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颂歌- 第163部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告白

我要等到那个曼妙的夜晚，一段幸运的时间，你的眼光沉浸在温柔的朦胧之中，我的爱，在深深的宁静中达到了你。
——《卡斯诺尔的诗人》
缇雅醒来时，正躺在舒适柔软的草丛里，头顶上方是湛蓝的天空，洁白云朵轻柔漂浮，仿佛梦境尽头围绕她的氤氲烟雾。
维兰不在她视线范围内，但他的气息很近。缇雅环顾四周，发现此处并非一望无际的平原，而是幽深宁静的山谷。
她觉得周围的景象似曾相识，仔细在记忆里寻觅，很快想起，这里正是琉卡在记忆之城为她展示的记忆中的山谷，少年时代的琉卡、维兰比试魔法的地方。
缇雅感应到自己已处在封印之外，维兰并未如他所言，带她回卡斯诺尔悬山休养，而是离开封印，停留在他许久未曾造访的山谷。
缇雅缓缓起身，望向山谷的另一边。阳光下，维兰捧着几个色泽鲜艳的果子，步履轻快地向她走来。
“吃吧，补充一下体力，虽然它不如灵魂和血肉那样美味。”维兰故作深沉地说着，把一个嫩黄的果子在手里转了几圈，扔给缇雅。
缇雅很虔诚地双手捧着果子，看着它嫩黄色的身躯逐渐变成粉红色，以此透露出友好的讯息——请品尝我吧，美丽的客人。这熟悉的场景令她想起初到卡斯诺尔大陆的那个清晨，她在碧绿的林间穿行，看着可爱树精在身边飞舞。伸手摘下诱人鲜嫩的果子。
恍然间，时光飞逝，她在大陆已经待了多久呢？缇雅无法得出准确结论，她凝视着晶莹的水果表面映出自己的脸庞。觉得有些陌生。
“怎么了？”维兰轻垂眼帘，关切地问道。他很久未曾见过缇雅呆呆的样子，手捧水果眼神发直的缇雅让他觉得既可亲又可爱。
缇雅抬起头。望着维兰沉默片刻，继而浮现出清浅微笑。
“为什么不带我回暗夜城堡？”她若有所思地微皱秀眉。
“我——”维兰刚发出一个音，就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露出一脸寓意着“明知顾问”的委屈表情。
缇雅摇头灿烂地笑了起来，像个长辈一样拍拍他的肩膀，绕过他身侧，仰望明媚的天空。
“缇雅……”维兰呼唤着她。语气有些迟疑。“你现在拥有的感应能力，让我失去了很多说话的机会。”他说完，还不忘无奈地叹口气。
“那我就暂时关闭‘感应系统’，只听你的声音。”缇雅微笑轻语。
维兰深深吸了口气，那样子就像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表演说。激动中带有几分紧张。他扶住缇雅的肩膀，指尖轻微颤抖，目光里柔情涌动。他先是默默地凝望她，继而毫无预兆地吻住她的嘴唇。
丝丝凉意流淌在他唇齿间，缇雅并未热烈地回应他，但也乖巧地顺从着。这个吻不像两人之前在契约之殿门前浅尝辄止的初吻，嘴唇碰了一下就很快分离，此刻的维兰，纠缠着她的唇舌。仿佛怀抱失而复得的珍宝，久久不肯松开。
“我爱你，缇雅。”他在吻中呢喃。这句话他隐藏了太久，以至最终付诸于声音时，温热泪水难以抑制地流出眼眶，混入他潮湿的舌尖。
维兰缓缓松开她的嘴唇。凝望她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眸，竟像个孩子般，一边流泪，一边抽泣，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伤痛彻底释放。他宽阔的胸膛上下起伏，修长手指怜惜地抚过她的发际，再次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缇雅，你只属于我。”他语气坚定，将她清瘦的身体越搂越紧。
缇雅靠在他怀里，缓缓垂下眼帘。她无法关闭“感应系统”，获得神明力量之后的感应力时刻存在，并非她所能控制。
于是，维兰以语言行动表达出的情感，与充溢他内心的浓郁爱意和强烈占有欲，接连不断地将她淹没。
在大陆之西，维兰曾对她说，他最想拥有的，永远只在一步之遥，而她回答，这一步，却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深渊。
而今，深渊被填平了，被他执着的信念和不可遏制的情感，被她获取神明力量的新身份，在现实发展的推动下，深渊变为平地，他最想拥有的，已近在咫尺。
突破屏障之后的感情势不可挡，积久而发的爱恋可以将黑夜照亮。缇雅应该为此感到欣喜和甜蜜，但她的心情始终无法得以放松。她不得不思考战神的诅咒，预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目前，卡斯诺尔大陆正处在一个微妙的状况中，各方势力似乎都已归入合适的阵营。
萨麦尔与投奔他的鬼王军战士在大陆之西养精蓄锐，等候时机；梵卓恢复了炽天使身份，依旧作为精灵的盟友守护大陆；琉卡虽不再是血统纯正的精灵，但对大陆的忠心未变，仍是一名优秀的战士；贝西卜和他的两位同伴暂时不会离开大陆，尽管是不安定因素，但无论做为精灵的盟友还是敌人，都不具决定性威胁；
彼列和重回大地的妖魔虽扬言掌控世界，但既已找到消灭它们的方法，也无需畏惧什么。何况维兰相信，不久之后，天界必将因精灵动用契约者的力量，派天使进入大陆进行干预。如此一来，即使缇雅的计划失败，精灵界还可以借用天使的力量，铲除妖魔。
