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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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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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滴珠涨红了脸一句都不肯搭理,薛三公子就有些不好意思,握拳咳嗽了一声,笑道:“红线招俺也听说过,两船木器也值四五千两,只怕你们小本生意揽不下来,也罢,均半船妆盒小物件与你如何?”

姚滴珠心里盘算自家手里也只有二千多两银子,若是老老实实买半船妆盒虽是够了,却是把大注银子推出门去,白便宜了瑞记。不如趁这个呆公子被自己迷的不晓得东南西北之际,把他两船货先赊下。计定笑道:“奴是小本生意,全靠薛老爷赏口饭吃。若是两船木器都交给我们红线招,四五千银算得什么?”

薛三公子笑道:“是算不得什么。只是这两船木器本是一个朋友订下的,我看在姑娘独力支持铺子不容易的份上均出半船与你已是不易,若是两船都把你,岂不是叫我在朋友跟前失信。”掏出一个刻着“订”字的木牌抛到滴珠怀里,笑道:“凭这个牌子明日去码头和我家管家说罢”

姚滴珠看薛三公子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胸,心里厌恶,捏着牌子站起来谢道:“薛公子待红线招大情,奴都记在心里。如此,奴明日携银子去码头?”

薛三公子轻轻靠到椅背上,笑道:“一定为定,来人,送姚小姐出去。”目送姚小姐的纤腰扭到门口,恶作剧般大声道:“我家两个月就从山东运几船木器来呢。”看姚小姐仿佛脚底绊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姚滴珠深悔自己孟浪,这羞辱却是她自家去寻来,怨不得别人,只有打落牙齿肚里吞,心里发狠算计,一夜都不曾睡好。第二日一大早抬着二千两银到码头寻着薛家货栈的总管,塞把总管五十两银,就要尽这两千两银子买他家的新货。那总管因姚小姐手里有“订”的牌子,只当她是薛三老爷的相好,由着她挑有值两千两银的妆盒、漆盒、食盒、书箱诸物,差不多把新来的两船货物里价廉物美之物都挑了个干净,心满意足而归。

且说薛家木器向来都是李家吃下,这几日尚莺莺有孕,李青书不肯叫娘子受累,莺莺又不肯把她管着的大房生意叫别房代管,迟了几日才使人去码头问讯,才知姚滴珠把薛家的新木器吃掉一小半。莺莺接下剩余的货物分出一半给瑞记发卖,因自家和薛家都吃了那小妮子的暗亏,就想法子要出一口气,叫心腹管家偷偷去寻陈家的管家,妆做无意间漏话出来,只说姚小姐如今和薛公子走得极近。

陈公子和李家八小姐订亲,老实了几日不曾出门,心里对姚滴珠这朵扎手的红玫瑰是又爱又恨。这样轻飘飘一句闲话传到他耳里,好似南天门塌下半边,瑶池的仙酒都酸成了陈醋,恼得他握着拳头就要去寻薛三公子报夺美之恨。陈公子怒气冲天走了半条街,叫微风一吹,两条腿不听使唤,任凭主人驱逐,还是飞一般跑到莫家巷。

红线招外摆了只一人高的大妆盒,上书明水木器四个大字。小伙计小三儿和小石头正站在街口迎客。见到好几日不曾来的冤大头陈公子,小三儿上前道:“陈公子里边请,我们小姐和刘小姐唐秀才都在二楼呢。”

大凡男人莫不如此,一直还不曾到手的女人若是叫别人横刀夺去,比真扣上顶绿帽子还着恼。所以陈公子鼻孔里喷火,上楼寻见姚滴珠就甩她一巴掌,骂道:“淫妇,就会在我跟前妆样,你怎么不索性改姓了薛。”

只有唐秀才久在花丛里的人猜到一二分,姚滴珠捧着半边红肿的脸蛋,唬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唐秀才有心在赛嫦娥跟前献殷勤,冲上去拉开陈公子,喝道:“陈兄吃醉了,快与滴珠妹子赔个不是!”

陈公子报了从前一掌之仇,看着滴珠娇怯怯捂脸哭泣,心里算计:人多以为我和滴珠有情,不如趁今日收伏她做妾,也省得白白落到别人嘴里,故意板着脸道:“唐兄与我评理,她和我约订终身,如今却背着我和那薛财主眉来眼去,整船明水木器搬来卖就是明证。”

私订姻缘到底不是个好名声,唐秀才自问这样的女人进不了他家门,掉转念头笑道:“原来如此,姚小姐有何话说?”

姚滴珠忍着疼痛,哭道:“这姓陈的一直纠缠我是大家亲眼所见,我姚滴珠若是与他有私,立时叫我烂掉眼珠子。”

刘小姐和姚滴珠交好,忙道:“滴珠的品行大家谁不知道,她说没有必是没有。”

陈公子心里冷笑两声,故意靠近两步,扑到滴珠面前半跪下,软语央求道:“滴珠妹子,是哥哥我的不是,不该听人家说几句浑话就当真。”

姚滴珠想退,略动一动陈公子就搂紧她两条腿,挤出两滴泪来:“滴珠妹子,哥哥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这几个月瘦了多少?如今人都传你和那薛财主的闲话,哥哥不忍你抛头露面,不如嫁了我罢。”

姚滴珠此时去死的心都有,用手推他推不动。还是刘小姐和她要好,急中生智看见桌上一块四五寸长三四寸阔的大铜砚,搬起来尽力砸了陈公子一下。陈公子吃疼松手,姚滴珠连滚带爬急走。一屋子的人都睁大两个眼,下巴掉到地下合不拢。

