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是怎样炼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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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功是怎样炼成的-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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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娘对你好不好?答:好。

问:吴先生呢?答:他太笨。问:为什么?答:他说喜欢吃小芹菜,却去啃琴阿姨的嘴。

问:你爹最喜欢吃什么?答:爹最喜欢吃娘的奶奶。问:你认为小武叔叔怎么样?答:不好。问:为什么?答:他总是悄悄地站在我们背后吓我们。

问:韦章大叔傻吗?“答:才不呢。问:为什么?答:有一次小四和我把羊屎放进他的炒黑豆中,他把黑豆吃完了,羊屎一个没吃……他才不傻呢。

问:你最佩服的人是谁?答:什么是佩服?问:就是你觉得最有能耐,最厉害的人。答:当然是俺的小舅舅。


韦一笑的小舅舅,名富贵。美丽最小的弟弟。丁子年六月初五生。性桀骜,喜清议他人。曾说:“一天不骂人,则觉口舌生疮。”戊午年中秀才。己未年中举人。其师评其曰:有霸气而无霸才。最喜欢的一个词:寂寞。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叫什么?”王富贵站在韦庄的门口,看着两只头顶金元宝的狮子说。韦老爷子一脸苦笑。几乎所有人看见这对铜狮子都要骂一通。“狮乃百兽之王,草原之君,力可以得天下,才可以定乾坤。顶两元宝,狮之威风何在?狮之隆仪何存?……寂寞……”王富贵继续唠叨。“贤弟教训得是。”韦老爷子陪着笑。韦老爷子懒得解释。韦老爷子只在吴超尘来的时候解释过一句,“驱鬼不如使鬼”。话不投机半句多,果然。

“土包子。”王富贵低低骂了一句。不知道韦老爷子和吴超尘是否听见。他们的脸色如常。韦一笑听得很清楚。“小舅舅,狮子顶两元宝就是豹子?是不是?”韦一笑拉着王富贵的手问。“照你说,两狮子不顶元宝,顶两要饭碗很漂亮?”刘二也听见,他极看不惯王富贵那副穷酸样。实际上,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去接王富贵的时候,王富贵只给了二钱银子的赏钱。而刘二在悦来茶楼给茶博士的赏钱都是三钱银子。“没钱还装老爷。”刘二低声道。穷人最看不起穷人。读书人最看不起读书人。如果既是穷人,又是读书人,那么谁也看不起。

“刘二!”美丽喝斥道。刘二悻悻地退下去。美丽回过头,对王富贵说:“你也少说两句。”韦老爷子和吴超尘走在王富贵的后面没有说话。如果王富贵知道后面这两人中有一个是当年殿试第七,不知会作何感想。进门的时候,王富贵看见头上的大匾,上书两个大字:韦庄。于是边走边念:

江雨霏霏江草齐,

六朝如梦鸟空啼;

最是无情台城柳,

依旧烟笼十里堤。“他哼哼叽叽念什么呢?”小武问。“谁知道呢。显摆……寂寞……”刘二学得很像。两人吃吃地笑。

小武后来向韦老爷子埋怨。“说实话,小舅舅的样子真的很张狂。”小武说。“我们下人都看不下去。”小武又说。“虽然太太对你好,但你完全不必要对他这么客气……”“我真的很客气?”韦老爷子问。“是啊。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对人这么客气。”“小武,你年轻,还不懂这些。”韦老爷子说。韦老爷子这些年已经很少真正动气。有时沉下脸来,只不过为了保持权威,心里其实一点不气。有钱的最大好处,是可以把你讨厌的人用银子砸死。这句也是很多年前说的。“真的很年轻啊……”韦老爷子喃喃道。“年轻人是有权利这样的。”吴超尘说。


二十岁不狂妄的人,没什么出息。三十岁狂妄的人,也没什么出息。四十岁狂妄的人,实际就是一傻子。五十岁狂妄的人,只能在疯人院里才能找到。


王富贵的确很年轻。年轻得如果你想看见他的眼珠子,你得从楼上往下看。所以,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写在门上的牌子。“朱翁所负。”王富贵点着头,“不错,不错。”“谁写的?”王富贵问。“我写的。”韦一笑低低地说。自从韦一笑学会写字,把庄子里面所有房子都取个名字写上。“不错,不错,小小岁数还知道用典。”王富贵问,“知道朱翁是谁吗?”“知道,朱买臣。”韦一笑脆生生道。“哪个朝代的?”“汉朝的。”韦一笑道。“那么,朱翁所负的是什么呢?”王富贵又问。“炭。”韦一笑还是知道。“那你为什么把它写在柴房的门口?”王富贵问。“柴房里也有炭嘛。”韦一笑道。“呵呵呵……”难得王富贵笑了,“知不知道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说法?”“不知道。”韦一笑道。“那我告诉你,”王富贵说,“这句话的另一个说法是‘豫让所吞’……”“哇,小舅舅好有学问啊……”韦一笑拍起手来。

不过下一个牌子,王富贵就没有笑脸了。男厕上书,“听雨轩”。女厕上书,“聚宝盆”。“听雨轩,还有几分歪理可讲,聚宝盆则是万万不通。”“狗屁不通……寂寞……”王富贵又加了一句。

