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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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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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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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1

珠帘不合,长雨初歇,日暮晚歌。未见白头人已殁,江亭独立,千里烟波。

清秋冷断芙萸子,落寞荷花,垂凝流水,薄土伴了红纱。谁道生死两契阔?无堑天涯,聚也匆匆,别也难从。曲终了,人难和,断烛烧得哪般汉宫月?念不忘,万般愁。

灭念好像做了一个梦,睡醒过来月到中空。坐起来,碎发从额头垂下遮住了半边脸,没有系眼带,左眉上一道深陷的疤痕,自上而下断到颧骨,另一半却更加俊彦。

男人总得有点伤。是耻辱亦是荣耀,缺陷的比完美更美,仿佛是个迷,这样的男人沾著血腥气,非但透过脸,连骨子里都是神秘。

程曼儿看著他,总是喜忧参半。十年欢场,他是恩客,她是名妓。男人总把红颜当知己,是荣幸,亦悲哀。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妻,也不指望成为妻。只要累了能来坐坐,三杯两盏淡酒,述一曲衷肠,她知足了。

顺从递上一碗醒酒汤,娴雅的动作,虽然出身烟花,难得心惠手巧。

“又梦见她了?”

说话有点发酸,那个“她”,灭念从来没有说明。程曼儿只知道灭念心里有人,却是红颜薄命。

“外面怎麽这麽吵?”灭念接过她奉上的参汤,边喝边问。

“您不记得了?”曼儿低声说,低蹙的娥眉似有隐忧。

“啊,是他。”灭念笑了笑,“龟四不会叫我失望吧?”

曼儿美目一垂,轻叹道:“灭大人,您这次是不是过分了?”

他放下汤盏,明月里,隐隐听见断续的哀鸣。拿手抚著美人眉心的三瓣额绣,仿佛牵动了某种记忆,含笑道:“让你为难了?”

“也不是。不过……您把良人家的孩子带到这种地方任人狎玩……实在不像您的作风。”

他站起身来将衣服一披,美人立刻识趣的跪下,替他整好了系带腰扣。

“曼儿,你认识我多久了?”

“自这风月场,也有十年了吧。”

“十年?”他低低一笑,“重新认识这只鬼虎吧。”

湛蓝的锦袍在他身上收紧,贴服的衣袖上断然刺著一只白额猛虎。中军都统灭念,人称“鬼虎”,当世猛将之首,是镇压了州党之乱的沧王爷麾下最得力的将帅。他年少从军,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满腹兵法,智勇过人,从无名小卒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地位。说他是武将,心机比谋臣还慎密,只是他绝口不提自己的过去,身世诸般难以验明。

今天他来,带来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一身素服质地高雅,猜著该是哪位显贵家的公子爷,不想他却将那孩子扔给龟公,说是新买的家奴,叫龟四找人调教。

不止是她,连龟四都被唬住了。灭念不好男色,何况那孩子眉目英秀,满身的书卷气,怎麽看都不像戏子下人。龟四不敢动手,灭念说:“穆太尉家好大余威,他儿子光让人看一眼都碰不得了?”

龟四脸色大变道:“您……您说这是穆天风的崽子?”

正守太尉穆天风,仗著是丞相的侄子奸淫掳掠、坏事做绝,不知多少户人家被他逼迫得家破人亡。这龟公阿四本也是个本分人家,只因穆天风的小妾难产,太尉大人许了愿说若能保得他儿子就在东门为天王建庙。儿子倒是生下来了,城东十里的百姓被他逼得失家丧田。阿四就是其中一户。穆丞相在朝中党羽众多,官官相护告天无门。阿四跟随乡亲上京告御状,被穆天风的手下一顿打杀,全村就活下他一个,拖著一身伤沿街乞讨,被刚卖到风月楼的小丫头曼儿救下。青楼女子卖笑薄情,难得程曼儿心存良善,为救阿四受了不少苦。同是苦命穷人,阿四感激於心。他本来学过些拳脚有一身蛮力,看见曼儿整日被管事毒打便奋起争执。老鸨见他有用留他做了个护院,一半算是活命,一半也守在曼儿身边算作报恩。

转眼过了十五年,州党之乱牵连重大,穆丞相当年凭外戚掌权,女儿一朝得宠鸡犬升天,一朝失宠谁还能在圣上耳边为你吹那枕头风?後宫失利,前朝又不敌沧王强势,不待毙便作乱。圣上一病卧床,丞相强争立储,几派恶斗,安城一役穆天风被灭念斩首示众,沧王大获全胜,丞相一派的党羽都被肃剿,穆家盛极一时终沦为罪人奴婢。

穆天风的死大快人心,然而仅凭斩首哪能消除几十年来积压在仇人心中的怨恨?如今他儿子落到仇人手里,龟四哪里还有什麽顾虑同情?只恨不得穆天风全家死绝!

“虎爷你就瞧好的吧,管保这小嫩儿横著进来竖著出去,服服帖帖伺候您!”

推开房门,入目是不堪的景色。那个少年被吊在檐柱上,赤裸的身体布满瘀伤污迹,俨然已被凌辱数度。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谁叫你是穆天风的儿子!

