氐族的叛乱就是他出镇关中的时候,胡作非为而激发的,当时是元康六年,朝廷把他召回了洛阳,做为惩戒,只让他担任车骑将军、太子太傅这种虚职闲职,长达三年。
    永康元年春,在太子被废黜后,贾皇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的任命赵王司马伦为右军将军。赵王原先的期望值是录尚书事,就是做宰相,右军将军这种区区千石的小官,而且还是武官,实在配不上他的身份,所以赵王很不满意。
    司马雅等人感觉到了赵王的怨气。右军将军官衔虽不高,手下禁军着实不少,赵王一向贪婪,经不起诱惑,这位王爷早年还曾不顾身份,伙同散骑将刘缉偷盗武帝的裘皮大衣,传为一时笑谈。
    将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老而昏聩贪婪无行的人身上,实在是个冒险,但是司马雅等人别无他选,只有孤注一掷,决定策反赵王。
    与此同时,在大内深宫笑逐颜开的贾皇后肯定没有想到,近日这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任命,竟然替自己开启了死亡的大门。
    二、黄雀在后
    司马雅与许超等人还在为营救太子奔走谋划,那边贾皇后先动手了,仅仅把太子关进金墉城她还觉得不够安全。
    于是有一个黄门跳出来自首,自称曾与太子合谋造反,惠帝照例大会群臣,数落太子的忤逆,把黄门的供词给公卿传阅。
    于是百官寒心、龙颜大怒,最后还是父子情深,惠帝网开一面,赦免死罪,仅仅下诏将太子囚禁于许昌别宫思过。东武公司马澹再次充当了打手,他率领一千禁军押解太子出京,向东南百里,送至豫州颍川郡的许昌,随行的还有治书侍御史刘振。
    治书侍御史是汉代官名,晋朝依然在使用,职责是掌管律令。刘振的任务是看守监视太子,不过惠帝令刘振持节,按照晋朝法令,持节者可以杀无官位之人。当时太子已被废黜为庶人,所以在法理上,刘振有权将太子先斩后奏。
    为了立威,也为了试探世人的反应。贾皇后还让惠帝下诏:禁止百官相送太子,但是仍有不少东宫官吏,如太子洗马江统、潘滔,太子舍人杜蕤、鲁瑶、王敦等人连夜出城,洛阳城郊不许送,洛水不许送,他们就向北远走几十里,在洛水的支流伊水之滨,守在路边等车驾经过,望拜流涕。
    司隶校尉满奋闻讯,责令属下将这一干顶风作案的违禁者抓捕。
    可是抓人容易,处理起来就难了,太子蒙冤群情激奋,一不小心就是火上浇油,满奋觉得此事棘手,就把人往河南狱、洛阳狱里一送,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河南尹乐广和洛阳令曹摅。
    乐广在元康年间与王衍齐名,但与王衍的矫揉造作大不相同,乐广是个敦厚长者。他将送至河南狱的人悉数释放,属下都替他捏一把汗,乐广不以为意。
    另一部分被送到洛阳狱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曹摅其人也非凡品,他是个神探,对囚犯也很仁慈,曾被百姓称作“圣君”。只是这次案件非同小可,是公然违诏的重罪,曹摅不敢做主,只好暂将这些人收押。
    但此事已经在洛阳传开,江统、王敦等人因此获得了世人的普遍赞誉。贾谧的从事孙琰劝贾谧说:“之所以要将太子赶到许昌,是因为他有罪恶。现在有朝臣不惜违诏犯罪也要相送太子,如果治以重罪,反而正中他们下怀,向世人彰示太子能得人心,不如将他们释放。”
    贾谧觉得有理,于是让曹摅放人,乐广也没有受到任何追究。
    太子到许昌不久,儿子司马虨就不治身亡。这个小名“道文”的皇孙,去年得病,十二月病情加重,此后生母蒋氏被杀,随父亲被关进金墉城,后又辗转至许昌,始终不得医治,挨到永康元年元月丙子,终于断绝了呼吸。他短暂的一生还没来得及犯什么罪孽,唯一错误也许就是出生在了皇家。
