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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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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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来查看电话,果然,电话插头已被扯出,电话根本接不通。

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那么,现在她可是真正醒觉,抑或,还在做梦?

诸辰掩脸,精神如此恍惚,还如何工作?

诸辰淋一个热水浴,终于清醒过来。

她把电话插头接上,电话铃立即响起。

这次果然是周专的声音。

诸辰有苦说不出,内心凄酸。

多事之秋

只听见周专温文平静地说:“你提供的录音带,我们找不出任何新线索,声音肯定经过处理,我已着人将它送回报馆”

“啊”诸辰失望。

“有事我们再联络”

“好,好”

电话嗒一声挂断。

诸辰知道她已回到真实的世界。

可恨倔强的周专一去不再回头。

今天,是她另一个朋友任意的生日,他们三人同年,算起来,诸辰还比两个男生大几个月。

下午,任意来了,诸辰强颜欢笑,“今天是你长尾巴的日子,我准备了猪排饭替你庆祝,吃过猪排,记得诸辰。”

“你近日双目深陷,辛苦了”

“你也是”

“我们这两份工作不好做”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一张张骨牌应声而倒,生出多少事来”

任意说:“你看看这段新闻。”

诸辰取过剪报轻读:“雍岛历来最大宗跨境洗黑钱案:三被告均属宝丰银行高级经理,被控处理黑钱金额逾三十二亿元,平均每日洗钱九千二百万元,罪成还押候判,啊,天文数字”

“这还只是查得到的”

“一百元收五仙佣,已成富翁。”

“接二连三的商业罪案,轰动整个社会。”

诸辰读下去:“案件主管廉政公署助理署长周专拒绝评论判决结果。”

“周专身当重任,他比我们更加辛苦。”

诸辰点点头。

“可有与他联系?”

诸辰改变话题:“你带了蛋糕来?”

任意说:“作为好朋友,我们祝愿他步步高升。”

“你也是。”

任意说:“我最大的愿望,并非事业成功。”

他打开蛋糕盒子,里边是小小巧克力蛋糕,他小心翼翼切出一小块给诸辰。

诸辰在愁苦中尝到美味,忍不住唔唔连声,觉得是至大安慰。

任意凝视她。

诸辰忽然咬到一小件硬物,她吓一跳,连忙吐到手中,“这是什么?”

一看:晶光闪闪,她抹去巧克力,哟,是一枚钻石指环。

她瞪着任意。

只听得任意轻轻说:“猪,我们结婚吧。”

诸辰忽然泪盈于睫。

“我渴望的是与爱人共度一生,并非高官厚禄。”

诸辰把指环套在手指上,与任意紧紧拥抱。

她心胸里的空虚仿佛稍为得以填充。

任意喜极而泣。

整个下午他雀跃,计划着见家长、宣布喜讯,以及未来一年至二十五年大事。

到了傍晚,吃过猪排饭,诸辰已经迟疑。

她问:“你舍得放弃整个园子的花朵吗?”

任意这样回答:“假如你爱上一朵花,星夜,你抬头观望,整个天空是花。”

诸辰靠着他的肩膀。

在这个动荡的时刻,最好抓紧一个人,手握手,才站得稳。

没有优点

第二天,她母亲知道了。

诸太太细细看察指环,“戒子倒是值一百分。”

“钻石不太小?”诸辰微笑。

“诸家不在乎这些。”

“人呢?”

“我不喜欢他:轻佻浮躁,家势又弱。”

“他就没有一点优点?”

“一双桃花眼,他不惹人,人也追他。”

诸辰失望,陪笑说:“妈是说他半点好处也无。”

“正是。”

“他五官英俊,肌肉扎实。”

诸太太嗤一声笑出来。

“妈觉得我会吃亏?”

诸太太笑,“又不是,家门总为你而开,这年头,谁没有一两段过去。”

“妈的话我不懂。”

“我是说:感情已不是条件优秀新女性如你的全部生活,对象打九十分或六十分不是问题,只要这一刻你心中高兴。”

“哗,老妈如此前卫,失敬失敬。”

“婚后还工作吗?”

“任的收入不足开销。”

“那你得要辛苦一辈子。”

“什么也不做,怪无聊,从前叫享福,现在叫失业。”

“你都想通了。”母亲挪揄。

诸辰握住母亲的手放到脸颊上,“家门总为我开着。”

在这种情况下发展感情,像一对乱世鸳鸯。

同事们根本没发觉诸辰手上多了一枚指环。

有人抱怨工作严重影响家庭生活:“女儿十岁生日也不能与她一起庆祝”,“妻子减去十磅我也不发觉,故此捱骂”,“已经多日没见过家母”,“儿子测验三科不及格”……

诸辰发觉朱太太有白发,平日修饰得无瑕可击的她,哪里会漏出发根,可见她也为工作牺牲。

但是《领先报》销路节节领先,突破全市。

朱太太轻轻说:“多年心血总算有回报。”

诸辰尽量抽时间与任意在一起,因为早出晚归,感情出乎意料融洽,连闹意见的时间也没有。

全市报纸跟风,争着报道商业罪案,所有记者都好象有线人、知内幕、指桑骂槐、捕风捉影,天天有专栏掀见起浪。

这个时候,《领先报》出现了两批西装客,分头探访督印人。

诸辰问:“他们是谁?”

