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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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有意(出书版) 作者:尘色-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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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简心下一咯@,正紧张着,便听到苏雁归小声问:「慕容走了?」
宁简下意识地点头,半晌才意识到苏雁归看不见,便在他手心写道:「走了。」
「你待着别动,我自己来!」
苏雁归像是一下子就振奋了,推开宁简的手,一边自己摸索着桌子上的东西:「这是粥吧,盘子……包子……」说着,他便拿起一个包子,不太确定地往嘴里塞,一边继续摸索,「汤匙呢?在哪里,怎麽没有……」
宁简看着他的手在汤匙旁边摸了好一会,终於忍不住,轻轻地挪了挪那汤匙,将它放到苏雁归指尖前。
苏雁归好不容易摸着了,便灿然一笑:「找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摸那盛粥的碗,然後极笨拙地用汤匙舀起一点,整个人靠了过去,张嘴要吃,汤匙却举得高了一点,粥都沾在了他的上唇上方。
宁简猛一伸手夺过汤匙,满脸惊讶地看着苏雁归。
「哎,你干什麽!不是叫你待着别动吗?拿来。」苏雁归皱着眉朝他伸出手。
宁简只是飞快地在上面写道:「我喂你。」
「谁要你喂了,我自己来。」
宁简执意不肯,苏雁归倒也没发作,只是叹了口气:「有什麽关系呢,慕容也不在,你不说、我不说,他不会怪罪的。你让我自己来试试,我总不能一辈子都靠别人喂食啊。」
宁简心中似被什麽猛戳了一下,却把那汤匙收得更远,一边在苏雁归手上写:「不会一辈子的。」
「那自然,你把汤匙给我,我学着自己来。」
宁简没有理会他,只是舀了一口粥,送到他嘴边,苏雁归却把头一别,粥沾到他脸上,他却还是执拗地道:「你看,让别人喂食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让我自己来。」
宁简顿时有种有理也说不清的感觉了,他从不知道,这个人也会如此不可理喻。
「你不会一辈子看不见。」
苏雁归却像是没有耐性去揣摩他写了什麽,只是胡乱地伸手要把汤匙抢过去,宁简便反反复覆地写,一直到最後苏雁归似乎知道了他在写什麽,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宁简松了一口气,却还是警惕地看着眼前人。
苏雁归没有说什麽,等了好久,宁简便试探着又舀了一口粥送过去,这一次苏雁归很温顺地吃下了。
宁简放下心来,一口一口地喂他,却又莫名地生出了一丝不安。
只不过一、两天的光景,他就觉得自己彷佛从未认识过这个人。
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认识什麽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更不知道他想要什麽。
等早饭吃完,又吃过药,就已经花了大半个时辰,宁简把东西收拾好,便听到苏雁归问:「外面天气好吗?」
「好。」
宁简习惯地应了一句,半晌想起苏雁归听不清,便要走过去执他的手写。
苏雁归却笑了笑:「虽然听不清,有些话也是能猜的,你不用太费心思。」顿了顿,他又道:「我想出去走走。」
宁简迟疑了一下,想着昨天来时苏雁归也一直坐在院子中,似乎并无不妥,便依言将他扶起了起来。
从坐着的地方走到门口,不过是几步的距离,苏雁归却一直把手举着,彷佛极没安全感,随时准备着在摔下去时捉住什麽。
宁简看着难受,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出门时,苏雁归自也是看不见地上的门坎的,宁简虽然扶得小心,却也没有提醒,苏雁归那一脚踏出去,人便往前直栽了过去,吓得宁简整个人往他身下一挡,连抱带搂地才把人稳住。
「对不起,对不起……」他连声道歉,想着苏雁归听不清,就越发地慌了,一心想要捉过他的手在上面比划,却又始终不敢放手,怕苏雁归真的摔下去。
苏雁归也像是被吓住了,下意识地抱住宁简,久久没有一动。
宁简的声音渐渐小了,只觉得那一双手带着轻微的颤抖,紧紧地环住自己,彷佛要将自己吞没。
「苏……公子……」声音极轻,宁简知道苏雁归听不见,可还是惶然地睁着一双眼,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办。
两个人就这麽僵持着,直到宁简以为就要这样到天荒地老了,苏雁归才慢慢松开了手。
宁简抬头,就看到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神色间还有一分不好意思:「刚才太慌,抱得紧了,你别介意。」
宁简看着他就这麽从自己身上一点点剥离,最後听到自己的声音道:「没关系……」顿了顿,才如梦初醒地补上一句,「对不起,是我没做好。」

苏雁归蹙了蹙眉,显然是听不清,宁简却没有再重复,只是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手,在跨过门坎前还轻轻地拍了拍苏雁归的膝盖,苏雁归也很机灵地抬了脚。
从房间走到院中亭子的路就平坦得多了,两个人靠得更近一些,苏雁归也彷佛渐渐安下心来,依靠得更多一下,手便僵硬着放了下去,没有再露出一副随时防着摔倒的架势。
两人脸上都没有一丝异样,彷佛片刻前的那个拥抱,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十三章