    一月之间,太子丧母丧妻,又新罹丧子之痛,但是此时他还没有余力悲伤。太子给前太子妃王惠风写信陈述冤屈,希望位高权重的前岳父王衍良心发现,突然长出脊梁骨,替他昭雪。
    可是奇迹没有发生,王衍把这封信藏了起来,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直到三个月后贾氏倒台,他才羞羞答答地把这信拿给梁王司马肜看,以图与贾氏划清界限,不过那时太子已经死去。
    就当皇孙司马虨在许昌奄奄一息的时候,司马雅等人开始行动。
    赵王的愚昏在洛阳人尽皆知,这位王爷不识字,所有的往来公文、信函都委托给心腹孙秀处理。孙秀与王戎、王衍同乡,也是山东琅琊人,他的门第不高,所以仕族的起点只是琅琊小吏,不过此人善于钻营善于揣摩人心,后来机缘巧合做了赵王司马伦的属官,马上被引为心腹,赵王对他言听计从。
    直接找赵王是不明智的,如果这个老糊涂骤然听到劝他兵变,说不定立马翻脸将他绑了拖到贾皇后处邀功。好在赵王的脑子是长在孙秀肩膀上的,只要说动孙秀,就等于说动了赵王。
    而孙秀是经不起诱惑的,因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孙秀的门第决定了他的仕途只能到此为止,除非赵王忽然间飞黄腾达,他才可能附骥尾,攀上高官显职。
    眼下就是个绝佳的机会,于是孙秀与司马雅一拍即合。孙秀回头找到赵王,拿司马雅的原话吓唬他:“贾皇后凶妒无道,和贾谧等人共废太子。如今国家没有了嫡嗣,社稷将危,听说大臣们将起大事诛灭贾氏。大王你一向与贾氏、郭氏亲善,天下人都说太子被废黜,你也是知情者同谋者,一朝事起,祸事必定串联到大王你。为何不早做准备呢?”
    太子广受同情、群情激奋这是实情,坊间也有风声说有人要谋废贾皇后。赵王一听连孙秀都这么说,吓坏了,连问怎么办?
    怎么办?孙秀想了一会儿。史书如此猜测着孙秀的心理:“(孙)秀知太子聪明,若还东宫,将与贤人图政,量己必不得志。”自己亲身涉险,到头来替太子做嫁衣,这又何苦?孙秀一咬牙,想出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不仅贾皇后,连带太子一起消灭掉。
    孙秀如此替赵王分析形势:“太子为人刚烈不驯,无法用私情打动。大王你向来事奉贾后,舆论都认为你是贾氏党徒。如今即使真心实意替太子立功,太子念旧怨,必定不会加赏大王,反而他会认为大王是逼于形势,所以才出卖贾氏以求自保免罪。如此一来,大王一片赤诚反会加速灾祸的到来。”
    按孙秀所言,迎回太子不仅没有功劳,反而是自己往钢刀上撞,赵王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
    孙秀继续说道:“贾后肯定是会害死太子才罢休的,不如暂缓行事,等太子一死,大王再以替太子报仇为借口,顺应人心废黜贾后,到时候大王铲除邪恶众望所归,富贵权势不可限量。”
    用太子与贾皇后的尸体来垫脚,踏进权力中枢的大门,这个主意太妙了,赵王击节叫好。
    主意既定,孙秀就四处煽风点火渲染民意,制造出天下汹汹要诛贾氏的假象,然后,孙秀再有意无意地将这些讯息透露给贾谧。
    孙秀的奸计最终得逞,在历史上留下了千古骂名,但仔细想来他所说的全是大实话,以赵王与他的处境,想要实现野心,除非贾皇后与太子都死光。
    其实不止是他们,所有在暗处觊觎大权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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