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异姓王爷- 第29部分

这位郭少爷一看那白亮亮的扇面，再一瞅这位岳公子那股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顿时就有一种不祥的感觉笼上心头。

“这位少爷，这四个字你可看明白了！本公子今天那可不是什么强行摊派，靠得都是大家的自愿，说得难听点儿就是扇面上的这四个字——愿者上钩！既然这位少爷就只能拿出六十两，那本公子也不能强人所难，好，陆大人你派人给他记下这六十两银子。”岳明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的颤音，在大厅里回荡着。

陆司参正在为岳明的高超手段暗自叫好呢，可是一听这句话就愣住了。这岳公子怎么犯糊涂了，这个口子一开，那其他人还愿意多出银子吗，弄不好连刚才那几个出大头的也得反悔。可是他一看岳明充满得意的目光，再一听那掷地有声的语气，顿时就知道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于是不再犹豫，大笔一挥就在一张募捐簿上记下了。

岳明不再搭理一头冷汗的郭少爷，而是面向众人说道：“你们商人有句话叫做‘一分钱一分货’，那就是说物有所值，换句话说就是谁出钱谁受益，多出钱多受益，不出钱就别受益！——为了保持公平，让大家这次的钱花得明明白白，现在我说一下等河道疏通好了、渡口修缮完毕，为朝廷押运军粮的船只通过后，你们诸位的商船如何通过河道，到达金陵渡口。”

这一下大家又被弄糊涂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开口，岳明接着道：“现在本公子当着诸位的面，在这里声明：谁出的银子最多，到时候谁家的商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被安排通过，并且由知府衙门的官兵护送着到达金陵，以此类推！当然吗，谁出的银子最少就只能在最后一个开船了！”

此言一出，大厅里一阵骚乱，那个“谢家刺绣庄”的老板，还有最早站出来愿意多出银子的人脸上顿时出现了欣慰的笑容，而其他人也开始争先恐后起来，甚至有人竟然当众喊出了三千两的高价。

这些人都知道，既然这官府此次要让他们的钱花得明明白白，那绝对不可能让那些少出银子或者不愿意出银子的商船顺顺利利地通过渡口，谁知道这个笑呵呵的岳公子还会使出什么花样来，于是水涨船高，霎时间，最高价就被抬到了五千两。

岳明看了一眼如同见到千年奇观、惊愕的手足无措的陆司参，心里也暗自捏了把汗，这可是在历史上最保守的宋朝啊，无论是朝廷的那些高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做事都要先看看是否遵从了礼制，是否触犯了先祖们定下的规矩；如果只是让这些商人们拿出点儿小钱替朝廷修一下河道，这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这样大张旗鼓的竞价排名，那可就说不准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了。

此时大厅里人生噪杂，大家都在围着陆司参争相募捐，可是没有岳明点头，陆司参看着那些巨额的银票根本就不敢下笔。

岳明将扇子在手心里重重地拍打了两下，高声说道：“各位，其实疏通一下河道、修修渡口也花不了那么多钱，到时候我们知府衙门在工程完工后后会将所有的花销一并公布出去，接受大家的监督！现在我决定，多了不要，一千两封顶！”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其中不乏褒贬之声，又一听岳明说的不容置疑，顿时大厅里就平静了下去。

现在最急的要属刚才那位只愿意出六十两银子的郭少爷，他来到岳明跟前，大声嚷着：“岳公子，你听我说几句——你听我说几句啊！”

“怎么了，郭少爷？”岳明看着他笑道，“那六十两银子也不想出了？”

“出……出，我愿意出！”郭少爷急得满头大汗。

岳明不紧不慢地将扇子折住，冷笑道：“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气，五百两以下的数目我看着心烦，就更别说你那区区的六十两了！郭少爷，你给我爽快点儿，要不六百两，要不就干脆一个子儿也别出，你看怎么样？”

郭少爷到现在才算是彻底领教了这个笑面虎的手段了，大喊一声：“杭州‘郭家布庄’出纹银八百两！”他原本是想出个整数，可是一听这位岳公子刚才说一千两封顶，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喊出个一千两来，得罪了谢怀仁不说，弄不好被这位岳公子误认为自己跟他较劲可就麻烦了。

陆司参安排了人在大厅维持秩序，又派来了几个弄账的熟手过来造册登记，一看岳明去了知府衙门的后花园，追上来笑着道：“岳公子真是大手笔啊！老朽跟着岳公子还不到半天，可胜似在这衙门里蹲上大半辈子啊！”

岳明急忙谦恭的说道：“在下只不过是费了一番口舌，那些人还不都是陆大人你辛辛苦苦请来的吗？如果这件事顺顺当当办下来，你陆大人可是要居首功啊！”

陆司参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制止道：“岳公子真是一个坦荡之人，说的老朽我实在惭愧啊！——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想向岳公子请教！”

“哦”岳明一愣，“有什么事陆大人尽管说。”

