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 第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璧娜蘩袷涿媛恫辉弥匆裁凰凳裁矗蚜送馔烦づ郏媸执钤诨乩壬希艚粞蟛较虺∩献呷ァ

几个宫女笑着迎上去将薛怀义围住,又是行礼又是拜师,叽叽喳喳中薛怀义身心一阵飘忽,忽然只听脑后风起,他下意识低头一躲,背脊正中又是一阵剧痛,打得他向前趔趄一步。不可思议抬起头,眼前又是一黑,却是一记毒辣球杆打中他下体。那球杆下端惯了生铁,打在人身上几有断骨之势。

薛怀义怒吼一声:“李令月!”忍痛奋力一挺身躯,捉住一只落下的球杆,就要将武器夺过,众女子惊呼一声,合身而上,对他又扭又打。一众宫女被太平公主教导了半年有余,都习过角抵之术,手上有力,若是寻常人早被她们制服,只是薛怀义习武出身,颇有些身手,虽身上挨了无数痛击,几度被按住又都强行挣开。

太平眼中掠过一线焦灼神色,薛崇简一拎球杆,大步上前,眼见得薛怀义摇晃着站起,他一杆猛击薛怀义腹部,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又扭了他的手将他身子用膝盖压住,喝道:“快拿绳子!”众宫女惊魂甫定,方娇嘘喘喘地将预先备好的绳子拿出,几个灵活的结打下来,薛怀义便被捆得粽子一般抛在地上。

太平稍稍平稳心跳,向薛崇简招手道:“回来,下头不须你了。”薛怀义此时已经知道事出意外,在地上扬起被打得肿胀变形的脸,颤声道:“公主……公主,小僧几时得罪了你?”太平公主见他挣扎不脱,脸上才绽开笑容道:“我等这一日,等了八年,阿师贵人多忘事啊。”

薛怀义脑中昏昏沉沉,奋力回想自己八年前如何开罪了这女人,忽然想到一事,不禁大惊失色,大声道:“公主!误会,全是误会!驸马的死与我无关,谁杀了你汉子你还不知道吗!你放了我,我决不再宅家面前提起此事!”太平公主冷笑一声,道:“就因为三郎不肯叫你阿叔,你便在宅家面前进谗——堵起他的嘴!”薛怀义脸上变色,刚骂出一句淫词秽语,便被麻布紧紧塞进口中,转为恐惧愤怒的呜咽声。

太平鄙夷地睨了薛怀义片刻,道:“套起来,我看着恶心。”几个宫女忙拿出麻袋将薛怀义套住,随即扬起球杆向麻袋中耸动不止的肉山砸去,越来越微弱的痛呼声和渐渐渗出的血迹搅得薛崇简胃里一阵翻腾,他嫌恶地转过脸去。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脸色有些发白,双目茫然望着远方,精致的鼻翼微微翕动,轻轻搂住她双肩,在她耳旁道:“阿母,爹爹……”太平回手捂住他的口道:“这话以后不许再提。”

太平吸了口气,瞥了一眼地上不再蠕动的麻袋,又嫌恶地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身侧的那领僧袍,从薛崇简手上拿过球杆,将那领袍子挑起,抖起来搭在那麻袋上,对抬着步辇进来那几个内侍冷冷吩咐道:“在门口装车,送回白马寺,找个马厩,放把火烧了!”那几个内侍虽早了得了太平公主吩咐,可是抬起那沉重麻袋时,想起里头一堆烂肉就是曾经贵比王侯的薛怀义,仍是两股颤抖汗流浃背。

太平缓缓地站起身,那些少女们尚不不甚明了自己究竟做了一件怎样的事,望向太平的目光中还带着娇怯。太平对薛崇简道:“你带她们回家去。”薛崇简奇道:“那阿母呢?”太平微笑道:“我自然去向宅家复命。”薛崇简一挺胸膛道:“我陪阿母一起,阿婆要责怪,我替阿母担着。”太平笑道:“阿婆怎么会责怪我呢?”薛崇简道:“那阿母为何怕我同去?”他笑着拉起太平的手道:“今日的事,我打也打了,阿婆真要追究我也躲不过去。”太平想起母亲的性子,轻叹了口气道:“好,你先进去洗洗手。”

薛崇简进殿去用香汤洗了手,来不及沐浴,便换了一身衣裳,用香薰在袖口细细熏了一回,才觉驱除了方才触碰薛怀义的腌臜气。太平带着他来到上阳宫,远远看见母亲身着曳地十二破长裙站起湖边,高耸的发髻与变身文采让她如同一只临风昂首的凤凰。

太平问引路的宫女:“宅家在做什么?”那宫女道:“宅家今日退朝起来,忽然说要放生,方才沐浴罢。”太平点点头,带着薛崇简走上前向皇帝叩拜,皇帝双手正从水桶中抓着一条金色鱼,转头默默望了望自己女儿外孙,并未说话,扬手奋力将鱼儿抛入水中。她弯腰再要去水中捉鱼,太平公主已上前扶着她柔声道:“娘,早春水寒,让儿郎们去做吧。”她向薛崇简使个眼色,薛崇简忙上前将桶中鱼儿一一抛入水中。

皇帝侧目片刻,轻笑道:“我昨晚,梦到徐惠了。她还是刚封婕妤的年纪,十五六岁,坐在水边,把鱼儿抛下去,看着一个个涟漪渐去渐远……那时候我们在长安,从太液池上抬起头,往远里看,是一抹青山,好像太液池的水一直接到山脚下。徐惠曾经问我,是不是荡着一条船,荡着荡着,就能荡出宫去……她是南边人,就喜欢水。”

