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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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 第8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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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铁山,西姚古镇资格最深的老把头,少师府重金礼聘去,负责管理铁匠工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霍铁山把工场打理得井井有条,死心塌地跟着张允龄转,对工场出产的违禁武器,从来睁只眼闭只眼,用他的话说,“这些玩意儿,咱们不卖也有的是人要卖,俺受少师府的礼聘,没吃皇上家的钱粮,哪管得许多!”

    霍铁山有个儿子,铁匠把头家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去读书考进士,倒是有把子力气,从小喜欢舞刀弄棒,长到二十岁上霍铁山托少师府门路,送到宣府万全右卫做了个把总。

    这儿子也争气,又有少师府的后台,几年下来竟升到了游击将军,霍铁山说起来脸上都是有光的。

    哪晓得边关一战中了埋伏,霍家儿子力战而死,边军弟兄冒死抢回尸首,霍铁山和老伴千里迢迢去接儿子回家落土,结果差点没活活气死:儿子遍身中箭,箭杆取了下来,箭头还卡在甲叶和肌肉骨头里,起出来一个个寒光闪闪,霍铁山一眼就认出来,全是自己手下工场出产的!(未完待续)!

正文 897章 范一帖

    听尹宾商道出霍家这番遭遇,张紫萱默然不语,暗道那霍铁山老年丧子之痛,实在可怜得很,可他帮着张允龄为虎作伥,又实在可恨的很,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而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报应又来得格外惨烈。

    秦林眉梢一剔:“那么,这个霍铁山因为丧子之痛,就愿意和我们合作,对付他的老主子少师府?”

    “主公,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尹宾商摇了摇头。

    霍铁山两口儿老来丧子,偏偏杀死儿子的箭矢竟产自自己管理的工场!他老伴一来经不起长途跋涉,二来是丧子之痛摧折,竟一病不起,两个月就撒手人寰,临终叫他别再跟着张允龄干这丧良心的勾当。

    霍铁山经此波折心性大变,恐怕静夜独处时也难以安枕吧,据他徒弟说,师傅经常午夜梦回,一声大喊就跳起来,满头都是冷汗,白天也郁郁寡欢,闷头喝酒不说话。

    终于在去年,少师府又一次准备把违禁军械运往塞外的时候,霍铁山站出来坚决阻止,说再不愿意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儿子死了,不要让鞑子拿着工场出的武器,再去祸害别人家儿子,都是爹生娘养的,于心何忍?

    当时这件事吵得很厉害,工场中不少人都听到了,少师府管家赵福明面上说这次的军械并不运往塞外,还暂停了装车,结果两天之后霍铁山就突然失踪,而武器也终于装车运走。

    从此以后,工场方面就再也没有了霍铁山的消息,也再没有人敢反抗少师府……

    张紫萱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他们把霍铁山杀了?”

    “应该不会吧,”秦林摸了摸下巴,思忖着道:“一个出色的老把头,他几十年积累下来的经验,绝对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张允龄肯定不舍得就这么杀了他。而且那阵子少师府如日中天。根本不怕一个管铁匠工场的老把头能翻出什么浪来。所以我猜他们把霍铁山秘密关押起来了。”

    “主公料事如神!”尹宾商把秦林捧了一下。

    当时尹宾商和游七在西姚镇看到的,那几个背地里神色愤然的工匠把头,就是霍铁山的师弟、徒弟,这次尹宾商就是暗中联系上他们。确实少师府行事肆无忌惮,匠户本来就地位低下,谁敢和少师府作对,通通打死丢在外头,任凭尸首被野狗啃食,借以威慑众匠户。

    霍铁山公然说什么伤天害理。对少师府而言简直就是公开挑衅,照过去的例子,赵福就该将他在众人面前活活打死来逞威风,但匠户们始终没有听说他的死讯,所以都怀疑他还没死。

    少师府本来对匠户就刻薄寡恩,全凭势力强压不满,霍铁山之事,他的师弟徒弟们更是敢怒不敢言。结果张允龄死讯传出。张四维必定丁忧,少师府威风稍挫,尹宾商过去暗线联络,那几位匠户多番试探之后,终于悄悄告诉他:霍铁山很有可能没死,他手上有本铁匠工场的出入目册,载着历年进场木炭生铁熟铁各色材料,和出场兵器铠甲的数目!

    张紫萱喜形于色。抚掌笑道:“着啊,有这本目册,再和边军累年接收的数目一对照,少师府通敌卖国走私军械的罪名就跑不了啦!张允龄虽死,张四维也脱不了干系!”

    秦林屈指敲了敲茶几:“首先怎么确定霍铁山还在不在人间?其次,怎么找到这人?尹先生,你有线索吗?”

    尹宾商嘿嘿一笑。倒是没卖关子:“霍铁山年纪大了,有个痰喘病,向来是到风陵镇医士范一帖那里看病拿药!”

    秦林霍的一下站起来,大声喊道:“胖子备马!”

