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心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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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心经- 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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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撇撇脑袋,眼光向周围略一扫,并无第三个人。
  
  “你别担心,这里是皇后娘娘选的,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也没人知道我们碰过面,说过话。”靓儿静静的看着他。
  
  “知道又如何呢?反正有四哥信我。其他人,我不去想了。”
  
  “这不是想不想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追究,但总还有帮你想着呢!”
  
  胤祥品口茶,无奈一笑:“要说放过那些人,也是不能的。不在我,而在朝廷。什么人该留,什么人该走,不能由我。”
  
  “只饶过一个,你能帮我么?”靓儿摸到他心意,鼓起勇气问。
  
  胤祥一顿,嘴唇有点发僵:“难不成……五嫂?”
  
  靓儿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好像点了点头。
  
  胤祥缓缓站起身,不再看她,而是盯着远方暮色。流云过后,是晚星浮动。映着他心底那些说不出来的苦痛。
  
  “若如此,那大概是四嫂让你来找我的?”他说。
  
  靓儿终于等到他再次开口。
  
  “娘娘是担心皇上他……”
  
  “四嫂一直知道,但是帮着她隐瞒下来了?”他没有转身,继续冷静的说。
  
  靓儿慌了,也跟着站起来,走到他身后:“娘娘待你待她俱是一样的真心,你也是知道的!你不能怨她……”
  
  “可我没错……五嫂又怎么要和那些人搅和到一起?我不明白,我本是没有错的!我到底哪里错了?”他猛地转身,拧住靓儿的胳膊,
  
  “是我错了么?”
  
  靓儿的泪终于涌出,像天地间初开的一缕泉水,汩汩而下,再也无法停驻。
  
  没有错,你并没有错。
  
  ……
  
  “她没有错,并不是谁造了什么孽……每个人都是有罪过的。”
  
  永和宫里,已经重病的太后还在昏睡中喃喃。恪宁在婆婆面前尽孝道,几乎好几晚都没有好好地合合眼。时间久了,她觉得看东西逐渐有些费劲,就出来走走。太后拒绝上徽号,甚至拒绝搬进慈宁宫。她还在等待见到小儿子的那一天。因为这个愿望,她硬撑着,和病痛搏斗。她时常说梦话,时常被梦中的情景吓得浑身冷汗。每当如此,恪宁内心就会深深的不安。她欺骗过她,用自己显而易见的更高段的骗术,欺骗一个手足无措垂垂老矣的女人。她是于心有愧的。
  
  “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皇上?!”
  
  阴霾中又一声无力挣扎般的呼叫。把疲倦的恪宁从瞌睡中惊醒。她急步冲回房内,正瞅见太后伸着一只手在空中,另一只手因为病弱没力气抬起来,在锦被中蠕动。她慌忙上去,将太后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她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那样,轻轻的充满着女人的温柔道:“好的好的,孩子是你的。你抱着他!”她将一个平素太医把脉用的小枕头掖在太后身旁。太后渐渐安静下来,气息才喘匀了。
  
  “皇后主子!太后娘娘她……”伴在太后身边最久的宫女春兰跌在地上,差一点就要哭出声来。
  
  恪宁也紧张,但还是尽量平静的说:“你在这儿哭什么,有话外面说去!”
  
  “皇后主子,太后娘娘,这是想……想十四爷想的!”春兰扒着恪宁的脚脖子,哭软在地上,“主子,求求您了,能不能让十四爷进宫来,让太后娘娘见上一面,不然太后娘娘她……”
  
  恪宁以沉默面对这个姑娘的哭诉。要她去劝,她做不到。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胤禛对于母亲的感情,是她最无法触及的隐秘。而这样的时刻,去劝一个曾被母亲冷眼相待的孩子,那是极不明智的,甚至可能适得其反!
  
  “皇额娘的病来得很突然,昨天昏睡了一天都没醒!无论是对己,还是对外,你都该过来看看。”晚饭之后,胤禛到永寿宫稍歇了歇。恪宁小心翼翼的提起。
  
  这些日子,有传言说西北局势不稳。而年羽裳所生的八阿哥又受了些风寒。先皇在的时候,对于前朝与内廷的管理都很是疏泛,这些对皇帝的事务也多有影响。总之大小事,让胤禛有点慌乱。没有谁天生就能做个称职的领导者。即便是像他养精蓄锐了这么久,可想要扛起这个国家的重担,也是需要一个不短的过程。
  
  也可能,一切不过都是借口。
  
  他没有多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太后的那个关于孩子的梦话一直在恪宁耳边萦绕。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做了个梦。那个梦发生在冬天,很冷很冷。她在梦里看到一个披着大红凫靥裘的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冲她笑着招手。
  
  “宁儿,下雪了呢!”
  