他走过去,接过龟四手中鞭子挑起那个少年的脸。倒是好一张细致的脸,天生得白皙光润、轮廓分明,唯有眉眼酷似那个男人。父亲运气好,一刀断了头,儿子却没那麽运气,须得替他活著,慢慢消磨他做下的罪孽。

他用鞭子拨开那孩子的腿,密实的臀瓣流下许多清水,倒还像没有被人开苞。

“怎麽回事?”他拿眼看著龟四。

龟四笑道:“洗得干净了。虎爷您带来的人,想著留给您玩玩新鲜。”

他低头冷笑,一鞭子抽在那孩子的臀上,血红的一道条横,那孩子咬著牙忍著没吭声。

“我不好这口。娈童又不是处子,讲究那麽多。你们把他教乖了,我那边等著用人。”

“那可便宜了楼下的。”龟四说:“您看是开个价给客商还是您自己派人来?”

“无所谓。别弄残了就好。”

那个孩子面如死灰,发著抖,哑著嗓子道:“你杀了我吧。士可杀,不可辱!”

“我偏羞辱你了,怎麽著?”

那孩子睁大了眼睛,身体颤了又颤,忽然下巴一动。他手快,虎口牢牢扳住那孩子的下颌,嘴里已然流出了血。

“想自尽?”他挥手一个耳光,那孩子身子一偏,唇角早裂了道口子。

龟四拦住道:“别下手,您手重,等下脸花了。”随即将一块麻核塞进那孩子嘴里,这下便不能再咬舌。

“去把人给我找来!要死,也等尝够了男人的滋味再死。”

他恶狠狠丢下一句话,反身出了门。

曼儿在房里等著他,房门外,传来那个孩子的悲鸣。

“您跟穆家到底结了什麽怨?”曼儿的眼中居然渗出了泪水。

他有些烦,往椅上一靠,冷冷道:“你在青楼难道还没看厌?”

“这不是你!”曼儿悲道:“我虽身在青楼,逼良为娼,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灭大人,穆天风怎麽得罪了你?就算他罪大恶极,他的家人并没有对不起你,他的孩子是无辜的。那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麽下得去手……”

“闭嘴!”他一声厉喝,程曼儿吓得浑身一震。

“是……是她?”曼儿满眼惊悟。“穆天风也害了她麽?”

灭念闭口不语。

──落寞荷花,垂凝流水,薄土伴了红纱。

想起这句歌词,他心中涌起无尽的伤痛。

错爱──2

她的名字是月华,谭月华,是他哥哥未过门的妻子。

二十年前他并不姓灭,他也不是“鬼虎”,他只是一个天真的少年,有一个普通的名字,叫凌忘川。他还有一个哥哥,长他七岁,兄长的名字,是念川。

他们凌家本也是显赫的门第。祖上一度官拜太常,是太宗皇帝身边的亲随。他父亲是朝中重臣,位列三公之後。至於月华,出身世代书香,从小指腹给了他哥哥,幼年时常来往,早已亲如一家。

婚礼前夕外敌来犯,兄长身为都尉推迟了婚期应召出征。谁料这一别竟成了永别。月华万念俱灰,他心底却莫名悸动。这个女人应该是他的嫂嫂,而他没有把她当作嫂嫂。这个女人没有成为他的嫂嫂,却做了他的姐姐。

“月华你别哭,念川不在了我照顾你。”

十三岁的他拉著月华的手,就这麽直白的宣告了他的初恋。

“忘川。”月华拭泪勉强一笑,“谢谢你,可是姐姐已经决定了要一个人活下去。”

“你怎会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你还小,你不懂。”

“是你不懂,将来你会懂。”

这句话说出口,月华被他逗笑了。

“你这孩子。将来等你长大了,一定能娶到天下最好的新娘。”

“我不要什麽新娘,除非月华做我的新娘。”

月华没有回应他。月华站在亭畔,默默注视著东流的河水。

如果一切只如当时当刻,或许他还是那个忘川。

可是命运,不容他保留些许少年的幻想。

一切就像一场暴风骤雨,首先是念川的死,然後是他父亲获罪的讯息。战役告败,朝中诬蔑是凌家出卖了军机,他父亲被判了斩监候,十日不到竟传出畏罪自杀。尸骨被悬在城门示众,亲属不得收敛。母亲疏通了关系连夜将他和月华送出京城,出城的那刻要不是月华紧紧蒙住了他的眼睛,他一定已经被父亲悬吊的骸骨逼得疯狂。只那一眼他已明白,父亲何罪之有!那些毒刑拷打的恶伤,那些穿透了身体的利刺,父亲分明是被奸人灭口!

他被送到岭南,隐姓埋名匿藏在谭家。然而父亲的死只是全部灾难的开始。莫须有的罪名接踵而来,京城连传家人的死讯。母亲不在了,与父亲有关联的亲众不是被杀就是被贬,祸延九族。

终於,穆天风来了。这个接替念川当上了左都尉的禽兽带著大军浩荡而来,就凭谭家曾经跟凌家有过婚约,居然在岭南大开杀戮。

效忠於父亲的侍从拼死为他杀出一条血路,然而找不到月华,他怎麽能走!

他放倒门口的守卫闯入月华的房间,那个禽兽在床上,身下压著他视为神圣的女子。那一刻他疯狂了。他咆哮著冲上去,还没把剑挥下,背後的冷箭射穿了他的胸腹。那个男人跳下床来,举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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