院子中的风带着冬季特有的凛冽,即使有阳光覆盖着全身,也依然让人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苏雁归执意要在院子里走动,宁简没办法,也只能扶着他在院子中央绕圈。
只走了两圈,苏雁归果然停了下来,推了推他的手:「我自己来。」
宁简皱了皱眉头,只是不肯放开。
苏雁归的语气一下子就强硬了起来:「放开!」
宁简也不说话,最後还是苏雁归让了步,放软了声音:「我只是看不见,不是走不动,刚才是看不到门坎才会摔倒,可院子里地平,不会那麽容易倒下去的。」
宁简还是死死地捉住他,没有放手。
苏雁归叹了口气,想了一会,便笑了起来:「要不你往前一点站着,我朝你走过去试试看?三、四步的距离就可以了,这样我要真摔下去,你也可以接住我。」
宁简犹豫了一下,终於慢慢地在他手上写道:「我在你前方三步外。」
「好!」苏雁归灿然一笑。
宁简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手,往前挪了三步。
苏雁归等了一会便开始往前走。他跨出第一步时,宁简只死死地盯着他,眼中露出无法掩藏的惊惶。
苏雁归倒也走得稳当,只是又把手微微地抬了起来,宁简很自然地伸出手去,直到苏雁归走到他跟前,一把捉住他的手,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慢慢地放了下去。
「再来。」苏雁归笑着对他说。
慕容林和荆拾就站在院子外的回廊中看着这一幕,慕容林有些不确定了:「金子,他们这是……」
荆拾淡淡地道:「不挺好吗?你家换了几个丫头都没办法让他安分下来,到底还是得找个适合的人啊。」
「你的意思是,他已经认出那个是宁简了?」慕容林微微地蹙了眉,「可是他的反应……」
荆拾看了他一眼,哼笑一声,没说什麽。
慕容林怒了:「喂,你这是什麽意思!」
荆拾又看了院中两人一眼,才缓缓转身,慕容林连忙追过去,便听到他道:「即使面前只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只要有一分与宁简相似,苏雁归就会下意识地对他好。这样的心情……」
後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慕容林听得有些莫名。
慕容林回头往院子的方向看去,那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了,他却彷佛能看到他们脸上浅淡却相似的温柔和笑容。
慕容林对宁简的那一点的不满和偏见,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全都消失了。
次日,荆拾一大早便上路往景南找药去。
慕容林倒是一直留在了山庄里,没有再离开。
往後一月,依旧有人或明或暗地上门要找苏雁归,大多被慕容林打发了。宁简守在苏雁归的房间里,一些漏网之鱼也都被轻易地解决了。
苏雁归依旧事事坚持要自己尝试,宁简往往不肯纵容,苏雁归便一点点地退让,直到宁简点头为止。
开始数日慕容林还会偶尔在旁冷嘲热讽,到後来,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宁简的存在,有时午後闲着无事,等苏雁归睡下了,他也会沏上一壶清茶,跟宁简坐在院子边上闲扯,宁简常常沈默,却也是个极好的听众。
等过了小寒,天便越发地冷了起来,苏雁归身上的毒无法排出,人本就异常虚弱,天气冷下去,他便整日病恹恹的,到屋外去的时间渐少,後来便有些撑不住了,昏睡的时间渐多,不时还会伴着高热。
宁简被吓得六神无主,只是半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整日整日地不合眼。
慕容林派人快马到景南把荆拾请回来,荆拾未到,倒是有好几拨人先往山庄里送了药。
药灌下去,人倒是稍稍长了精神,只是挨到大寒前夜,苏雁归便又发起高热来,连着两日不退,意识也迷糊了。
大寒那天大雪漫天,山路艰难,慕容林一大早便下山去接荆拾,留下宁简一个人守着苏雁归。
房间里极安静,只有宁简因为紧张而显得急重的呼吸和苏雁归那时断时续的呻吟,窗外是风雪呼啸,宁简坐在那儿看着床上的人一脸潮红,渐渐地就害怕了起来。
「宁……」
苏雁归突然很轻地叫了一声。
只是一个字,宁简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张着惊惶的双眼望着他,好半晌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句梦呓。
苏雁归没有睁开眼,因为高热难受,微张着口喘息着,似乎有什麽要脱口而出,却又始终压抑着,没有再叫出声来。
宁简看着他,渐渐的,眼睛便有些干涩了,好半晌才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上了苏雁归的额。
触手依旧是一片潮热,宁简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时苏雁归还小,熬过了大半年的拷问,终究因为身心煎熬而病倒,就像现在这样高热不退,意识模糊地靠在他怀里掉眼泪,断断续续地唤着「爹、爹」。
宁简合了合眼,再睁开时,却听到一声极轻的叫唤:「爹……」
那声音跟记忆中尘封的过往迅速重合,宁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看着床上的人,满脸无措。
苏雁归叫过那一声後,便慢慢地蜷缩起身子,紧闭的双眼因为太用力,睫毛在轻微地颤动,身体也如同响应那颤抖一般,无法控制地哆嗦着。
宁简慌忙把被子捂紧了,将苏雁归团团围在中间,可那哆嗦始终没有停下来,反而是苏雁归在朦胧中开始微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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