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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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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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前跪了三天……跪了三天?为什麽?
「朕那时问宁简,之後要往哪里去,他说先上天仞山采药,再回易莲山找他舅舅。」不知过了多久,凤宁安又道:「你若要找他,不妨依次去看看。」
苏雁归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却发现凤宁安已经踱着步子走出很远了。
「朕国事繁忙,白天无法抽身,只好委屈你晚上来相见。这儿有人看守,天亮前就离开吧。」
苏雁归站在那儿,也不知如何作答。
「若见到宁简,就跟他说,明年清明,记得来给他三哥上坟。」
最後一句,听不出情绪,只是话音嫋嫋,给暗夜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寂寥。
荒野山坟,葬着皇室子弟。因为这个人,自己认识了宁简;因为这个人,自己爱上了宁简;也因为这个人,自己求而不得;因为这个人,自己几乎赔上性命。
他们并不相识,从未相见,到如今墓前相对,阴阳相隔。
苏雁归站了很久,终於在天边浮白时跪了下去,虔诚地磕了三个头。


再去天仞山,渐渐地,宁简的消息就少了,偶尔打听到的,也不过是有个容貌俊俏的青年曾在某处经过,或是有山贼要行劫时被高手打退云云。
倒是苏雁归站在天仞山上,看着万丈悬崖之下怪石嶙峋、山壁陡峭,想着宁简是从这样的地方采下天心草给自己解毒,在暗喜之余,又忍不住觉得後怕。
易莲山天剑门乃是南方极负盛名的剑派,与天仞山一在西、一在南,相隔千里,等苏雁归巴巴地跑到易莲山脚时,已是夏日炎炎。
江湖上寻找宁简的势头也已经过去,谁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而剩下不死心的人,也极为安分。当然也有不信传闻来找苏雁归麻烦的,可是苏雁归已经是山穷水尽,铜板都几乎找不出来,就更别说是绝世宝剑。
沿着山路往上走,爬到山顶时刚好正午,苏雁归大汗淋漓衣衫褴褛地站在那儿喘气,好半晌才感觉到有人走过来。
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挥着手道:「哪来的乞丐,下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苏雁归脸上僵了僵,好一会才扬起笑脸:「这位师兄,小弟是来求见掌门的。」
来赶他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并不比他大多少,听他这麽说,顿时脸上一红,半晌才喝道:「你是什麽人?掌门是你随便可以见的吗?」
苏雁归犹豫了一下,依旧笑着道:「其实我是来找宁简的,只是想着他大概不在……」
「小师叔?」那青年愣了一下。
苏雁归却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自己那一声师兄也不算叫得冤枉。
「是的,麻烦师兄代为通传。」
「小师叔早就下山了。」
「所以小弟想求见掌门。」苏雁归不禁咬牙。
「你究竟是谁?」那青年也有些不耐烦了。
苏雁归暗叹一声,终於道:「小弟苏雁归,按理,应该算是宁简的徒弟。」
那青年一脸怀疑地看着他,最後丢下一句「等等」,便转身往回走。
苏雁归无法,只能等下去。幸好没过多久,那青年便跑了回来:「掌门有请。」
天剑门门主唐御礼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看起来却精神很好,目光锐利,站在那儿,整个人找不出一点空门。
苏雁归走进去时,屋子里没有人,他犹豫了一下,微一恭身:「苏雁归见过唐前辈。」
唐御礼转身看着他,半晌哼笑一声:「臭小子,论辈分,你当叫我一声师公。」
苏雁归沈默了。
「罢了,宁简也没说他收过徒弟,像你这种下盘不稳、脚步虚浮的小子,到外面说是我天剑门人,还丢我的脸。」
苏雁归更是连脸都黑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唐前辈,您知道宁简的下落吗?」
「不知道。」
「他之前回来,没说什麽?」
唐御礼睨了他一眼:「那孩子不爱说话,回来了就躲到後山去,没几天就又跑了。」
苏雁归心中一咯@,想了想,又道:「那麽,我可以到後山去看看吗?」
唐御礼看着他,最後唤来之前传话的青年:「你带他到後山看看吧。」
那青年应了,一脸好奇领着苏雁归走了出去。
「你真的是小师叔的徒弟?」
苏雁归正自想得入神,听那青年这麽一问,慌忙别开头:「不是,只是跟着他学过点防身的功夫罢了。」
那青年笑了:「我就说嘛,小师叔怎麽可能收徒弟呢。」
苏雁归一直不愿叫宁简师父,可现在听别人一说,倒有点气不过了:「为什麽不可能?」
青年愣了愣,道:「小师叔在山上时根本就不理人,所以很难想象他是怎麽教徒弟的呀。」
「不理人?」
「对呀,我师父也说,小师叔从小就这样,每年总有些月分会下山,等回来了,也只是一个人躲在後山练剑,跟他说话也不怎麽搭理人。我师父和其他师叔伯都说他是天分好所以瞧不起人,跟他不大亲近呢。」
苏雁归听得有些难受了。
宁简不搭理人,他完全可以想象,只是说宁简瞧不起人,那也实在太冤枉了。
「啊,抱歉,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後山到了……」那青年似乎也自知失言,连忙道歉。
苏雁归笑了笑,也不愿再跟他说话。
後山是片不大的平地,悬崖边上矗着一块巨石,苏雁归走近时,就看到巨石上是无数班驳的剑痕,有深有浅,似已经过多年风雨。
「这上头都是小师叔留的,掌门有一次还打趣说,小师叔不在时,就只有这块石头可以给他睹物思人。」
後面那人还说了什麽,苏雁归就没有留心听了,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抚石上的剑痕,慢慢地闭上眼,彷佛就能看到那个人一脸认真地站在那儿练剑,一削一刺,认真得让人心动。
再睁开眼时,眼前就有些模糊了。他本以为到了易莲山,见到唐御礼,总能问到宁简的一点消息,然而除了这石头上的剑痕,根本没有任何收获。
这里没有什麽灵药,也没有天心草,那麽宁简是为什麽回来呢?
如此想着,苏雁归猛地转身往回跑,那青年远远地在後面追,直到他冲进唐御礼的房间,才终於停了下来。
「宁简是为了什麽回来的?」
唐御礼手上正捧着茶,见他冲进来,也不动怒,只是慢慢放下杯子:「自然是好久没回来了,特地来看看我这个舅舅的。」
「既然如此,他什麽都没对你说吗?」苏雁归的话里多了一分咄咄逼人。
唐御礼笑了:「有,他让我替他往逍遥山庄寄了点东西,还说,不要让人找到源头。」
寄的是什麽,苏雁归自然知道,只是他并不死心:「还有呢?」
「还有,他说他要做一件事,也许会连累到天剑门,让我做好准备。」唐御礼叹气,「既然知道是麻烦,不要做就好了嘛,这孩子,就是这麽任性。」
「他才不任性!」苏雁归脱口反驳。
唐御礼看着他就似看着极有趣的东西,并不说话。
苏雁归脸上一热,半晌低下头,闷声道:「既然唐前辈不知道宁简的去向,那麽晚辈告辞了。」
唐御礼也不留他,直看着他气冲冲地走出门口,才幽幽道:「他还说,他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门外的苏雁归身影分明地一僵,满脸惊慌地回过头来,唐御礼却已经转过了身,不再看他。
荆拾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回荡,苏雁归下山时,脚步都有些踉跄了,然而他却不敢停下来。
──一个人若要真的完全消失,要麽是彻底地改头换面,要麽……就是死了。
是什麽原因会不再回来呢?
那个人,在他三哥墓前跪了三天,托舅舅寄出天心草和信笺,拿了一柄从皇宫里要来的长剑,就把加在自己身上的麻烦揽了过去,然後消失。
一想到这,苏雁归就忍不出生出一丝近似恨意的情绪来。
只是连同恨意一起的,是更深的焦虑和紧张,让他夜半窝在破庙山野也无法安眠。
他不知道宁简怎麽样了,不知道宁简想要干什麽,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才能找到宁简。
 


