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中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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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算中的上帝-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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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纳人。”
“我的朋友分析了数百条基因。它们似乎和地球生物的没什么区别,比如说生成血色素的基因。”
“能被用来在血液中携带氧气的化学物质的数目是非常有限的。”
“我猜她期待看到的是某些更——更外星化的东西。”
“我可能是你能碰到的最外星的生物了。”霍勒斯说,“就是说,你我之间身体形态的差异大于我们见过的任何生物。有实用工程原理限制,我们的身体再怪也有个限度。再说,甚至连”——他举起一只六指手做了个弗肯人的敬礼动作——“你们的电影制作人都无法想像出足够怪异的形态。”
“我想是吧。”我说。
霍勒斯跳动着,“生命所需的基因数量至少是300条。”他说,“但这个数量只能满足最原始的生物。大多数染色质细胞都使用同一组核心基因,3000条左右——你能在所有生物中找到它们,从单细胞到我们这样的高级动物。而且无论在哪个世界上,它们都是或几乎都是相同的。在这一基础之上还有4000条其他基因,所有多细胞生物都要用这些基因来进行蛋白质编码,负责细胞间的互相支持及传递信息。长有内部骨架的动物更多出了一千余条。在此之上,温血动物又多了另外一千余条。当然,如果你的朋友继续查下去,她会发现弗林纳人的基因中有上万条和地球生物的不同,尽管给相同的基因配对要比寻找不同的基因困难得多。但我要强调的是,对于生命所提出的问题而言,只有少数几个可行的解答,在各个世界上都是如此。”
我摇了摇头。“我不认为长蛇星座第二上的生命会和地球上的使用同一种基因代码,更不用说相同的基因了。我是说,甚至连我们这儿的代码都存在着变异:在六十四个基码中,其中的四个在线粒体和细胞核中分别有着不同的作用。”
“所有我们检查过的生命形式都共用同一种基因代码。这一现象在开始时同样使我们惊奇。”
“但这不符合常理。”我说,“氨基酸有两种异构体,左体和右体,但地球上的生物只使用左异构体。对于两个生态系统来说,它们都使用左异构体的概率是50%,而地球人、弗林纳人和吕特人都使用它的概率是25%。”
“是这样。”霍勒斯说。
“即使假设只有左异构体,仍然存在超过一百种的氨基酸,但地球上的生物只使用其中的二十种。其他世界上的生物使用这同样二十种的概率是多大?”
“非常小。”
我朝霍勒斯笑了笑。我本以为他会给我一个确切的统计学答案。“的确非常小。”我说。
“问题是,这种选择不是随机的,是上帝设计成这样的。”
我长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不能相信。”我说。
“我知道。”霍勒斯说,听上去他似乎对我的无知很失望。“听着,”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不是个神秘主义者。我相信上帝是因为它符合科学道理。而且,我觉得正是因为科学才使得上帝存在于这个宇宙中。”
我的头开始疼了。“为什么?”
“我曾经说过我们的宇宙是封闭的——它总有一天会在大收缩中坍塌。在前一个宇宙的年龄到达上百亿年时已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但是,经过几十亿年的发展,谁知道科学能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它甚至有可能使得一个智慧体或是代表它的一种数据结构躲过大坍塌,并在下一个宇宙中继续生存。这样的一个智慧体甚至可能还拥有足够的科学手段来影响下一个轮回的各种参数,从而设计出一个宇宙,使得自己重生时已经配备了几十亿年的知识和智慧。”
我摇了摇头。我期望听到的并不是这些老调重弹。“即使你说的是对的,”我说,“那也根本解决不了上帝是否存在的难题。你只不过把生命的创造又往前推了一步。在我们之前的宇宙中的生命是怎么产生的?”我皱着眉,“如果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你就等于什么都没回答。”
“我不认为我们称之为上帝的实体是活的。”霍勒斯说,“我是指从生物体的概念上说。我认为生物及进化始于我们这个宇宙。”
“那么上帝又是什么东西呢?”