“岳公子，你刚才当众说谁出的银子多就安排他的船最先通过，可是他们当中如果有几个人都出了一千两，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啊？”陆司参一脸困惑地问道。

岳明呵呵一笑道：“陆大人不必担忧！刚才当那些人抬价抬到几千两的时候，我突然说一千两封顶，他们这些人都是明眼人，不会看不出当时我为了照顾那个谢老板第一个出面募捐，而故意限定一千两的！就算是有几个糊涂人来抢这个风头，那还要看看他们的船停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就跟在那些官船的屁股后面，再说了——河面那么宽，几个船同时安排下水也无妨啊，至于他们谁能先到达金陵，那就要看他们谁的船跑的快了！”

岳明轻轻松松地几句话让这个陆司参听出了一头的冷汗，此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过人的手段和心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同时还有点心冷啊！

“陆大人，给那位胡都尉的粮食准备好了没有？”岳明问道。

陆司参猛地惊醒，忙道：“都按照公子的吩咐准备好了！那位胡都尉和他的手下已经酒足饭饱了，都在前厅等着公子呢！”

岳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陆大人，那我们就一起去前面会会那个胡都尉去！”

　

第三十五章　亲临渡口

“这条官道修于宋太宗淳化三年，当时朝廷下令曾在附近的几个州征调民夫十几万人，日夜施工长达三个月才竣工。这条道曾在当年朝廷平定南方叛乱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可是如今就这么荒废了——”陆司参和岳明并马而行，一边走一边向岳明介绍。

岳明放眼望去，这哪是什么道路啊，路基倾斜，路面严重损坏，看着这一路上坑坑洼洼的，估计也是夏天积水、冬天积雪，即便是这样，路上仍有一些运送货物的马车在艰难的走着，估计就是那些被堵在镇江渡口的商人，实在等不及了再走此下策的。

陆司参在就近的一个州的粮仓里准备好了粮食，胡都尉已经和他的那些亲兵返回镇江渡口等着去了。按说通知一下当地的官府主持一下发放粮食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可是陆司参这是第一次办这么大的差事，心里总是放心不下，愿意亲临现场去指挥一下；再加上岳明已经想好了疏通河道的办法，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

如今漕运受阻，他和陆司参将那些商人募捐的银子整理好之后，就听从了陆司参的建议，从这条官道上骑马赶往镇江渡口。来的时候他在地图上大致看了一下，从金陵到镇江，走水路就好比要走三角形的两条边，可是走这条官道就能少走将近一半的路。

岳明从来没骑过马，为了抓紧时间也只好硬着头皮跳上马背，幸好这条道根本就不能急奔，否则非出洋相不可，饶是如此，两条大腿也被磨得火辣辣的生疼。

陆司参如今对岳明佩服的五体投地，一路之上尽是一些绕近乎、拉近彼此关系的话，时不时的还加进去一些当下官场的爆料。他久居官场，又是多年处在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肚子里那些来自大道小道的奇谈趣闻自然应有尽有，再加上他迂腐之中带着些许风趣味道的插科打诨，这一路之上倒也少没觉得怎么无聊。

在黄昏时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赶到了镇江渡口。岳明在马上放眼望去，就见大大小小的船只铺天盖地。现在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那些商船上的人已经回到了船上开始准备晚餐，其他那些来凑热闹、做小买卖的人也都已经收摊回家，只有那些押粮的官兵像没了娘的孩子一样，在这一带河岸上到处都乱窜。

岳明喟然长叹，连这些保障全军后勤的将士都吃不饱饭，那前方的境况就更不用说了，就这样一片的乌烟瘴气，士气军心又如何保证？当下回头向身后的差官问道：“不是已经知会了润州的知州，让他尽快向这里送粮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那个差官在马上用手一指，禀报道：“岳公子你看，那些船不就是他们送粮的船只吗？”

岳明一看，果然见码头旁边停靠着十几艘送粮的官船，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可是还没等岳明和陆司参走到近前，那些押粮的官兵就发现了，于是一窝蜂的就像潮水般地涌了过去，霎时间官兵越积越多。

那些前来送粮的都是润州官署派来的官差，船夫也都是临时雇佣来的，他们哪里见过这阵势，一看这些挥舞着刀枪、杀气腾腾，饿得两眼直冒绿光的大兵们，吓得双腿打颤，哪里还能按照先后、数目的多少分粮，弄不好非得让这帮人给哄抢了。

岳明一看再不过去非得出人命不可，于是就和陆司参催马赶了过去。可是这些将士们从早上一直饿到到现在，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送粮的船只，几近于疯狂状态，任凭岳明和陆司参喊破了嗓子，也根本就无济于事。

有个一身污水的官兵一看岳明也使劲地往前挤，回头喝道：“你一个读书人不在家里好好念书，怎么也跑来凑这个热闹？——你给我一边呆着去！”说完大手一撸就将岳明和陆司参推到了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