“不知道。”大家摇头。

“找谁?”诸辰更加好奇。

刚巧这时秘书出来,“诸辰,朱太太找你。”

诸辰匆匆走进朱太太办公室,正好看到两个穿西装的人。

那一对年轻男子似孪生子,同样深色西装,熨贴头发,胡髭刮得十分干净。

看到诸辰,不约而同有一丝讶异,象是说:是你,这么年轻,如此不修边幅,象个大学二年生。

要求见面

朱太太说:“诸辰,这两位是江子洋代表律师。”

他俩说:“客套话不说了,诸小姐,江先生想见你。”

诸辰一愣,不出声。

“江先生保释在家,第一件事,便是要求与诸小姐见面。”

诸辰看向报馆家长朱太太。

朱太太说:“我已同两位律师交代,去不去,完全是诸辰个人意愿。”

“诸小姐,不准录音、不允拍摄,事后也希望不要报道这次会晤。”

“我是一个记者,不准报道,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律师凝视她:“诸小姐,我们猜想你会乐意见到江先生。”

诸辰点头,“我愿意走一趟。”

“好极了,诸小姐,请随我们出发。”

朱太太说:“报馆的司机会负责接送。”

诸辰与大块头结伴出发。

报馆车子紧随江氏房车之后。

无间中他俩成为最佳伙伴,合作愉快,彼此已有默契。

大块头问:“听说你订婚了?”

诸辰这样答:“因为不抓紧的话,连他也会走掉。”

“听上去很有丝绝望的意味。”

“我是个记者,没有时间为男朋友打扫煮食织爱心牌毛衣,十分吃亏。”

“他会得了解。”

“是这样希望。”

“听说江子洋从不接受访问。”

“完全正确。”

“这次为什么想见你这个记者?”

“我心也在剧跳。”

“朱太太派我给你做保镖,因为我有柔道黑带。”

诸辰笑,〃你这一说,我倒添了安全感。〃

车子停在山顶一幢灰色洋房前边。

雍岛人多地窄,即使是价值连城的独立洋房,仍不能向欧洲古宅般宽敞地拥有私家路。

洋房像一只怪兽般坐在路旁。

闻说江子洋至今并无雍岛居民身份证明文件,不知这层洋房的真正业主是什么人。

诸辰与大块头随着两名律师走近屋子,发现附近有记者守侯拍照。

大门打开,他俩走近屋内。

大白天,厚重窗帘也严密拉拢,阻挡外间视线,室内开亮着灯。

佣人对大块头说:〃请在偏厅等。〃

又带诸辰进走廊,推开一扇门:〃请在书房等。〃

书房墙壁髹朱红色,有点诡异。

三面书架子摆满精装书,红木大书桌,配铁芬尼台灯,煞有气派。

诸辰坐了一会,秘书推门进来。

〃诸小姐喝些什么,大君就来。〃

大君。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诸辰要一杯中国茶。

稍后饮品到了,有一个人跟着推门进来。

诸辰若不是见过他,真不会想象他就是江子洋。

那是个毫无特征,认无可认的人:中等身段,深色皮肤,平凡五官,不好看,也不难看。

诸辰站起来。

他的声音也十分普通,语气客套:〃这位就是诸小姐了。〃

〃江先生你好。〃

〃请坐。〃他伸一伸手。

交换问题

这个人与他的别致书房一点也不配。

他的白衬衫有点皱,像刚自干衣机里取出,西装裤仿佛短了一两吋,他坐在深棕色真皮沙发上,仿佛不大自在。

他笑笑说:〃我一直想你。〃

诸辰欠欠身。

〃原来是个学生般的女孩子。〃

诸辰不出声。

大君的声音有点无奈,〃就因为你一连串报道,引起廉政公署对我调查。〃

诸辰不敢居功,〃他们一早已经进行调查工作。〃

江子洋笑了,他的牙齿参差不齐,可是只显笨拙,并不觉他狰狞。

换句话说,他完全不像是干大事的人。

诸辰喝一口茶。

江子洋忽然说:〃很好很好。〃

诸辰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把握住机会。

〃江先生,我想问你一些问题。〃

江子洋这样答:〃我们交换问题:你问我一题,我也问你一题。〃

诸辰睁大眼睛,〃好。〃

〃我先问。〃

诸辰点点头。

江子洋开口,〃你的线人杨过是谁?〃

诸辰说:〃我们推想他是中年高官,爱打不平,有正义感。〃

江子洋凝视她,诸辰坦然无俱。

〃轮到我问:江先生,做生意为何不用正当公平手法?〃

〃人性贪婪,打开方便之门,生意只分成功与失败,你年纪尚轻,不明白这是唯一手法,也是世界通用手法。〃

〃你并无悔意。〃

江子洋有点讶异,〃诸小姐,你来此是为着做道德辩论?〃

〃社会腐败,小市民首当其冲受害于无形。〃

他微微笑,〃所以贵报打算继续揭露社会阴暗面。〃

〃责无旁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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