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就有人递过来营养液和毛巾。苏怀臻接过来之后才发现递东西的人并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金发青年曼纳瑟罗。
见他朝自己看过来，曼纳瑟罗摇手示意：“嗨，还好吗？”
苏怀臻摇摇头：“不太好。”
曼纳瑟罗笑了：“这是很正常的，我前年也觉得不太好。”他看到苏怀臻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模样就像是一个离开了巢穴第一次接触世界的小动物，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苏怀臻也笑了：“是吗。”一边回头看向通道，发现不时有考生在途中坚持不下去而退出考核。
“是的。”曼纳瑟罗告诉他，“其实之前的考核一般淘汰率并不会很高，来报考瓦伦西亚的考生，至少也知道自己在那些方面是什么样的水平，如果太差的话恐怕也不敢来报考。刚才这一关，才是淘汰率最高的。通常来说，只要通过了这一个考核项，就算之前的项目成绩只是刚过标准，也会被学院认为是可以培养的学生。”
“哦？”苏怀臻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已经可以算是瓦伦西亚的一员了？”
“当然。”曼纳瑟罗毫不犹豫的道。
眼前的青年跟刚才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神情，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自信和坚定，让人想起他在步行通过通道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意志。
没错，意志。
尽管联邦对于机师的要求里，从来就没有意志这种无法量化的指标，但每个机师都一清二楚，意志对机师是多么重要。
毕竟，除非是后勤或是科技方面使用的机甲除外，机甲的存在本身就是战斗。
在战斗中，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谁也不可能预先就知道。可能会是超越机甲防御水平的电磁波，可能会是来自另一架机甲、甚至战舰的攻击，来自外物对身体乃至精神的震荡，会让人体产生什么样的自主反应，或许连当事者本身都不见得知道。
这个时候，意志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你要有冷静的判断，要有克服一切弱点、绝不动摇的决心，要做出适当的应对。
这一切，没有强大的意志是不行的。
曼纳瑟罗思来想去，都认为前几项考核，眼前的青年铁定是藏拙了。不然一个拥有强大意志的人，一个连老师都推崇备至的强者所推荐的人，不可能会只有那个水平。
苏怀臻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十分无语。实际上测试出来的那些数字就是他目前的真实水平，因为他所拥有的另一些东西，包括体术，都是仪器检测不出来的。
当然，如果来一场实战的话，苏怀臻相信自己能用黑朵战胜绝大多数考生。
不管怎样，报考瓦伦西亚机甲学院的考核顺利结束。学院的办事效率很高，苏怀臻当天就拿到了入学通知书，同时被告知开学日期在下个星期的星期五。到时候，学院会给每一位学员安排两人一间的宿舍并提供一些必备用品。
苏怀臻离开瓦伦西亚招生点的时候，注意到那帮跟自己过不去的贵族青年正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有几个痛哭流涕的大约是没通过考核，另外几个则眉飞色舞，兴高采烈，里面就有当时为首针对自己的那个家伙。
回到住处时，苏怀臻还在外面就发现小望心狼正趴在窗口，不知在看着什么。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小狼嗖的一下窜了过来，屁颠屁颠的咬住他的裤脚——那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只狼而更像是它们的驯化后产物。
“小二？”
“嗷嗷。”
什么时候小狼还学会了摇尾巴！苏怀臻心情沉痛的看了眼不远处楼下那户人家养的宠物犬，心想小二肯定是跟那条狗学坏了！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理解了小二的意思，他有点惊讶：“你说你想出去转转？”
小狼点了点脑袋，一双圆滚滚的金棕色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苏怀臻，让人生不出一点拒绝的情绪。
苏怀臻看了眼窗外，顿时明白过来。
此时已经入夜，恒星的光芒早已消散在大地上，夜间的卫星正处于一个较暗的阶段。今天出门的话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苏怀臻怜惜的抓了抓小狼的耳朵，“我们走。”
小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耳朵竖起来，兴奋的开始在原地打转，被苏怀臻阻止时才摇摇晃晃的停下来。
☆、67凯伊
“但是……”苏怀臻认真的对小狼说；他知道它听得懂，“我们要约好了，一定要小心。不光是你，还有我也是，都要小心，不要引人注意。”
小狼像是用了一会才明白他这一大串话；然后点了点脑袋，又凑到他跟前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苏怀臻倏地把手缩回来；又忍不住盯着小狼看。
小狼不明所以的与他对视。
苏怀臻抓了抓头发，“没事。”接着一把把小狼拎在怀里；“我们走吧。”
一人一狼穿过租住的房子外面长长的街道，很快就来到一处比较热闹的区域。
