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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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 作者:掠水惊鸿-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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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红,不愿说自己上次挨打,母亲便是如此为自己医治,只道:“我书上瞧的。”

不一时那婢女就送来一只水晶盏,内中盛了半盏花浆,李成器小心替薛崇简涂抹上。薛崇简拖着两腮,哎呦哎呦地叫痛,一时忽又担心起来:“阿母她们涂了这个,指甲都红艳艳的,你给我涂了,我岂不是要成红屁股了?”李成器扑哧一笑,道:“不会的。”他脸上发热,当初母亲给自己上药时,他也一般地担心,只是不好意思像花奴这般问出来。

薛崇简终于听见李成器出自真心地笑了一下,长长替叹了一口气,望着那藤条心下只是做恼,想着:“今日千错万错,最错的就是忘了阿母走后将藤条藏起来,让表哥拉了顺手。否则表哥用手打,也不会这样痛。”李成器不解他叹气的意思,问道:“怎么?”薛崇简扮个鬼脸,笑道:“我是叹,我现在比红屁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过了几日,武攸暨同太平公主商议:“花奴也不小了,至尊舍不得让他过早入朝,我们也当给他找件正经事做,免得他无聊中又生出事来。”太平虽近日也在思量此事,但儿子尚小,除了读书习武玩乐外,又舍不得拿旁的事拘束他。她瞟了武攸暨一眼道:“什么事?”武攸暨笑道:“前日我看魏王给延秀身边放了两个人,延秀和花奴差不多大吧?我们也该张罗张罗了。”

太平嗔着啐了他一口道:“我当你说什么正经事,花奴才十二岁,我才不想让他早早淘虚了身子。武承嗣自己一脸痨病相,怕儿子比自己活得长么?”

武攸暨知道太平自那次婚约后一直与魏王不睦,虽是如此嘲讽他本家兄长,他也不敢说什么,讪讪一笑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魏王倒也不是全无道理,莫说眼下朝中贵戚子弟十二三岁成婚是常事,就算花奴晚要再等几年,我们也需先放几个稳重老成的女孩子慢慢引导他。北里'2'多得是妖童娼妇,花奴天性不羁,莫要被引逗坏了才好。”他说到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道:“儿大不由娘,孩子大起来,便是你我做父母的,也未必知道他心中所想。”

他最后一句话撞在了太平心坎上,她沉吟许久,道:“这事我来办,你莫管了。”太平公主府中从来是牝鸡司晨,武攸暨难得建言一事被妻子采纳,自是大受鼓舞。当晚他便在太平寝处安歇,拿出手段来尽心陪奉,二人云雨绸缪,皆不在话下。

两日后太平终是从自己贴身女官中选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容貌上并不特别出众,却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闺秀,且喜性子沉稳老练,很是得太平公主的欢心。太平叮咛了许多话,又让自己的乳母教导了一日,那姑娘羞得满面涨红,低头不语。

当晚太平跟武攸暨说起此事,武攸暨大有如释重负之感。他这几年没少吃薛崇简的苦头,只盼有几个女孩子陪着他,让他懂得男女之事的欢悦,好转移心性到别处,无暇在家捣乱。他盛赞了几句妻子处置妥当,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挑弄得情热,正待入港,忽听门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正诧异什么奴婢敢如此放肆地奔跑,哗啦一声,门竟是被推开了。

时近初夏,太平怕热,将床周围十二曲屏都撤去,只留了床后立一道小屏风,床前除了垂帷别无遮挡。太平隐约可见儿子身影,心中叫一声苦,一把推武攸暨,用绫被遮住身子,薛崇简已呼得掀开了床帏。

太平蹙眉道:“花奴!你来做什么!怎不让人通报!”薛崇简只着一身白色中衣,赤着双足立在地上撇嘴委屈道:“那姐姐老摸我!”

太平噗嗤道:“我的傻花奴……”便笑得上不来气,她原叮咛了那女孩陪陪薛崇简就好,不必过早行房,却不料她竟比自己还急。薛崇简一抬眼正对上武攸暨衣衫凌乱,一张通红面孔几乎褪成了青色,嘴角几番抽搐,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忽然计上心来,顺势拱进母亲怀中,蹭进被子中道:“那个床被旁人睡过,我不要了,我今晚要和阿母睡。”

太平原先只盼儿子快些懂事,到了此事,又觉他这般懵懵懂懂缩在自己怀中可爱之极,轻拍拍他笑道:“那死妮子,如此轻佻,阿母明日教训她。”

武攸暨抑郁几死,薛崇简虽然顽皮,却是极聪明的孩子,万万料不到他在此事上如此不开窍。他也不敢多说,默默穿上衣裳下床,临去时却忽然望见薛崇简在太平怀中冲他眨眼,满脸得意的诡谲神色,心中便是一颤。

过了一日太平便听说薛崇简的“姐姐摸我”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薛崇简进宫时,武延秀、武崇训见到他就怪声怪气道:“阿母,姐姐摸我!”薛崇简大是恼怒,同他们打了一架,回来跟太平嚷嚷,说必是武攸暨在外说了他的坏话。太平召来武攸暨一问,才知他下朝时跟武承嗣说过,却不料被魏王妃传播得人尽皆知,太平训斥了武攸暨几句,薛崇简却无论如何不肯在神都呆了,让太平带他去避暑离宫玩耍。

