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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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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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阿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可是这叫声最终却只能被憋回嗓子眼里,恐惧逼得她跌坐在地不住后退,不敢出声。
    宁娘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叫的,可是眼看着对方惊恐的盯着自己,她也有些纳闷的向身下看去,结果只看到了一滩水渍,清清冽冽的映出了月色,仍是没有她自己。
    不仅如此,她觉得这水面的距离也着实是太近了一些,竟让她连自己的脚面和裙摆都看不到了。
    也许是自己的动作太快了吧,那阴差总觉着面前这产鬼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又走近了一些,揪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整个拎起来,然后用手扯住了她脖子上缠着的那圈红线,从头开始,一点一点的撕扯下来,听她哀嚎惨叫,听她不断咒骂,他面上仍是无波无澜的,直到将那红线全部解下来,宁娘的脖子又短了一截,红线以下的那一圈皮肉“啪嗒”一声掉进了水中,没荡起半点涟漪。
    小巷两侧的墙壁十分坚实,那人拎着宁娘的断头往墙上连撞了十九次,直撞得整个脑袋快要成了棉絮状才停了手。
    带着阿晓离开之前,他最后扭过头瞥了一眼已经快要化作血水的宁娘,伞面挡住了大半张面容,连带着那声音都阴沉了不少了,“你自己的苦楚,不是逞凶的借口。”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小巷才总算是回到了最初的平静。天已蒙蒙亮,引商隐约觉得自己身下的水泡都已经干了不少,她揉了揉已经快要麻木的腿,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从那符咒中走出来,自那滩只有她看得到的血迹中捡起一块腰牌。
    这腰牌不同于阳世间官吏的腰牌,只有大拇指那般长,再加上通体漆黑,就算挂在阴差的身上也不易被发现。这是宁娘被那人拎起来撞向墙壁的时候从他身上叼下来含在嘴里的,若不是因为如今那断头已经化作了血水,引商恐怕也没有眼尖到能发现这个东西。
    她将这腰牌握在手里,耐心的等了半刻,上面才渐渐浮现出一个略显狰狞的图样,而其左下角则刻着两个血色的小字——花渡。