陈公子扶了扶帽子,做了一个罗圈揖,笑道:“滴珠就是这个脾气,当着人总不肯给我好眼色。小生必择吉日娶滴珠妹子过门,必有请贴至各位府上。”

此时连刘小姐都半信半疑,不晓得信哪一个说话。陈公子料这样一闹,姚滴珠除他之外无人可嫁,心里得意,回家禀告他父亲道:“儿子原和姚家的滴珠有私,虽是订下八小姐的亲事,到底不好背弃盟约,还请爹爹做主,教儿子纳她为妾才好。”

姚滴珠虽然身家比不得李家八小姐,又是暴发又是绝户,娶来家姚家的钱财尽归陈家,怎么不好?何况又只是妾,陈老爷如何不肯?就是李家的儿子女婿,除去九公子,谁不是三妻四妾,也没什么打紧,果真依了他,叫了两个媒人去姚家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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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了,呵呵孩子这几天不怎么哭了。

第一卷 盛夏 第二十四章 喜事(下)

陈家的媒人来过几回都被姚家管家使大扫把赶出门。和滴珠要好的几个同窗走马灯般来往,都劝滴珠:女儿家名声最是要紧,都传说你先和陈兄有私,再和薛公子传情。如今陈兄肯娶你,自然一床锦被好挡羞辱。为何不从他?

姚滴珠有口难辩,虽然自家仍是清白女儿,这等事体怎好开口与他人诉说,索性使性子闭门不纳。这几位同窗和姚滴珠都是一样性傲的脾气,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怎么不恼,恼了就要出气。一时间赛嫦娥思凡,陈公子多情在松江传为佳话,就有那风流才子中的领袖,郑重到姚家替陈公子说媒,要成就陈姚二人一段风流韵事。

姚小姐到底还是个女孩儿家,虽然问心无愧,也晓得有私、传情两句传得满松江府人尽皆知,自己除陈薛二人外并无第三个人可嫁。若论陈薛两个,薛财主的财比不上陈公子的才。又有松江名士为媒,自家又有嫁妆,嫁过去面子里子都有,怕甚么。她算计了几日,暗示家人放媒人进来。

那两个媒人再来,晓得姚小姐为势所逼,这门亲事必成的,不妨吊她一吊,也好多赚她几两银子。一个王媒婆端坐在椅上,两只鼻孔朝天,不冷不热道:“如今这亲事怕是不成了,一来陈公子乡试必然中举,举人女婿谁不爱?二来陈公子痴情人人都知道的,这样的男人哪个姑娘不爱。”

王媒婆越说越粗俗,姚小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几次想端起茶碗送客,为着自家的终身大事,咬着牙忍下来,微笑道:“既然如此,王妈妈来寒舍所为何事?”

王媒婆的舌头在嘴里打了几个结,结结巴巴滚出求亲二字。姚小姐快活的笑起来:“原来陈兄只对我有意,才使您来求亲呢。”

王媒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好再拿架子,自怀里掏出一纸红单贴子送到小姐跟前。姚滴珠冷冷哼了一声,小桃红接过去,清清嗓子就念:“窈窕淑女,君子好求。闻姚家有女初长成,宜室宜家……”

姚滴珠拍案喝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桃红,你拿来我细瞧。”

小桃红捧到小姐面前,姚滴珠一眼就从那些胡话里看到“白银二百两,纳贵府小姐滴珠为妾”两句,恼羞成怒,手边一碗茶泼到王媒婆的脸上,骂道:“滚,以后不许这两人进门。”把贴子掷到地下,气呼呼转身回内室,一路上接连踢翻了两把椅子,砸碎了四个花盆。

王媒婆做了几十年媒,也不是头一回被人泼茶水,极镇定的使袖子擦了擦,对还站在一边发愣的管家道:“大哥,老妇人这一身衫裙都是新换的,淋了茶变色如何穿?”

那管家回过神来,看看厅上一片狼籍,拾起那张贴子看了许久,看明白原来陈家是要纳自家小姐为妾,没好气道:“王妈妈,我家小姐私房也有几千两,何时沦落到做妾的地步?怎么怨我家小姐不恼?”

王媒婆冷笑道:“你家小姐闺誉不佳,如今一个松江府里寻不出第二个肯娶她做妾的主儿。这还是陈公子为人忠厚,陈老爷宽宏大量,若是换了别人……”

管家劈手甩了她一巴掌,喝道:“我家小姐如何,别人不知,我们岂有不知的?这一巴掌是代我家小姐赏你的,滚。”这一巴掌下去,王婆子半边脸涨的如猪头一般,哪怕接话,捧着脸灰溜溜出门,去寻陈公子商议去了。

且说姚滴珠回房,伏在床上痛哭不止。小桃红劝不住,去寻小姐的远房婶母丁氏。这位丁氏在莫家巷尾居住,守寡多年又无所出,姚小姐小时也常来往。自姚夫人去世为避嫌就不肯再上门。滴珠常常隔个把月送柴米与丁氏,丁氏闻得这个侄女风评不好,也略劝过几回。所以小桃红病急乱投医就想到她,一路小跑到丁氏家,把前事都说了一回。丁氏其实极喜欢滴珠,听说侄女受辱,扔下手里的纺锤就来。

姚滴珠哭的面如金纸。丁氏如何不心痛,抚着她的背道:“儿呀,这是那个姓陈的臭小子无赖,不是你的错。”

姚滴珠心里只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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