小狼始终不曾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好奇地瞪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一切。苏怀臻跟它商量了一下，还是没往更热闹繁华的地带走，而是选择了一处平民的夜市。
虽然不大可能在这里买到什么好东西，但也不大可能遇到认得出望心狼的人。
夜市里到处都是人，出乎苏怀臻意料的热闹。到了这个时代，同样有许许多多普通人做着没什么科技含量的事情，小商铺一家连着一家，还有一些摊贩在室外摆摊。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时候他才刚从训练营里毕业成为正式战士，与同伴们一起满大街的乱晃，会一拥而上的围观热闹，会在感兴趣的摊子前面逗留很长时间，会对着美女吹口哨……
只是一转眼，这些明明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却全变成了脑袋里的回忆。
苏怀臻闭了闭眼，手上不自觉的用了点力。
小狼呜呜的低叫了两声。
苏怀臻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小狼的脖子。有时候他忍不住会感到害怕，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早上醒来，再也不记得从前的事情？那些记忆会不会逐渐被淡忘，那些人的脸孔会不会逐渐变得模糊，那些人的名字会不会再也叫不出来。
可是这些恐惧，苏怀臻却不可能对任何人提起。在这个时代，他没有哪怕一个同类。
小狼懵懂的缩在他怀里，良久，才试探似的用舌头舔了一下苏怀臻的下巴。
“嗷呜——”
苏怀臻听出了它叫声里的意思，它在让自己不要难过。
“嗯，我知道。”将小狼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抱着，苏怀臻忽然想起之前……那种毛茸茸软乎乎又带着点热度的触感。
其实是经历过得触感，可是这只变异兽不知怎么的，却让苏怀臻生出一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甚至有了一种总算不再是一个人了的奇妙滋味。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喂，那谁谁，你过来！”
这个声音实在有点耳熟，苏怀臻循声看过去，发现视线尽头正是那位针对自己又被瓦伦西亚机甲学院录取的贵族青年。
不知道对方在叫谁，大晚上的他显得有点醉醺醺的，走起路歪歪扭扭，眼神有些涣散。
苏怀臻刚想掉头就走，对方却似乎还具备着记忆力和识别力，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哎等等，你等等啊！”
苏怀臻刚拐过一个道，对方就已经跌跌撞撞的追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接着看到他怀里的小狼，嗤之以鼻：“我说你们家都破落成这样了，你还做饲养宠物这种烧钱的事情？你能不能有点志气啊！”
苏怀臻：“……”
小狼：“……”
跟一个醉鬼讲道理无疑是多此一举，更别提对方当初在考核的时候就跟自己有过不愉快的经历，为了不让他继续胡搅蛮缠，苏怀臻还是觉得赶紧抽身的好。
可是就这样丢下他……苏怀臻看了看对方跑过来的方向，发现他似乎是一个人，并没有看到他的仆从或者那一帮同伴。
苏怀臻叹了口气，虽然他不是什么老好人，但这样做好像有点不地道，毕竟到了下个星期他们就将要成为同学了。那点冲突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何况最后丢脸的还是对方。
但如果不推开他……
苏怀臻嘴角抽了一下，就这么一会的工夫，对方已经得寸进尺的将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了苏怀臻的身上。
被占了不少位置的小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忿忿的磨了磨牙，咬上一口的欲望表露无遗。
苏怀臻安抚的拍了拍它，才道：“这位同学……”
醉鬼好像还有意识，提醒他道：“叫我凯伊。”
苏怀臻：“……凯伊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凯伊努力睁着眼睛，努力思考。未果，他摇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就知道会这样，苏怀臻知道自己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无奈的继续问，“那你住在哪里？”
凯伊又思考了一会，“别克宾馆？呃……不对，那是罗丝住的地方。夏丽菊酒店？嗯，夏丽菊……”
苏怀臻心想要不要提醒他，西亚星上根本就没有一座名叫夏丽菊的酒店。虽然他没有进去过，不过却路过了几次那处名为夏丽菊的娱乐场所。
然后凯伊又吐出了几个名字，但明显牛头不对马嘴，最后他打了几个酒嗝，面孔上浮出一抹悲伤：“我……我忘了……呜呜呜，我忘了我的家在哪里……”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默默将这句话吞进肚里，苏怀臻拖着他往附近的小旅馆走。
这几天西亚星上的人口密集程度至少是平时的三倍以上，宾馆之类早就爆满了。但考核已经结束的今天，总该走了不少人，说不定能找到房间。
然而事与愿违，苏怀臻问了几间小旅馆，哪怕是那种条件极其恶劣的旅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房间了。
这个时候凯伊已经有点不省人事，苏怀臻扭头看看他，在把他丢出去和把他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