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香 作者:飞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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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香 作者:飞鸟琳-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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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俐伶得很,知道他想起身,就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靠坐在床头,手脚轻灵,一点儿都没碰疼杜雨时。接着拿过茶杯,凑到杜雨时嘴边。杜雨时嗓子里干得快要冒烟,一气就喝光了那杯茶。那女子放下茶杯,推门出去,过不多时又回来,坐在杜雨时的身边,说:“你肚子饿了吧?可惜早起煮的粥这会儿已经凉了,我叫了厨娘重新热过,很快就可以吃了。”

那女子说起话来叽哩呱拉,声音倒有几分俏皮,杜雨时极少与女人打交道,这时也觉得这是个相当可爱的女孩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那女子又说:“我叫做绿烟。你叫什麽名字?”杜雨时答了自己的名字,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的厉害。

这女子自然就是带了杜雨时回扬州的绿烟了,这时看到杜雨时终於醒转,欢喜无限,好奇心止不住,问:“你是金陵人吗?怎麽会大冷天的昏倒在外面呢?”

杜雨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了几声“这个……”还是只能默然。

绿烟似也没留神他的回答,自顾自地接着讲:“你现在已经不在金陵拉,这里是扬州。我在金陵城外捡到你,你又昏着,我只好先带你回来。你病了这麽久,我还以为你不能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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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时问:“多谢姑娘救我一命,大恩没齿不忘。我病了多长时间?恐怕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绿烟呵呵笑起来,说:“我对你真是有大恩,你可别转过头就忘了我呀。我在金陵城外遇到你时,你已经奄奄一息,幸好还有一口气在。我带了你回来,你就一直高热不退,大夫说你就是受寒,但是救不救的回来全是看运气。药拉姜汤拉,一碗碗地灌下去,你就是不醒,全身火烫得吓人,拿了现打的井水,冷冰冰地敷在你头上,一会儿就没冷气儿了,过一阵子你身上又是直发寒,拿被子捂上拿火盆烤上,你也还是不停地打摆子。就这麽折腾了两天两夜,我都被你吓坏拉,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谁病得这麽凶险呢,现在热度终於下去了,真是谢天谢地,我也好高兴。”

杜雨时不好意思地说:“害姑娘受累了。”

绿烟却笑说:“是挺累的,不过我累的时候还能叫下人来替我,也没什麽。”

一时有人来敲门,便是有下人送了热过的粥来。杜雨时不好意思让她一个女孩子喂自己,想要伸出手去接,绿烟连忙说:“哎哎,你老实坐着别动。你之前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一宿,身上都冻伤了,又是红又是肿又是裂口子的,大夫给你敷了药包扎,不过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好不了的,就算不动也难受得很,不小心碰到,可要疼死你了。”

果然,就这麽一动,杜雨时的手又刺痒涨痛起来,好不难熬,而且手上严严实实包了布条,大概也是端不住碗的,只能罢了。一勺粥很快喂到了自己嘴边,张嘴吃了,正是不烫不凉的,很顺口。粥煮得绵软浓稠,大概放了红豆沙银耳红枣之类的东西,很像是绿烟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爱吃的口味。一口咽下,又有一勺喂了过来,杜雨时说了一句:“有劳姑娘了。”

绿烟看到他一句话出口,脸都红了,觉得他可爱得很,说:“我呀,这辈子就是伺候男人的命。”

这话讲得有些暧昧,杜雨时的脸就更红了,绿烟哈哈大笑,险些连碗都端不住,再不逗他,喂完一碗粥,就扶他睡下,重又给他盖好被子。

这间本是绿烟的卧房,杜雨时睡的本是绿烟的床。杜雨时来了,绿烟便去睡在外间的小床上。杜雨时醒了过来,身子未好,绿烟仍是尽量留在身边照料,察觉到杜雨时似乎不愿意讲过去的事,也就不问。不需要再不停的给杜雨时喂药冷敷,绿烟闲下来就嗑嗑瓜子,描描花样子,又或者心不在焉地跟杜雨时讲些女孩子家的琐碎闲话,很能自得其乐。到了晚间绿烟反倒总不在,直到了後半夜,才会回来睡,一睡就会睡到大中午的。不过几日,杜雨时就猜到绿烟大概是个花娘,而自己所在的大概是个勾栏院吧,有些不寻常的感觉。

绿烟聪明伶俐,照顾起人来很是得心应手。一日午间又在慢慢喂杜雨时吃饭,突然门上一响,似乎有人进来了。在这里住了好几天,除了绿烟之外,就只有下人送饭打扫时进来过。这时绿烟却手上一顿,似乎吓了一跳,抖抖索索地说:“墨蝉姐姐,你怎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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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蝉原本也是扬州烟花巷里的一个妓女,自小便沦落风尘,连自己父母家人等都一概不记得。生得风姿绰约,不愁没有客人青睐,不过夹杂在一众莺莺燕燕中,最触目的反倒是她那副泼辣刁横的脾气,花街柳巷里几乎无人不知。她也是薄命之人,却有心气,不肯与其余女子一般蹉跎度日,而是早早地谋划打算,又有手段,年纪轻轻就暗暗攒下了自己的一份家当。不屑於依附於污浊男子,偏要自立於世,过那潇洒自在的生活,赎出了自由身後还是重操旧业,开了一间自己的院子取名叫“怀玉阁”。

怀玉阁刻意宣扬绝不干那逼良为娼的勾当,全凭墨蝉的人脉手腕做心甘情愿的生意,不过手下的那些姑娘自然个个见她就像耗子见了猫。绿烟并不是什麽省油的灯,可在她面前也是大气也不敢出。这会儿见她进来,低下头不敢看她,一只手抖得险些没将那一碗粥泼在杜雨时身上。

墨蝉也不看绿烟,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对绿烟说:“你让开些,要坐一边儿坐去。”

绿烟乖乖地让到一边,墨蝉就挨着床沿一屁股坐在绿烟刚才坐的位置,没好气地说,“这就是你捡回来的赔钱货?”