  ☆、第18章

自捡了那腰牌起,引商就时刻想着该如何把这东西还给人家。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想过由自己亲自来还,毕竟想要借此与那个叫做花渡的阴差套个近乎。可是犹豫了一瞬之后,还是生怕对方会因此被阴间怪罪,所以她急匆匆的跑回了道观,待到谢必安出现之后就将这牌子塞到他手里,托其转交。
    比起她来,谢必安好歹也是个阴差,想要找到同为阴差的花渡应该不难。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谢必安拿过那牌子看了一眼之后就还给了她,“反正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还是你自己给他吧。”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引商不解。
    “罚都罚了,自然是来不及。”谢必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她解释阴间的规矩。
    这腰牌对于花渡这类从枉死城里出来的阴差而言,不仅是随意出入地府的凭据,也是护身的法宝。被那产鬼叼走了腰牌,是花渡自己大意,怨不得别人。而在那一刻起就失去了庇佑的他,终是在将要踏进冥界的瞬间被阴气所伤,醒来后也免不了要受一番苦头。
    谢必安仅用猜的,都能猜出花渡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处境,所以干脆好心的将这个机会留给了引商,叫她自己去还。
    “也许他会主动找上门。”他知道花渡定是要找回自己的腰牌,而阴差想要找一样东西,自然是很容易的。
    被戳破了心思的引商也不会不好意思,伸手拿过那腰牌,冲他扬了扬下颌,“希望如此。”
    这个少女做事永远是坦坦荡荡的,哪怕是这种男女之事也是如此,谢必安难得被勾起了一丝好奇来,“你……喜欢他什么?”
    “还算不上喜欢吧?”引商掰着指头数了数,她和那人总共才见了四次面,还是今日才知道对方的名字,非要说在意的缘由,至多就是好奇和佩服罢了。她也不避讳对谢必安说起自己要找个相好的事情,依她看来,单凭能够看见鬼怪这一点,她已经和那些单单靠胡说八道赚钱的道士不同了,不过还是更佩服那些真正会捉鬼的厉害人物,如果能找到那样一个人终身为伴,不单单生意会好一些,以后的日子也不需要再担惊受怕了。
    怎么看都是件好事。
    听了半天,谢必安竟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她。
    反倒是引商被他这样一问之后,也好奇的问出了一个问题,那是她一直没敢问过的事情。她说,“你是受了什么冤屈才……”
    未等她说完,谢必安已经摇了摇头,“不是。”
    他知道她想问他是不是因为受了冤屈才自尽,更很清楚她问这句话的意义,她想知道……他有没有在枉死城内停留过。
    可惜,他没有。
    引商连忙乖乖闭上了嘴,打探别人的死因本就是一件失礼的事情,只怪她实在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枉死城,自从知道了这个地方,她的心底就多了一个心结。她很想知道自己那无辜冤死的父亲是不是真的被关在枉死城内受苦,更想知道那统治着整个地狱的酆都大帝到底明不明白什么叫做公道。
    公道真的在北帝心中?真的吗?
    一提及这件事,谢必安隐约能感觉到身边的少女心绪低落了不少。生来为人注定要有伤心事,这世上无人逃得过。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身后那尊威严凛然的神像,终是没有再次开口。
    捡到那腰牌的第三天,花渡没有找上门,反倒是赵漓亲自敲响了道观的大门。
    “还真是这里,真是叫我好找。”门一开,年轻的金吾卫郎将就松了口气,然后连忙招手示意几人跟着他走,“城里又出事了。”
    若是说实话,引商实在是不愿意再看到他们金吾卫这些人,一来每次与他们一起办公务都没有钱财可得,二来就是非但没有报酬还要被人百般嫌弃。即便已经有了几次相处的经历,谢十一再次见到他们几人的时候,还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连个正眼都不愿意给。
    赵漓亲自来敲门的时候,谢十一就站在大门旁边盯着那门画发呆,一见他们带了东西出来,便指着那张泛黄的门画问道,“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引商恨不得去托住他的手,以防他用力戳破了那画,这东西怎么看都是年头相当久远了,万一碎了破了的,就算她敢让对方赔,对方也赔不起啊。
    而回答这问题的华鸢更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毫无顾忌的用手在门上拍了拍,那下颌差点要扬到天上去了,“这是麒麟。”
    引商看的清楚,那姓谢的郎将在听完这个回答之后飞快的翻了个白眼。
    就连赵漓都忍不住歪了歪嘴角,“这……这哪里像是麒麟?”
    这句话说的很是公道,哪怕是身为这道观主人的引商,在看了这门画半年多之后仍是看不出这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东西能与兽类扯上关系,何况是走兽至尊的麒麟。
    天地诞生之初,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尊。就连凡间都有“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的说法。
    可是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凤凰、麒麟这种传说中的神兽,谁也不敢妄下断言。偏偏华鸢那语气活像是这张破破烂烂的年画就是麒麟真身一样。
    谁也没再理会他。
    一行人赶往城中的时候,赵漓简单的说了这次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在金吾卫之中算是有良心的了,自知三番两次劳烦引商等人帮忙实在是不该,这次便舍弃了那趾高气扬的态度,亲自上门来请他们随行。
    “好歹也算相识,我和十一哥还是信得过你们。”赵漓最会说话,更不介意在这种牵扯到鬼神之说的事情上多奉承对方几句。在这些能帮他们做事的道士们面前,他们这些金吾卫也没那么大的架子。
    而这次出了事的还是一家的产妇。
    依着上次的经验,赵漓不顾谢十一的反对,已经叫那户人家在门口和床榻上撑起了红伞,还让那家的下人们留意着宅子里有没有猫出没,但是仅仅如此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才专门请了引商等人过去。有道士在,无论如何都能安心一些,有时也能作证这些事情与鬼神无关。
    只是谁也没有留意到,在听他说完这件事之后,引商面上没做出什么讶然的表情,微垂的眼眸中却难掩震惊之色。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宁娘已经化成了一滩血水,阿晓也早就被花渡带走,难不成这长安城里还有其他产鬼?
    还是说,阿晓从花渡手里逃走了?
    一路上,引商都在宽慰着自己,这次也许就像是上次那般,难产是那产妇命里的劫数,与产鬼无关。可是当她跟着谢十一等人走至那户人家的府邸门口时,却又瞬间傻了眼——那披着个斗篷站在门槛外徘徊着的少妇可不就是阿晓?
    她手里握着的那把红伞倒是有些眼熟。
    难不成是花渡的?

  ☆、第19章

产鬼畏水,更畏伞。
    阿晓拿着手里这把血红色的纸伞,不知犹豫了多久才咬着嘴唇将其撑开打在头顶,那手抖得连伞都险些甩在地上,这让她在成功撑起之后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一脸惊喜的看向不远处的那棵大柳树。
    站在那树荫下的正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花渡。因着身上带伤的缘故,今日的他恨不得将眼睛都用麻布重重缠上了,就算感激的冲着他挥手,阿晓也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喜是怒,半天得不到回应,最后只能略显尴尬的又将手给垂下了。
    天灵没有注意到柳树下的花渡,还在好奇的问着,“师……师父,那……那那那个女女鬼,在……在向……向谁招……招手……”
    他问的很是大声,瞬间将赵漓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那座府邸门前,虽然任他们如何去看,都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一看天灵那副傻乎乎又老实的样子,也心知他绝对不是在睁眼说瞎话,这下子难免后背发寒,有耐不住性子的已经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里有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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