太平为了安慰儿子,让宫人们预备了一下,便带着儿子女儿与寿春郡王李成器、衡阳郡王李成义、巴陵郡王李隆范提早前往三阳宫。最小的李隆业刚刚出完花,虽已大安,还需静养,太平调了三十名自己府上的宫女医官前去伺候;李隆基是自己不肯来,太平也都随他。

自太祖以来,皇室在关中修建多处行宫别苑,夏日有避暑的凉宫,冬日有取暖的温泉,馆阁殿宇弥山跨谷,星罗棋布于长安洛阳周围。这些宫室禁苑本只供皇帝使用,臣子受赐一游已属于殊荣,只是太平公主历来荣宠无比,每年冬夏,母亲的各处离宫皆随她游玩。她数年前在连昌宫早产,从此后不愿再履足其地,今年避暑选的是新修的三阳宫。

三阳宫距离洛阳宫一百六十多里,背靠嵩山傍依石淙水畔。照魏王的设计,这座离宫完工后将绵延二十里,现在多处宫苑已经建好,太平公主去这里避暑,也有替母亲巡视的意思。

他们一行刚一进万安县地面,便看见二三百官军肃立迎候,为首的一人身着绿袍、佩银带,快步趋行上来拜倒道:“臣万安县令张林叩见公主、诸位郡王殿下!臣昨晚接到魏王手书,得知公主凤驾将临,即在此拜迎。”太平公主揭开车上的珠帘笑道:“若是魏王不写信,你就不来接我了?”那县令吓得浑身一哆嗦,忙道:“臣不敢!”太平公主懒得理他,放下帘子道:“走吧!”

那县令连忙上马在前带路,行了半个时辰便道嵩山脚下,虽外间已到炎景流金时,山中却是微风徐动,树色含凉,苍松翠竹郁郁葱葱,一扫蒸闷之气。薛崇简喜道:“这个地方好。”那县令忙笑道:“此处最妙在一路皆有水,石淙河越山而来,环抱宫苑,正是盘龙回旋的大吉之势。臣听得魏王说,诸位郡王与公子皆尚风雅,此暮春初夏之际,正好学古人曲水流觞呢!”

山路不便行车,太平下车换了步辇,那县令忙也下马,太平笑道:“贵县也骑马便是。”那县令小心地捧起太平逶迤泻地的长长帔帛,笑道:“山路崎岖,臣该当为公主扶稳了辇头。”又吩咐了官军替李成器他们牵马。太平一路走一路观望,数十里的宫苑冠山抗殿,跨水架楹,栋宇胶葛,台榭参差,壮丽中不失淡雅。更妙在山中树木亭亭如盖,遮蔽日光,傍晚之时便一片晦冥,树上挂起一盏盏精巧莲花灯,点点灯光一路蜿蜒上山。

太平不禁夸奖道:“这灯做得有巧思。”那县令一边躬身塌背为太平执辇,一边小心翼翼笑道:“魏王交待了,公主喜爱芙蓉花,只是这个时辰新藕未结,臣连夜让三百匠人做了千盏莲灯,得入公主法眼,是臣三生之幸。”太平听他不断提及魏王,料来他督工这一年来得了武承嗣不少好处,淡淡道:“这宫苑是给至尊修的,不是给魏王修的。贵县做的是我大周的官,不是魏王的官。”那县令被吓得一个激灵,也不顾是山路上,扑通就跪下叩头道:“臣……臣绝无对至尊不敬之意!”太平微微一笑,也不理他,李成器等人的马蹄从那县令身边经过,他兀自叩头不止。
进了寝宫,太平让人准备汤池沐浴,贴身女官服侍她拆了发髻,她望着镜子沉思片刻,道:“给上官赞徳写信,让她寻万安县一个错处,开发了此人,莫对宅家说是我的意思。”那女官轻轻将一只金簪放下,应道:“是。”

薛崇简满心想和表哥玩水,要与李成器共用一个汤室,两人换了浴袍,携手进入汤室,薛崇简却见一池热气腾腾微波荡漾的香汤,被中间一座云母屏风分做楚河汉界,不由愣住,问道:“这是什么?”

李成器面上微微一红,这一年来正是他成人之时,身子有了变化,不免羞怯,早悄悄吩咐了奴婢用屏风将池水隔开。他尴尬笑道:“是我让他们放的,咱们都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薛崇简皱眉道:“长大就不洗澡了么?隔了这物事,咱们怎么玩儿?”李成器道:“隔了屏风说话也能听见,你乖乖的,不然表哥就要生气了。”他先步入汤池,水至胸口,才将浸湿的浴袍脱下交给内侍。

薛崇简被他一句话堵得甚是气闷,自那日李成器打了他,便常常那“表哥生气了”这类话来吓唬他,他脱了浴袍在屏风另一边也沉入水中,两名内侍上前跪在池边,轻轻撩水泼上他肩背,他转过头去,见李成器映在屏风上的影子似是静默不动。忍不住好奇问:“表哥,你在想什么?”

李成器靠在池壁上,望着池台上用汉玉雕成的莲花盘,里边放置着梳篦澡豆'3'等物,听薛崇简问他,道:“今天上山的时候,看到那些灯,就想起一首歌来。”薛崇简拍手喜道:“好啊,什么歌,你唱给我听。”李成器窘迫道:“我现在嗓子不好,出去时叫宫婢给你唱。”薛崇简恼道:“你不陪我玩,歌也不给我唱。你不唱我就推了它!”他把手搭在屏风上,李成器立时一惊道:“我唱给你就是。”

他想了想,用吴语低低唱道:“盛暑非游节,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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