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人物，缇雅。圣。里格，终于脱离了萨麦尔的阵营，回归精灵大陆。鬼王军放弃了他们的任务目标，维兰也最终决定把她留在身边，让她彻底属于自己，倾尽全力，让大陆重新接受神魔相融、始终为守护大陆而努力的缇雅公主。
这是缇雅从维兰思绪和情感中获取的信息。信心十足的暗夜王子认为，目前的状况无需担忧，维兰。卡斯诺尔已经彻底摆脱困扰他许久的矛盾与痛苦，他会成为真正的王，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缇雅在他怀中轻声叹息，维兰不曾听到，依然忘情地紧紧拥着她。理想，来之不易，缇雅又怎忍心破坏他的美好愿景。
然而，她知道，没有人能最终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相反，得到其中之一，所要付出和舍弃的，将完全超乎想象。
维兰不知道战神的诅咒，不知道缇雅与萨麦尔之间生死相依的联系，不知道萨麦尔将缇雅推向精灵阵营的真实目的。而这三件事将作为摧毁维兰理想的导火索悄然潜伏，直到爆发的一刻。
缇雅不愿面对，但却必须承认，维兰永远无法得到他渴望拥有的一切，他会成为卡斯诺尔大陆的王，然而，他最想拥有的，依旧只在一步之遥，抑或在不久的将来，渐行渐远。
她伸开双臂，轻柔地环住维兰挺拔的脊背。她曾在少女时代的梦境中无数次渴望这一刻，英俊的骑士向他美丽的公主告白。然而这一刻对缇雅而言，来得有些迟了。
缇雅并不后悔。有资格回顾过去的人才有权利后悔。维兰迈过了内心的障碍，战胜自己，用深切的爱原谅并重新相信了她。
但是缇雅不能忘记，正因她没有资格回顾那些不可更改的往昔岁月，正因她没有权利后悔，于是，她更不能忘记，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能忘记自己所背负的诅咒和宿命。
此时的缇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理智，她清醒地承接着维兰炽热的情感，反复告诉自己，不能迷路，不能沉醉。
她轻柔地推开维兰，抬起手臂，指尖摩挲着他温热的脸颊。维兰满怀期待地望着她，希望聆听她的声音。
“我会为你而战。”缇雅说完，缓缓落下手，置于左侧胸前。
维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欣喜之余有些莫名的失落。
缇雅牵动嘴角，微笑道：“这是天使常用的手势，意思是‘愿为你诺’。注入我体内的契约者力量蕴含了不少他们在天界时的记忆，刚才突然想到，就随手借用了。”
维兰温柔地笑了笑，低声说：“看来，他们对你还算友好。”
“嗯。”缇雅呢喃着，不由地垂眸凝神，试图继续在意识寻找那个神秘的黑影。如今，她体内的天使能量安静又恭顺，随时听候她的指令。但缇雅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拜神秘的黑衣人所赐，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缇雅？”维兰握住她的脖颈呼唤道。一不留神，他心爱的女子又开始发呆了。
“嗯？”缇雅恍惚地应了一声，抬头的瞬间，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从不远处的平地上闪过。
是他？可为什么她感应不到任何能量流动的气息？缇雅拽着维兰轻盈地跃出山谷，追着黑影疾速前行。
“怎么了，缇雅？”维兰与她并肩飞奔，一头雾水地问道。
“前面……那个黑影……”缇雅在林间穿行，强风呼啸，几乎淹没了她的声音。
“什么黑影？”维兰四处张望，并未发现什么“黑影”。
“你没看到么？那个幽灵般移动的黑衣人？”缇雅放慢了速度，维兰的话让她觉得情况有些诡异。
“没有什么黑衣人，我倒是看到……这个贪婪的恶魔，到底是控制不了自己无耻的**！”维兰愤愤地说着，握紧缇雅的手腕，乘风升入半空，一阵疾驰后，气势汹涌地落于地面。
于是，呈现在缇雅面前的，不再是幽灵般移动的黑影，而是被阿斯蒙德压在身下、衣衫不整的夏依。珞普吉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低云

当面纱从理想的孤独里扯走的时候，在泪眼模糊的天空中出现了，破碎的云和松弛的琴弦。
——《卡斯诺尔的诗人》
维兰带着缇雅离开契约之山后，不忘履行他的承诺，将夏依和几位水泽族的精灵带出封印，为鬼王三人祛除伤痛。
然后，就是维兰在山谷中对缇雅的深情告白。再然后，就是缇雅看到黑影、追随维兰看不到的黑影，一路飞奔至封印附近看到的香艳场景——夏依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躯在阿斯蒙德身下奋力挣扎。
“混蛋！”维兰愤愤地骂着，一脚将阿斯蒙德踹开，把夏依扶起来。
“怎么回事？！”维兰横眉竖目地瞪着脸色潮红的阿斯蒙德，夏依泪眼汪汪地靠在他胳膊上，动作轻微地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
“贝西卜和阿斯塔罗在哪儿？！”未等阿斯蒙德回答，维兰又厉声问道。
“他们来了。”缇雅望着另一个方向，轻声道。
维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贝西卜、阿斯塔罗还有几位水泽族的精灵正急匆匆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