    片刻之后,从蒲州通往风陵镇的官道上,十余骑风驰电掣般打马飞驰,秦林一马当先,秋风呼呼的吹在脸上,陆远志牛大力尹宾商三员大将追随左右,众官校弟兄意气风发。

    众弟兄不仅有感而发,风陵渡渡河那天,也是经这条路前往蒲州,那时候少师府张允龄如日中天,三晋豪门铁板一块,看上去出头之日似乎遥遥无期,岂知夏去秋来,局势已全然倒转了过来,轮到秦林对少师府穷追猛打了!

    看看风陵镇在望,秦林率众拐进了小路,在一片林子边下了马,留几个弟兄守着,其余人全都穿便衣,随他进入风陵镇。

    范一帖坐堂问诊的医馆在镇子东北角,秦林上次陪杜家几口儿去过的,真正是熟门熟路,什么人也没惊动,就无声无息的摸了过去。

    秋高气爽天气好,连医馆的生意都少,范一帖正斜躺在门口的靠背椅子上,晒着和煦的阳光,手边一杯清茶冒着袅袅的水汽,倒是舒服惬意得很。

    两个小学徒见是秦林,立刻惊慌失措,忙不迭的推范一帖:“师父、师父,上次、上次就是他他他,少师府曹四爷来问问问过……”

    可怜这两个小学徒铁定被曹四吓坏了,又看到秦林,上下两排牙齿拼命打架,科科科的直响。

    范一帖午睡初醒,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儿,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然后在那么刹那间瞳孔一下子变得老大,待要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却午后困倦身体发软,突然醒来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啪的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秦林忍俊不禁,正要弯腰搀扶范一帖,却见这家伙嗖的一下蹦起来。

    众弟兄大惊,还以为这厮要暴起发难,牛大力伸出砂钵大的拳头准备给他来几下,没想到范一帖抱起门板飞快的安到门框上,动作之敏捷简直叫人惊叹,转眼就把十几块门板全装上,完全隔开了街面。

    呼~~范一帖这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伸手擦了擦额头湿漉漉的汗水,端起热茶猛灌了两口。

    秦林心头猜到大概,脸上仍然笑嘻嘻的:“请问范大夫这是何意?”

    “何意何意,还能有何意?!”范一帖没好气的白了秦林一眼,又站起来冲着他作揖打躬:“秦将军秦太保你是我亲爷爷,能不能饶了我这把老骨头?范某人平头大百姓一个,不敢掺合你们神仙打架啊!”

    上次秦林送杜家几口儿到这里看病。曹四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过来恶狠狠的威胁了范一帖,那两个小学徒更是每人挨了五六下大巴掌,亏得范一帖是百里内最有本事的名医,很得人心,连少师府有时候都找他看病,这才逃过一劫。

    后来张允龄、曹四、孙有道都死于非命,少师府对外说是病故,但外边也或多或少有点风声。

    这几位都死了,轮到张允龄的几个兄弟也就是张四维的叔伯辈在府中为尊。真正主事的管家则是赵福,人称赵二爷,前些天又到医馆来,凶神恶煞的把范一帖敲打一番。毕竟范一帖除了替杜家小儿子看病那回事,就和秦林没有什么往来了,赵福见他确实不知道内情,也只好就此作罢,同时严厉警告他。说秦林是少师府的仇人。谁敢和此人往来,少师府一定不会轻饶。

    所以看到秦林又找上门来了,范一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唯恐被少师府听到风声,只怕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就有点不大安稳了。

    “你这厮,胆子比老鼠都小!”陆远志忍不住啐了一口。

    牛大力也比着砂钵大的拳头,铜铃也似的两只眼睛瞪着范一帖:“少师府能宰了你,俺们锦衣官校就不能了?十八套酷刑就是十八层地狱。量你这把身子骨,经得起几下折腾?”

    尹宾商却一言不发,只看着秦林嘿嘿的笑。

    “范一帖啊范一帖,你又何必装出这个样子来试探我?”秦林双手按着范一帖的肩膀,把他摁回了椅子上,自己也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不紧不慢的道:“如果真是怕得厉害,你就该直接声张起来,叫少师府的人来对付我们,就把你自己摘出去了;可你却忙不迭的去上门板,哼哼,怕是有些话想和我说吧?”

    范一帖神色尴尬,咬了咬牙齿,目光殷切的看着秦林,欲言又止。

    秦林先叹了口气,然后云淡风轻的笑笑:“少师府横行三晋欺压百姓,张允龄身为晋商魁首勾结鞑虏卖国通敌,行事不择手段,你们害怕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官府失职,明哲保身、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好吧,怕也有怕的道理……”

    说到这里,秦林突然提高了声音,厉声道:“别人可以怕他,老子不怕!自从老子到这蒲州,就没让过他半寸!风陵渡、王官谷、绛州卫、同州,现在张允龄死得**的,张四维也丁忧离职,灰溜溜的从京师滚回来,老子和他是你死我活,绝对不会罢手,你说与不说,老子都要把这少师府打得落花流水!”

    秦林这会儿可不是装腔作势,确确实实是发自内心的怒吼,肺腑激荡,其言若金石交鸣,其声如黄钟大吕。

    好!范一帖站起来,激动得嘴唇直哆嗦。

    医者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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