太平听说当年母亲初入宫时,与徐惠最为要好,能得太宗皇帝临幸,也皆赖徐惠举荐。太平敷衍着道:“她服侍太宗皇帝一场,位不过婕妤,爹爹赐她附葬昭陵,也算是天大的恩荣了。”

皇帝握着女儿的手慢慢走回殿前,道:“你从小就不离爷娘身边,十五岁成婚,夫家当你天人一般,哪里知道当年后宫里的冷清和……寂寞啊,登兰台而遥望兮,神怳怳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昼阴。雷殷殷而响起兮,声象君之车音……”她转头向女儿笑道:“宫里有那么多才人婕妤妃子,你阿翁却只有一个人。”

太平仔细揣摩母亲话语中的意思,心中不安更甚,也只得跟着勉强一笑。母亲觉得寂寞了,在父亲死后,这些年来能解母亲寂寞的第一个人,是来自市井的冯小宝。果然皇帝设下的观景几案前坐下,问道:“交给你办的事,你办了么?”太平抓着帛帔的手骤然一紧,也不回到坐床边,跪下叩首道:“女儿已经替娘料理了。”皇帝觉得有异,慢慢坐起身子道:“你是怎么料理的?”

太平咬咬牙,低声道:“冯小宝恃宠放旷淫乱宫眷,又丧心病狂焚毁明堂,留着他,有损娘的圣名。女儿——已将他杖毙了!”皇帝的稍稍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似是没有听清,继而呆了呆,身子便是一晃,上官婉儿忙上前跪下搀扶,皇帝一双熠熠凤目望着上官婉儿,极缓极缓地点头:“你也知道。”上官婉儿眼中落泪,哽咽道:“宅家,公主真的是一片忠孝之心为了宅家,那个人已留不得了……”

皇帝用力推开上官婉儿,她的神情还如往常一般冰冷,双手却不自禁地在轻轻颤抖,指着上官婉儿道:“你和他们一样……”又指到太平身上:“你也和他们一样……你们已经杀了来俊臣,连他也容不下!你送了那个姓沈的来,你让人锁了他进宫的角门,让他见不到朕,你让宫女说被他奸淫……其来也渐,其入也深,你们早就算计好了!说不定就是你们烧了朕的明堂嫁祸给他!你杀他,是因为他劝朕杀了薛绍,还是因为他劝朕立魏王为太子?你心里只有你们李家人,朕还没有死,你就来杀朕的人,谋朕的位!你们李家人都一样!”

皇帝雷霆震怒之下,一边怒骂,一边抓起几案上的香宝子香炉茶盏等物向太平砸去。太平也不敢辩解躲闪,只是伏地哀声恸哭,跪在母亲身后的薛崇简忙一个箭步站起,迈到母亲身前,接住了飞掷来的一只香炉。皇帝冷笑道:“好,又一个反了的。”太平大惊,忙喝道:“花奴,快跪下!”

薛崇简重新跪下,将那只香炉恭恭敬敬放在一边,膝行两步叩首道:“阿婆,外间都说薛胖子争风吃醋,把明堂烧了,花奴想,阿婆大概也知道他罪该万死的,只是薛胖子这几年出入宫禁常侍奉阿婆左右,也有些功劳,所以阿婆难下决心。莫说是个人,就是只猧儿养久了,骤然死了,阿婆心里也不舍得,所以阿婆现在气我娘,气上官阿姨。不如这样,阿婆先打花奴一顿,消消气,然后再徐徐思之,我娘是不是杀错了人,那时候该责罚娘和我也不迟。”

皇帝听他比拟地不伦不类,气道:“你出去!这里没你的事!”薛崇简涎着脸笑道:“阿婆在生气,我娘在哭,我这个做孙儿做儿子的,怎么能没事呢。阿婆真要罚,就罚我吧,今日的事,我也有一份。”皇帝目中精光一盛,狠狠剜了薛崇简一眼道:“朕险些忘了,你已是做过一次大事的人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你们母子不敢做的!你不是和凤奴好么?你去接了他出来,接了你舅舅出来,让他们继了帝位,复了唐号吧!”

太平恸哭道:“母亲,花奴他年幼无知,今日之事皆是女儿做主,他绝不会有这等心思的!”薛崇简倒是并不慌张,看看身后的母亲,双目竟也一红,低声嘟囔道:“天下是唐是周,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一出此言太平不由大惊失色,喝道:“你胡说什么!”薛崇简垂首接着道:“花奴的亲人,就只有阿婆阿母,表哥舅舅,和家中兄弟姐妹这几个人。花奴所盼的,也只是这几个人能康健喜乐,最好还能一家团圆,像……像小时候一样。我阿母闷得时候,我们几兄弟还能陪她说说话,花奴想,阿婆也会有闷得时候,也该盼着有自己的儿孙在膝下承欢吧……”

太平公主在他身后不断恸哭喝道:“住口!不要说了,你还不快住口!”她已经太久不敢母亲提团圆和家人四个字,这意味着要将庐陵的三哥放回来,意味着要恢复四个皇嗣的身份,这一切可能仅仅是发于亲情的思念,都会被看成为李唐复辟造势。想想也真可笑,他们血脉相通的一家人,却生生被分作两个朝代,生命被切做两断,于是相亲的也变了仇雠。

薛崇简抬头偷觑,见皇帝远望着湖面,凤目中隐隐含泪,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了作用,今日要救母亲和自己脱身,说不得只能动之以情了。他索性抽噎着一抹眼泪,哭道:“花奴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