绿烟晓得她的脾气,她既然没有发作,就更不敢撩她,一句也不争辩,连连点头。

墨蝉伸出手去,捏起杜雨时的下巴,细细端祥。杜雨时自然让不开,也不晓得这是个什麽人,没有开口。墨蝉劈里啪啦地骂将起来:“你个没出息的,想男人想疯了吧?不摆个男人在屋里你就过不下去吗?养过多少穷酸了,你自己也数不清吧?到头来哪一个把你放在心上了?我平常不爱说你,你自己就长不出个记性来?上一个才刚甩了你几天,你就又巴巴的找一个回来?从前的还算有张漂亮脸蛋,这一个又老又丑的你也看得上?你不嫌丢人,连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要养男人,也得养个过得去顺眼的呀。”

绿烟并没有跟杜雨时说知自己的身份,还想着能在他心目中多留几日的温柔娴淑模样,这时墨蝉讲得粗俗,她少不得分辩:“墨蝉姐姐,你生气归生气,可不要乱说,你看看他,浑身上下,哪一处生得不好看了。而且我才没有你讲得那麽花痴,人家是病了,我才留他下来养病。”

果然她这一分辩,墨蝉更是火大,站起来就揪住她的耳朵,使劲地直拧,吼道:“你个死丫头,还敢跟我顶嘴?还说自己不花痴?怎麽不收银子就白给人家睡?”

绿烟疼得哇哇叫喊,再不敢说什麽,手里捧着个粥碗,放又没处放,捧又捧不稳,好不狼狈。墨蝉见不得她那耸样,夺过碗来,说:“一个大男人,吃饭也不晓得自己吃麽,还要你去喂,也不嫌腻歪。”一边将那碗递到杜雨时面前,说,“要吃饭就自己端好了吃。”

杜雨时估摸着她是把刚才的粥碗递给自己,迟疑着伸出手去接,可墨蝉站着他却坐在床上,自然摸不到墨蝉的方位,手就那麽伸在半空。墨蝉精明之极,一看到不对,就觉出他的双眼散乱无神,说:“原来你是个瞎子?”

她这话原就没错,杜雨时就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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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雨时这一点头,真像是火上烧油,墨蝉胸腔子都快要气炸了,转过身,一指头直戳到绿烟的脸上,说:“好啊你,不但要从外面捡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回来,还一捡就捡个瞎子。大过年的你是存心想气死我是吧?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开这麽个院子,我容易吗?这吃人的世道,我憋憋屈屈地赚几个钱,我容易吗?你们一个二个的,都比白眼儿狼还没心肝,吃我的穿我的,从来不为我考虑个一星半点儿,不帮我也就罢了,还要拼命给我添乱。我前辈子是造了什麽孽呀,这辈子受了这麽多苦怎麽还没有还完前辈子的债呀。”

杜雨时手脚上满是冻伤,自从被绿烟带回来,就躺在床上没动过,这时知道杜雨时原来是个盲人,绿烟也吃惊之极。只是当下墨蝉那尖尖的指甲刺得绿烟脸上生疼,不知出血了没有,平素最爱惜容貌,这时也只能勉强忍着。墨蝉嘴上说得悲苦,绿烟却知道,正月里生意最是清淡不过,她心疼着开了院子却没钱进帐烦躁而已。哄是哄不过来的,索性以手覆面,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墨蝉姐姐,咱们都是苦命人,要是没有你收留庇护,我连个栖身之所都找不到,可是我就是不长进,老是让你生气,我好没用。”她易喜易怒,想笑就笑,想哭立时就哭得泪流满面。墨蝉年近三十的人了,最引以为傲的一张脸蛋早就不再鲜嫩,心里压下的苦楚比绿烟不知多了多少,这时触景伤情,一矮身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也是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住。

杜雨时听到墨蝉的那些犀利言辞,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靠在床上如坐针毡,最後两个女子竟然抱头痛哭起来,唠唠叨叨地讲不完的全是些莫名其妙的琐碎事情,真是啼笑皆非。墨蝉哭了一阵骂了一阵,也没有别的言语,自己起身走了。杜雨时还是很不好意思,对绿烟说:“连日里让姑娘受累,今日又让姑娘为难了……”

绿烟却噗嗤一笑,坐到他身边说:“理她呢!她就是这副德行。实话告诉你吧,墨蝉最喜欢像你这样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男人。真换个邋遢鬼来试试,她早拿笤帚打出去了。”

这话本来有几分尴尬,杜雨时想起适才墨蝉张口就骂自己瞎子,忖度着绿烟大概是在为她打圆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

绿烟接着说:“刚才她说了那麽些有的没的,你大概也能明白了吧,我不是什麽大家小姐,只是个烟花女子,你在这里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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