“这是谁干的?”王富贵突然大叫起来。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怎么了?”美丽问道。“快取下来!”王富贵的脸涨得通红,“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因为大声说话,大阳穴附近可以看见两根细小的血管。随着说话,轻轻跳动,带动脑门近头发处的细细绒毛一起一伏。这两根血管在《三山奇经》上称作生、幸二脉。所谓修身养性,指的就是修炼这两条血脉,只不过人们以讹传讹,写错了字。身性高的人,这两条脉无迹可寻。

王富贵的手指着那块牌子。上面写着两个字:腰折。“为五斗米折腰,乃读书人奇耻大辱……你居然……”王富贵回头,“臭小子跑哪儿去了?”看不见韦一笑。韦一笑看见小舅舅盛怒,早吓得躲到美丽的背后。“你发什么疯啊,看把孩子吓的?”美丽笑骂王富贵。“是这样……”吴超尘在一旁打圆场,“据我所知,一笑不写‘折腰’而写‘腰折’,是反用其意……”“反用其意?……瞎扯……”王富贵道:“秀才一定才秀……”“是,是,贤弟说得不错。”实际根本不知道王富贵在说啥。王富贵显然胡搅蛮缠。不过,那种宁掉脑袋死不认错的青春魅力的确招人喜欢。

吃过晌午饭。王富贵坐在茶厅。手端起茶壶,抿了一口。“啊……”王富贵叫了起来。韦老爷子以为他又要神经。“好茶,好茶……”王富贵道。当然好茶,二月虎跑三月龙井,算你识货。刘二在旁边心道。“好酒可谈诗文,好茶还论学问。”王富贵把韦一笑叫过来道,“来,让舅舅来考考你的学问。”

“会作诗不?”王富贵道。“不会。”韦一笑道。“对对呢?”王富贵问。“会。”韦一笑答,“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韦一笑背得很熟。“好,我出上联,你对下联。”

“长枪。”王富贵说出上联。“扁担。”韦一笑想了想说。“还算工整,但气势太低。”然后回过头对吴超尘说:“这对对第一紧要的还不是平仄工整,而是胸中气势,如若无此,就算再工整,也只是文字游戏……”“贤弟说得是。”吴超尘说。“长枪刺破青天。”王富贵继续说。“扁担挑起水桶。”韦一笑应声而答。“低……低……低……寂寞……”摇头。

“荷叶鱼儿伞。”“棉花虱子窝。”韦一笑又是应声而答。

“金銮殿前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富贵上联。“十字街头叫老爹,老爹老爹老老爹。”韦一笑下联。

“文曲星。”王富贵上联。“武大郎。”韦一笑下联。

“贤甥天纵奇才,可是被……误了……”王富贵摇头叹息。“庸才”二字没有出口,但谁都听得出。

“最后给你出一联啊,尽量气派大一些。”王富贵道,停了一会儿说,“上联是:老太爷。”“小曾孙。”韦一笑应声而道。“不错,不错……”王富贵点头称是。“老太爷摇扇吸烟,眼前风云际会。”王富贵接着说。“小曾孙屙屎打屁,胯下雷雨交加。”韦一笑似乎未加思考,脱口而出。“哈哈哈……”韦老爷子和吴超尘放声大笑。王富贵口中的茶一喷而出。“你……你……”手指头指着韦一笑。韦一笑眼睁睁地看着三个笑成一团的大人,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美丽停住笑,对王富贵说:“行了,就这样了。”“我儿子挺厉害的。”说完把韦一笑拉过来搂在怀中。

很难说,五岁成诗和蒙昧未开谁更好。望子成龙的一个前提是要有龙的需求。龙本身不望子成龙。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但没一条是龙。韦老爷子不是龙,但他并不希望韦一笑聪明过人,出人头地。忠厚传家,韦老不仅信,而且经常说。吴超尘和韦老爷子由对手而成莫逆,自然知道韦老爷子的想法。他曾经指着远处的韦一笑对韦老爷子说:“要把这么聪颖的孩子教得虎头虎脑,真是有难度啊。”“把笨孩子教聪明,我用得着出这么多钱请你?”韦老爷子笑骂道。

很显然,对吴超尘对韦一笑的教导,韦老爷子很是满意。既粗通文墨,又不失赤子之心。既天真烂漫,又知书识礼。所以,韦老爷子认为只付给吴超尘钱实在太不够了。所以,韦老爷子突然问:“你是不是对小芹菜有意思?”然后高声朗诵:

野有芹菜,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第十一章

七月十四是韦老爷子的生日。世界上不超过五个人知道。“你说你怎么挑的日子?”吴超尘开着玩笑。“我母亲说,本来她准备晚几天生我的……”韦老爷子说,“可是那天闹鬼,一惊一吓,把我给吓出来了。”“哈哈哈。”吴超尘笑了。

韦老爷子从下午一直坐到现在,没有吃晚饭。看见夕阳慢慢地从眼前落下去,心中浮起一丝悲凉。老之将至还是老之已至?巨大的黑暗逼进,从各个方向渗透进来。许多年前溺水的感觉涌上韦老爷子的心头。

年轻人对夕阳的感觉完全不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老年人会对夕阳满怀伤感。他们认为,太阳落下去,明天重新升起来,照样精精神神。是不是有两颗太阳?“有无限个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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