“我在地球上还未看到证据表明你们己经进入人工智能时代。”
给我的感觉像是答非所问,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是这样,虽然目前有很多人都在研究它。”
“我们造出了具有自我意识的机器。我的母船,马莱卡斯,就是其中的一个。我们发现:智慧是自然发生的——它能在一定的秩序组合中自动诞生。我认为现在这个宇宙的上帝没有肉身,它可能是一个在上个没有生命的宇宙中由于巧合而产生的智慧体。我猜这个实体可能感到太孤单了,所以它想方设法地为下个宇宙设计出了独立的、能自主复制后代的生命与其相伴。在任何一个随机生成的宇宙中要产生生物似乎是不太可能,但是,经过了几十亿年的量子震荡后,一个地区性的、复杂到足可以发展感知的时空矩阵是可以自主形成的。特别是在上个宇宙中,由于其特性不同于我们这个,它的五个基本力的相互关系的分歧性要小得多,这样一个时空矩阵于是更容易产生。”他停顿了一下,“我们这个宇宙是由某种意义上的科学家创造的,这种说法解释了一个悖论:为什么我们这个宇宙可以用科学的手段去了解,为什么弗林纳人和人类的抽象思维,例如数学和美学能适用于自然界?我们的宇宙在科学范畴内是可知的,因为它是被一个超智慧的实体运用科学创造的。”
智慧比生命更容易产生的说法是令人震惊的,但是事实上我们的确没有给智慧下过十分明确的定义。每次当计算机成功复制了人类的某项技能,我们就说那根本不是智慧。“身为科学家的上帝。”我说,品味着这种说法,“嗯,我想任何高度发达的科技实际上等同于魔术。”
“太经典了。”霍勒斯说,“你该把它写下来。”
“我并不是这句话的原创者。但你提出的也仅仅是个假设。它并不能证明上帝的存在。”
霍勒斯鼓动着肚子,“你要在什么样的证据面前才会相信呢?”
我想了想,耸了耸肩。“冒烟的枪。”我说。
霍勒斯的眼睛分开到了极限距离。“什么?”
“我最喜欢的小说类型是谋杀小说,并且我——”
“我对人类乐于阅读谋杀感到震惊。”霍勒斯说。
“不,不是这样。”我说,“你理解错了。我们不是喜欢阅读谋杀,我们喜欢读的是公正——一个罪犯,无论他有多么狡猾,最终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在一个真正的谋杀案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发现嫌疑犯拿着冒烟的枪——拿着谋杀案的凶器。”
“哦。”霍勒斯说。
“冒烟的枪是无可争议的证据。它就是我想要的:无可置疑的证据。”
“大爆炸理论没有什么无可争议的证据,”霍勒斯说,“进化论也没有。但你接受了它们。但为什么对于是否存在上帝你却要求得更多?”
对于他的问题,我没有明确的答案。“我知道的就是,”我说,“要让我相信就得有大量的深刻的证据。”
“我觉得你已经接触了大量的证据。”霍勒斯说。
我拍了拍脑袋,原来长着头发的地方现在摸上去非常光滑。
霍勒斯是对的:我们确实在缺乏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接受了进化论。虽然,人们很清楚狗是远古狼的后代。我们的祖先驯养了它们,保留了它们的忠诚,剔除了它们的残忍,最终将冰河期的狼变成了现代的多达三百多种的犬。
狗和狼之间再也不可能杂交后代了,或者即使有后代,它们也都没有生育能力——犬类和狼类己经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了。如果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如果人类的抚育将狼变成了犬,那么进化论的一项基本原则就已经被演示出来了:新的物种可以从旧物种中产生。
问题是我们不能证明狗的进化。几千年来,我们繁殖出了各种样子的狗,但我们并没有创造出任何一个全新的犬科:“吉娃娃”仍然可以和“大丹狗”配对,“皮特牛”也可以趴在“狮子狗”的背上——两种配对都可以产生有繁殖能力的后代。不管我们怎么试着去强调它们之间的差别,它们仍然属于犬科。另外,我们也从未创造出任何一个新物种:自然选择可以在某一种类里产生变异,这一点没有人反对,创造论者也不会。但自然选择究竟怎样将一个物种转化为另一个——没有人观察到过整个过程。
在博物馆的脊椎骨生物馆里,我们有一个长长的马骨系列立体展,从始新世的始祖马开始,到渐新世的渐新马,随后是上新世的草原古马和新马,最后到全新世的现代马。
整个立体展给人的感觉就是进化看上去的确发生了:趾的数量从始祖马前足上的四个及后足的三个一直缩减到只剩一个蹄;牙齿越来越长,显然是为了适应食用坚韧的草;体型(除了小型马以外)也一直在增大。我经常路过这个展览,它已经成为我生活背景的一部分。我很少想到它,尽管我经常给重要人士解说它的意思。
物种的繁殖其实是一个不断产生微小变异的过程,这种变异是为了适应总在变化的自然。
我未加考虑就接受了它。
我接受它是因为达尔文的理论有道理。
那为什么我不能接受霍勒斯的理论?
特别的理论得有特别的证据支持。这是卡尔·萨根面对UFO狂热者时的座右铭。
料到了吗,卡尔?外星人已经在这儿了——在多伦多、洛杉矶、布隆迪、巴基斯坦和中国。证据是无法逃避的,它们己经到了。
但霍勒斯的上帝又怎么样呢?智慧的设计者?我的生活和事业建立在进化论之上,但我所知的进化论的证据却没有弗林纳人和吕特人关于上帝存在的证据确凿。
但……但……
特别的理论。当然我得要求更深层的证据。证据本身当然得是无可辩驳的。当然它就得这样。
当然。

第十章

苏珊陪着我去圣马克医院见了癌症专家卡特琳娜·科尔。那是在去年十月。
对我俩而言,那是一段恐怖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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