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艺站在窗前，看着花盆里鲜艳欲滴的铃兰，笑着看向身后穿着白大褂的人，“糖糖，是幸福归来的意思，对吗？”
周余点头，“是，我觉得这个花语，很好。”看了眼病历本，叹叹气，“为什么不早说？”
李书艺不在意地笑了，扯了扯身上的病号服，“可真难看，还是制服要好看一些。”
“书艺，告诉我，我知道你是清楚的。”周余脸色很不好看，捏着手里的棕色药瓶，手心冒着冷汗。
李书艺眨眨眼，拉她坐在床边，指了指窗外，“看，天儿多好，这种日子，我以前都是在训练场度过的，对了糖糖，你会打枪吗？”
周余看看她略显兴奋的样子，点点头，“喔，小时候学过的，不过成绩很烂。”
“真好，我小时候没打过，第一次打也是上军校的时候了，那个时候的打靶成绩最差了，直到快毕业，才有十环的成绩呢。”
“现在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的。”
李书艺摇头，“别说笑了，糖糖，时间过得真快，都好多年了。”语气里显出了些许的忧伤。
“书艺，不要逃避，好不好？”周余轻轻拍拍她的肩，“朝宗说，书艺最勇敢了。”
“最勇敢？”李书艺轻笑着，“上校可真会形容，我怎么会是那个最勇敢的呢？糖糖你知道吗？最勇敢的李书艺早在奋不顾身爱上自己哥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现在的李书艺，不过行尸走肉罢了。”
周余抿紧了嘴角，低声轻喃，“行尸走肉？”
李书艺点头，“是，行尸走肉，不过就是这四个字，可糖糖，要做到没有灵魂的生活，你知道有多痛苦吗？我居然有弟弟，居然有爸爸，居然有妈妈，糖糖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什么都没有的，我以为我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可一夜之间，这些全都有了，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周余抱抱她，“书艺，人该学着去接受，我知道你没病，你只是想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对不对？”
李书艺没再说话，簌簌地落泪，周余掏了手帕递给她，调侃她，“你知道哭的时候，有多丑吗？很丑的，真的。”
李书艺勉强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哭很难看，可糖糖，我真的想缩在壳子里不要出来，可是，事实却逼得我非出来不可。”
“朝宗说，那个爱情故事，让人唏嘘不已，给我讲讲吧。”周余满脸好奇的表情。
李书艺笑了笑，绽开的微笑很好看，最起码周余觉得，这个世上，除了花之外，微笑最美，现在的李书艺，比花，要美得多，最美。
“糖糖，你说他记得我吗？会不会忘了我？”李书艺像是回忆什么的开了口，“我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了比我大八岁的哥哥，虽然我知道他不是我哥哥，从来都不是的，我说我喜欢他，他没答应，只是笑了笑，直到有天，他说书艺，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吧，那天，我才知道，他和朝宗去定做了戒指，分期付款买的。”
周余眨眨眼，“你是说，他们那个时候就买了戒指？”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书艺点头，“嗯，我知道的时候，是他离开一个月的时候，银行的账单寄了过来，我这才知道，他们俩分期付款买戒指的事，时限是四年，算到了我大学毕业。”
“这样啊。”周余看了看自己左手上的戒指，晃了晃，笑了，“买的还真早。”
李书艺笑了笑，“嗯，是挺早的，我后来问过朝宗，朝宗说，那个时候没多想，直到银行的催款单发过来，才发现真的有压力，看，这两个人，多傻。”
“是挺傻，那戒圈里的字呢？”周余有些好奇她的戒指里会写什么
李书艺看看她，缓缓摘下了戒指。
周余清楚地看到，映在阳光下的戒圈上，映出了镌刻上去的文字。
李太太专属李书艺。
宁太太专属周糖糖。
周余转了转戒指，不由地笑了，“原来，是一样的。”
“是，一样的，糖糖，他找了你十年，从南京到北京，整整十年，你们，我很羡慕。”李书艺挂着浅浅的的微笑，“给我用药吧，我知道自己的状况，糖糖，如果梦里能见到他，很好的。”
周余想了想门外的警卫，心上微酸，“就从来没有想过要重新爱一个人吗？”
李书艺笑了，“这个笑话，不好笑。”手上紧紧攥着戒指，不愿意放开。
周余拍拍她的手，“如果我是他，见到这样的你，可能不会开心的。”
“相信我糖糖，爱一个人，没办法重新再爱另一个人的，那样对谁，都不公平。”抱了一边放着的毛绒狗熊玩具，笑了，“我很喜欢这个，谢谢你。”躺在床上扯了被子盖好睡过去。
周余没再说话，走出了房间。
“嫂子。”警卫有些着急地开口。
周余笑了笑，“你跟我来。”说着开了旁边的处置室。
将棕色的药瓶放在了托盘里，从架子上取了另外的一瓶递过去，“如果你不放心，可以给她吃这个，还有，我问你一句话，你，喜欢她？”
警卫顿了顿，接过药瓶摇头，“没有。”很肯定的语气否定了。
“不喜欢她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我。”似有些为难。
