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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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娘子-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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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有一段记忆没有恢复。”令月肃颜挑眉。“我要找他问个明白。”
  “唉,”袁螭伫立沉默了许久,轻轻长叹。“人,都是受制与执念。”他摇头,声音很轻,很轻。
  “你既然已经清楚,为何还放不下?!”令月冷笑着抢白。
  “我是将死之人,和你不同。”袁螭苦笑,“生亦无欢,来日尚短,放下与不放,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
  “生亦无欢……那若我现在就放弃,你肯同我一起?”令月不知从哪里来了勇气,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此言一出,她觉得胸中的郁闷似突然找到了泄口,一瞬无比的爽朗清凉。对!她就是想说这个!她就是想用这个来驳斥袁螭那段令人愤懑的说辞!
  袁螭惊愕的注视着她——令月无比坚定着回视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听见窗外树梢雪失重落地的声音,听得他起伏鼻息的呼吸声。
  她伫立神殿,体会着窗缝透来的寒风与地龙热气交错的暗流回旋,冷暖交替,冰火两重天。他会如何回答呢?这等待的时间无比的漫长,她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回答,仿佛熬过了十场流年的光景……袁螭怔怔的凝视着她,瞳神中闪过一瞬稍纵即逝的神采,却终归,还是隐于更幽深惆怅的黯淡。
  “别再说笑了。你做不出来的。”他惨淡的支开了话题。
  “我不是说笑。我马上就可以走。”令月从来没这样勇敢过。
  “这世界,不是你喜欢,就能为所欲为的。”袁螭眼神飘移,换了角度解释。
  “这世界,你不去争取,就永远无所做为。”令月挺着脊梁,身姿笔直相向。
  “我命不久矣。”
  “你师父说我也活不长。”
  “我还有大事未了。”
  “那改朝换代之日,我去陇西寻你。”
  “我……我无颜对你。”
  “那日后好好补偿我。”
  “……”袁螭终于哑口无言,无话可说了。
  “别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其实就是你根本就不爱我!”令月冷冷的笑开了,“你根本就不像说的那样爱过我!既然没有那份心,在临走的时候,何必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包装自己!你直接说从没爱我,我们两清,比什么都好!”
  “不是!我……我爱你。”袁螭终于有了情绪变动。
  “那证明给我看!”令月昂着头,目光如炬的盯向了他,“你该做的做完之后,能不能为自己也做一点事!你能不能在临死前为自己活一刻!谁能万寿无疆?若是因为要死哭不敢哭,笑不敢笑的话——”
  “……我会的。”袁螭躲开了她的眼神,垂眸喃喃,“我爱你,我没有骗你,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时辰不早,告辞了。”他的声音突然变的沉重而决断,“保重。”如此拳风一抱,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令月被噎在当场,只觉的眼角发热,一泡眼泪在眶上转转,“袁螭!你就是一个懦夫!懦夫!”她悲愤的对着他的身影大喊着。
  袁螭的身影没有停留,很快转过了楼角。
  远远望去,只见得右军的侍从拿着貂裘小跑跟上……视线所及之处,黑云压城,寒风肆虐,墙灰瓦乌,一派萧条。
  帝都,要下雪了。
  ********银装素裹的梦里,令月又见到了那个玉石床上的小男孩。
  她记起了她幼年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对……也是她最大胆的一件事。
  那时她伸出了手,想抚摸他长长睫毛,却怕惊醒了他……但他长的太俊俏了,是她出娘胎来见到过的最漂亮的男孩,她实在不舍得只是看一看就走。最终,她鼓起了勇气,快速的吻了吻他的面颊……袁螭……令月听得自己喉咙里的声音。就这样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
  不好!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令月在梦中大叫一声,坐起了身来!她忘记了!她和方耀祖定下的计谋!在这混乱的一夜,她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后,就再也无法入眠了。
  天刚刚一亮,令月就火速派人去后军府寻方耀祖来。她想取消他们预定的行动!袁螭的身世她已经知晓了,不用再去抓捕拷问柳蓉了!抓柳蓉倒不要紧,一旦乱了袁螭的计划,或是戳穿了他的身份!令月有些懊恼,她怎么能想出了主意忘了收?
  这一日,在殿堂高楼晨曦之冷风中,令月望眼欲穿的等来了送信回返的小厮——方耀祖昨天就出门了,找不到人。
  坏了……她心思一陷。
  ********腊月廿日,方耀祖终于给令月带来了“好”消息。柳蓉被如愿抓到了。
  袁螭不动,怎能抓的住柳蓉?方耀祖连声称赞令月的好计谋。
  令月干干的笑着,暗地却抓狂之极,她不知当时是什么情景,对袁螭有没有伤害……可面对方耀祖这样的小狐狸,她还不敢径直去问。
  “我只是嘴皮一动,出力的还是你。”令月眼风一转,开始溜须,“方大都督,说来听听,尔如何施巧计,于万军之中夺一女人的?”