  她傻傻过去,手脚好像都不听话了。
  
  那是少年时的惟雅。
  
  她从梦中醒来,太阳正从东方悄然升起。有人在外面支吾有声,是来人通报恒亲王福晋病危的消息。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脑海中惟雅的巧笑倩影还是那般清晰。不,一定不会!她翻身从床上扑腾下来,胡乱穿着衣服。新荷、茉儿上来帮她勉强穿好。她伸手就想拽个马鞭子,才想起,皇宫哪来的马鞭子给她堂堂一国皇后来用。
  
  “快!备马去!”她冲新荷喊,冲外面的小太监们喊,可是到头来,她还是坐马车带着大队侍卫去了恒亲王府上,这也还是最简最快的了。
  
  一踏入王府门,白灯笼都吊上了。恪宁眼前一花,险些摔倒。就觉得身子后脊梁上一层层的抽冷子。
  
  虚飘飘的进了惟雅平日住的暖阁中。却正见靓儿歪斜在脚踏旁。胤祺抱着头,蹲在床脚的地上。仆从们都跪在院子当中,时而有人低泣一声。
  
  每个人很安静,但当空里仿佛有丝竹弦管之声,如天边浮云,似有若无。
  
  床榻上白锦缎绣被,掩着一朵娇红。惟雅秀逸的面庞,安详的埋在一片白的耀眼的光晕中,犹如一个仙女。
  
  胤祺不敢看,也不说话,更不准任何人动她一下。
  
  可大热天,人要尽快装殓。这种事情是拖不得的。
  
  “前几天,十三来过。没让人知道,我带他进来的。他说了话,惟雅就安心了,走得也踏实。临去前,说,在梦里见过你了。知道……你没有负她,谢你这么多年相陪相伴。家里人,还求你照顾……”
  
  入殓时,靓儿在恪宁身后悄无声的说。那声音苍老而疲惫。
  
  恪宁硬撑着做主心骨,把惟雅的后事办的体面妥当。终于歇下来的时候,自己学胤祺的样子,找个墙角蹲着哭了一宿,哭完了,狠狠的睡一天一夜,才又能腿不打颤悠的站起来。
  
  等她再回永和宫,却见太后病榻前,守了几夜的胤禛。
  
  他看上去比登基那些日子还要瘦一些,面色有些发黑。脸上木木的,没什么表情。恪宁进去时,太后又在做那个梦。
  
  “孩子……我……”
  
  恪宁上去,攥着她的手,扭头问胤禛:“额娘说什么呢?”
  
  胤禛忽而跪下,伏在母亲的身边,侧耳去听她的呢喃自语。
  
  “孩子……是我的……”
  
  “孩子……”
  
  “孩……”
  
  渐渐地,就听不大清楚了,只剩下不太流畅的喘息,时而重,时而轻,时而又像一浪一浪的潮水,几乎将人湮没。
  
  太后的神志没有再清醒过,也很少做梦了。那些她不曾吐露的心里话,已经无人能够倾听。
  
  雍正元年五月,仁寿太后薨。
  
  那天,恪宁昏沉沉的眯着,心里总是不踏实,辗转反侧。三更天后,她彻底失眠。只好竖着耳朵等听天亮时鸦雀叫声。却不防听见身边胤禛极细微的呼吸。她竟不知道他是几时来她宫里躺着的。恪宁怕他为母亲守孝太疲累,不敢惊动他。只是侧身看着黑暗中的他。却见他忽然抬手捂了一下自己嘴巴。
  
  恪宁知他并未睡,便伸手去握他的手,不妨触到他面颊,竟是一片湿热。
  
  “胤禛?!”她一吓,缩回手,却又被他捉了过去,他指缝中全是水迹。
  
  “……禛……”
  
  胤禛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水汪汪亮闪闪的,像子夜的星星般扑朔。
  
  “我想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写完这段之后,我一直没能入眠。耳边是张悬的《我想你要走了》和蔡淳佳的《隐形纪念》。她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融汇成许多平凡的身影和身影之后更深的故事。

关于恒亲王福晋是什么时候辞世的,我没能找到更确切的资料。惟雅这个角色本来是没有的。源于我和朋友们开的玩笑。他们要在我的故事里混个眼熟,所以就把他们的名字稍加改编运用进来。这样,就有了惟雅,靓儿,云衣……这些很美好很美好的女子。我本来并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这个故事写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么长,这么多人物。使我自己这么些年一直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当他们终于挥着手向我告别的时候,我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舍。

每一个角色的出现,都可能引来一些喜欢或者不喜欢的声音。虽然如此,对于我来说,我是一样的爱着他们的。就算经常被大家认为对胤禛不够疼爱体贴的德妃娘娘,在写到她一次次呼唤着孩子的时候,我还是很难受。不管这个孩子到底是谁。我只能说,孩子就是孩子,无论是不是自己养大的,在母亲眼里和心底里,他们永远都只是孩子。太后娘娘是带着遗憾走的,这种遗憾,不仅仅是没能见到小儿子最后一面的,也很可能是终其一生也不能与大儿子解开心中隔阂的遗憾。说到底,对于那个被夺走亲生子的母亲来说,一开始的德嫔才是受害者。

然而康熙和佟皇后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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