周余无奈地笑了一声，“我们两个很像，真的，其实，李书艺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不愿意出来，你得想办法把她挖出来。”
警卫闪着眼睛，“你果然是宁朝宗的老婆，把蜗牛挖出来？这什么怪办法？”
“其实下点儿雨蜗牛就出来了。”脱去了白大褂，眨眨眼看他，“还没懂？”
警卫老实地摇头，“不懂。”
周余无可奈何地走出门，“好好陪着她吧，没事儿给她讲讲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警卫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离开的人，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药瓶，傻了眼，“钙片？”
从康复医院骑车出来的周小同志一身轻松，或许，自己这么做，能促成一桩好姻缘也说不定呢？
宁远航刚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蹦跶上楼的周余，冲她招了招手，“唐唐，过来，爸爸有话和你说。”
周余愣了愣，“喔。”跟着进了书房。
“过来坐，爸爸有话和你说。”宁远航指了指沙发，拿了盒牛奶给她，“你妈说，你爱喝这个。”
周余点头，“嗯，爸爸，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答应帮海源看作业的。”
宁远航笑了笑，“我觉得自己最起码做对了一件事，就是选了你，如果不是当年的事，或许不会找到你的。”
周余勉强一笑，“您直说吧。”
“唐唐，爸爸是喜欢过你妈妈，可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我们几乎忘记了之间发生过的事了，爸爸不希望你的心里，有这样的压力存在，明白吗？”
周余咬咬唇，想了想，抬眼看他，“爸爸能告诉我，当年为什么和妈妈分开吗？妈妈说，她最后选了我爸爸，是因为，你们不合适。”
“是，我们不合适，我需要一个宁家的主人，一个可以承担所有压力和责任的女主人，可你母亲，不适合。”宁远航很坦白。
周余笑笑，“可我觉得，我妈妈能承担的，很多的。”
“我要把她宠成公主，可你母亲不愿意，我们只有分开。”宁远航显得有些无奈，“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想错了。”
“想错了？”周余有些不理解地问。
宁远航点头，“嗯，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这就是我所想的。”
周余笑着点头，“确实，不过生活没有了爱情，也不完整。”
“孩子，你很聪明，说出了我想说的。”
“我明白，如果您的生活没有爱情，不会接妈妈回家的，爸爸，我昨天，在心里，对您大大地打了个赞。”
“赞？”宁远航有些不理解。
周余眨眼，“意思就是您很棒的意思。”
宁远航直接笑出了声，“看来我还是老了呢，年轻人的话，都听不懂了。”
周余笑了笑，拆了牛奶喝起来，“我确实喜欢这个味道。”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了口，“爸爸觉得，承诺很重要吗？”
“很重要。”宁远航点头，“承诺对于一个人来说，太过重要，比一切都重要。”
“可是。”周余很犹豫要不要开口。
宁远航像是早已预料到她的话，笑着开口，“我知道你去见了书艺，那是个好孩子，只是，太可惜。”
周余顿了顿，“如何可惜？爸爸，您不觉得，书艺是个灵魂丰满的人吗？”
“灵魂丰满？”宁远航显然有些不能理解这个词。
周余笑了笑，“这个我不解释，可我觉得，她很幸福，最起码拥有自己的幸福，还有，爸爸不用担心，书艺很好，我可以治好她的，保证。”咧嘴傻笑一声开了门走出去。
宁远航苦笑一声，“这个傻孩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怎么治得好呢？傻丫头。”
“嫂子，给，作业，我玩儿去了啊。”宁海源抱了篮球冲出了家门，丢给周余一本英语练习册，周余抖着嘴角看了看上面已经填满的选项，顿时头疼起来。
支着下巴发呆，忍不住拨出了电话，“小宁子，在干吗呢？”
宁朝宗盯着手上的作训图，笑出声，“要反天了啊小糖糖，怎么？想我了？”
“貌似在想某个帅哥呢，宁朝宗，老实交代，你那儿有没有美女？”周余捏着手上的钢笔，刷刷批注练习册。
“有，你要不要来查岗？”宁朝宗调笑。
周余嘟嘟嘴，“是吗？那可去了啊，赶紧把小美女藏好啊，现在就去。”挂断电话，咯咯地笑了两声。
短信很快过来，周余看着上面的字，很欣慰地笑。
知道你见了书艺，糖糖。承诺这个东西，太伤人，往往你在坚持，可陪你坚持的那个人，却早已不在，相信我，我们不一样。
周余刷刷地回了短信。
嗯，我们例外，宁朝宗，那个帅哥是你，得瑟吧。
“必须得瑟。”
第50章
我还是我，只是或许多了一点，也或许少了一点，关于你的，关于我们曾经的。
——章节寄
周余一大早就接到了电话，那个电话，让她心里，为之一震
“周医生你好，我们这里是医疗事故调查组，麻烦你现在到医院来一趟。”
挂上电话，咬着筷子看向坐在对面埋头吃饭的宁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