第二十章

盲目地一路找去,等苏雁归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进了叶城的范围,六月也已经过去。
还有四天,便是他的「生辰」。
多年前的七月初四,逃亡到叶城的苏实,在月牙镇的花溪边上捡到了被父母遗弃的他,给了他名字,并把这一天,刻在了床板下,在他十二岁时,改变了他的人生。
宁简每一年的七月初四,都会带着他,去等那由他准备的,关於宝藏的线索。
可是今年已经没有这样的线索了。
苏雁归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回到了月牙镇。
苏家的屋子还在,自一年前被秦月疏放火烧了以後,便一直荒废在那儿。苏雁归推门进去时,彷佛还能看到当时那场火留下的浓烟和灰烬。
屋里的东西早就烧得干净了,他转了一圈,才转身去找旧时的朋友,借来各色物事,仔细地打扫起来。
打扫过後,他又找来破旧的桌椅,修理好放在屋里,直忙到半夜,他才停下手来,爬到屋顶上去。
从屋顶往外看,是月牙镇外数十里连绵的赤地。即使月牙镇隶属叶城,这种时日,叶城里的人也根本不会到这个小镇来。
可是每年宁简都先会到叶城,然後骑着马,穿过这片炎热而荒芜的土地回到月牙镇来。
苏雁归没有办法了,他只能等在这里,奢望七月初四之前,那个人会如过去那般,牵着马走过镇门口的牌坊。
他把在地窖里找出了一盏保存得很仔细的花灯,细细地修整过,每夜点起挂到门上,灯上双蝶戏月,流光逸彩,那个人曾经看着它笑过。
然而一天又一天,他始终没等到人。
七月初五那天天亮时,苏雁归坐在屋顶上哭了。
痛哭一场之後,他提着灯,沿着过去跟宁简走过的地方一路摸去,初见的地方、镇口的大树、花溪、镇上唯一的大街,街上行人往来,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又重新生出小时候的臆想。
也许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人,就是他的父母。
又也许……下一个迎面而来的,就是宁简。
路越走越远,就到了镇西的枯木林。
苏雁归心中一动,脚步加快,摸到山壁前一处突起,便用力地按了下去。
机关没有被破坏,门内是一片黑暗,苏雁归吸了口气,点亮了手中花灯,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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