  “怨不得人都说,再好的事,也能坏在说书人的嘴上,”方耀祖佯装不悦,狠狠剐了她的鼻梁一下,“若说那女人是你,我于万军之中夺之还可能,一个门客的内人,哪里费的上那么大的力。”
  “嗯?”令月有些惊异,“没费力?”其实她惊异的是这话的前一句,“快,从头说给我听听!”
  方耀祖呷了口茶,不慌不忙的给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
  官话就是,右军都督府昨日开始撤离天京城,辎重队伍在前。不想,在京郊雁荡山遭遇大股山贼洗劫。有所损失。
  “真有你的,扮山贼。”令月赞一句,其实她放了一半的心,方家至少不是袭击的中帐。
  根据事先中军的细作情报,这柳蓉是袁螭心腹海青的内人,几月前才生了孩子,这一次离京,就跟在先头的辎重部队里。
  “有儿子了?”令月故做诧异的说了一句,袁螭看来真的不想承认这个儿子了,竟用了这种障眼法。她有心想问问孩子是否一同抓来……“因为我们冒充的是土匪,必须快袭快撤,所以只能抓来了女人,”方耀祖却领会错了意思,很不好意思的解释开来,“孩子是奶妈子抱的,办事的人没多生事端,砍了抵挡的兵士,抢了细软和女人就撤了。”
  “还挺像样的。”令月笑。
  “没办法,这是雁荡土匪的行规,扮土匪也得扮的像啊,毕竟我们两家还没撕破脸皮,日后若是被查出来,我不好交代。”方耀祖轻声说明着。
  “你们的人,没有留下痕迹吧?”令月稍稍放了心。没伤到袁螭就好,这事情过了几日,那个柳蓉就算是招供了,袁螭也远在陇西了。前朝皇子的身份就算是暴露,也不会带来什么大害。再说那个张嵇精明的不似人,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柳蓉自求多福吧。
  “放心,有伤无亡,没留下尸体。且都是信的过的人。”方耀祖自信满满的安抚了她。
  “那剩下的事麻烦方大都督了。”令月口不对心的笑着,“那个女人的嘴,听说很不好撬。”她其实想诱导方耀祖去上大刑,最好是让那柳蓉一下子死于刑下,断了活口……********这几日。方耀祖都没来神女殿。
  令月心下忐忑。她不敢去找吴丽人出主意,怕自己的道行会在那妖孽面前露馅。她左思右想,只能派出庞潇潇出门为探,看后军府近况如何、或是朝政中有无右军的相关传闻。
  可惜年关将至,大家忙年忙的紧,连皇帝和太后的事都懒的传扬,更别说是一军都督这样的小人物。庞潇潇四处探也不出结果,令月只能闭门苦等。
  小年,她终于见到了方耀祖——他的神情不算飞扬,眉目中甚至有一丝抑郁。
  令月迟疑的问起了柳蓉的情况,却听得柳蓉竟直直熬过了三日大刑,却是只字未出。
  没招?她着实被震惊了。
  她突然想到袁螭曾与她的交谈。
  ——“你怎么还能在身边留下这样一个活口呢?小心她哪天卖了你。”
  ——“柳蓉不可能。”
  柳蓉不可能。袁螭当年如此笃定。
  这个神秘的女人,同样的师从张嵇,以身无缚鸡之力的弱柳之躯竟能熬过诏狱的三日大刑……令月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敬佩开来。
  “三天都没招?”她若有所思的嘀咕着。
  方耀祖再一次领会错了意思。“我寻个机会,你去瞧一瞧她,顺便帮我想点主意。”他敏感的以为她是怀疑他隐瞒了真相,要证实给她看。
  “不急,别要了人命,”令月心中暗喜,顺势上梯,“先缓一缓,留她一条命,让我慢慢想想对策,如何撬开她的口。”
  “唉,”方耀祖一声长叹,“其实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事情不简单。你想一个普通的侍卫之妻,竟能有如此磐石不转之忠意……你说的不错,她的地位一定不简单,绝对是袁螭的心腹。”
  “那就恩威并施,”令月突然有了主意,“想办法把她弄到我这里来,我来套她的话。”
  “放在神女殿不妥,”方耀祖矢口拒绝了,“我另外在神女殿附近置个宅子,安排些死士护着。你有空就去瞧瞧。”
  令月再次见到柳蓉的时候,发现这女人的境况比吴丽人当初还要惨——她的指甲已全部不见,四肢被夹的斑驳肿胀,草草掩上的衣裳遮不住内中烙铁烙过的黑疤……牢头说真没想到这小娘们竟倔强至此,可方大都督发话又不许伤及她的性命,所以他们只能上一些温和的刑具,那些过激的大刑还没来得及用上。
  令月知道这牢头是推脱责任,说犯人没吐口不是因为他们审讯无方,而是上峰不许动大刑。她现在已经没有想逼柳蓉供的兴致了,她亲眼看到了这血肉模糊的一幕,不由的对这个女人肃然起了敬意。这份硬气,竟比很多暗卫都要有种的多。别说,这女人的小破身子骨也真能挺的住。
  “先养她两天,起了盖儿再说。”令月吩咐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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