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叶草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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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叶草的等待-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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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下楼?”夏尚禹的声音又传来,却是已和同事在电梯里了。

“啊,下楼。谢谢。”进了电梯孟苏哆嗦着找到标题也找到了一幅照片——树石的照片,修身长立,靠着一棵大树,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大概浏览了一遍,是树石的画展,报纸上称他为才华横溢的稍有忧郁气质的画家。

找到了画展的地址,还有五天结束,孟苏很想去看看。

半夜忽然发起烧来,浑身像着了火一样,没有一点力气,甚至抬手按铃都是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的。护士匆忙赶来,见她这个样子忙去叫了值班医生,医生和护士量体温、吊点滴时她也都恍恍惚惚,不知东南西北。眼皮都抬不起来。昏昏沉沉中满天都是画像在转,画像上都是红衣飘飘的古代女子,画像的人似乎还对着她笑,或妖媚或莞尔或凄凉,真真切切,真人一样的。

最后又是被心口的疼痛感疼醒的,睁开眼睛,康复科的护士正给她量体温,见她醒了忙笑着说道:“你昨天晚上忽然发烧39度,不过还好,现在温度降下来了,一会儿还要吊一瓶葡萄糖,哦,我去餐厅给你买了粥下来,你先喝点吧。否则身体受不了。”

“谢谢。”嘶哑的声音似乎不是自己嗓子里发出的。

“不客气。”护士轻轻扶了她起来,脑袋里像浆糊一样,不经意往窗外看竟然一片素白了。

喝了几口粥又躺下,看着护士将针扎进血管,看着那溢出来的一点点红色。接下来又是昏天暗地的睡,体温时高时低。没几天是清醒着的。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孟苏终于觉得头没有那么沉了,脑中清明了一点,虽然还是虚弱得很,她还是坚持让护士扶她到轮椅上,她想好好洗个脸。到了水池边看到镜子里的脸孟苏楞了一下,一点血色也没有,头发纠结着缠在一起,嘴唇白白的,像是暗夜出动的僵尸。

“今天是几号?”孟苏问道。

“15号了。”护士说道。

孟苏一愣,十五号,树石画展的最后一天,可是现在她连滚着轮椅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还是很想去看,去印证梦里的那些画。

她说想出去一趟,护士和医生强烈反对,孟苏便不说话了了。午饭后,孟苏说要睡一会儿,护士便关了门留给她安静的空间。孟苏挣扎着坐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折腾到轮椅上,归功于上次摔下床之后的练习,这次总算给她成功了。到柜子边翻出上次回家拿来的厚衣物,孟苏费力穿戴好了,围了棒针的苏格兰风的围脖,戴了副大大的墨镜,到门后换了双拐然后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了。走廊里没有人。上了电梯直到一楼大厅也一直没有碰到什么人。

拄着双拐是很费体力的事,所以还没到医院门口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又站了许久才打到计程车,等她折腾进车里面已经是快一个小时之后了——因为她的双拐,所以很多出租车根本不停的。

因为塞车,会展中心又很远,几乎要横穿整个城市,所以等她到了会展中心,人已寥寥无几了。进了展厅放眼望去,满眼的火红和秋叶黄。拄着双拐一幅幅看过去,很多作品已被标注了“已售”了。

大大的屏幕上还播放着画展的相关报导,有关于画的也有关于树石的,画面中的树石一直都是淡淡的笑。不过今天看来,孟苏觉得他的笑其实很飘忽,即使看着你,你也会觉得他的眼神正透过你不知道看向什么时空去了。

画作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冷色调的,蓝蓝的水映着灰色的天,连远处的村子都是灰色的。或者是灰色的高楼,灰色的天空。再接下来的一部分是秋叶黄,其中两幅孟苏见过未完稿的,落满了黄色落叶的医院草坪和她和新新在草坪上相互依偎的——背影。剩下的没见过,不过都是以秋叶黄为主调,飘着秋叶的潺潺流水,那水都比第一部分的澄澈了许多,还能见到水面上白云的倒影,可以想见画家心情的转换。第三部分基本都是大红色的古代工笔人物,从旁边的说明可见,图中画的是飞天。

飞天。

和她梦中的几乎完全一样。姿态、表情、服饰——如果说这是巧合——可是她以前从来没去过敦煌,没看过飞天的画像,而且就算在电视中短暂的一瞥之外,她也没见过如此详细、色彩艳丽的飞天图,最重要的是,画像中的这个女子她感觉很熟很熟,熟到伸手可以触碰的感觉。

那一刻孟苏忘了自己正靠着双拐和自己已经酸软的胳膊在支撑着体重,她只是发愣地站在画前。

“小姐,对不起,画展要结束了,我们接下来要整理画像了,请您——”一道彬彬有礼的声音在她身后说道。

“这幅画只有一幅吗?我想买。”孟苏说道。这幅画上已标注了“出售”。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这里所有的画像都只有一幅。”那人接着说道。

“那,有哪些画还没有售出?”孟苏问道。无论如何,她想要保存一幅树石的画作。

“只有几幅‘过去’还没有售出,不知道小姐是否感兴趣。”那人问道,可能没想到画展马上结束的时候还有人来买画。

“好,我买。”孟苏随着他到那边看了看,挑了一幅四千块的买了,让他们过些日子按地址送到她的家。

刷了卡,走出会展大厅,孟苏还是很留恋那幅“飞天”,很想要那幅画,可是不能夺人所好。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儿,看着很多的工作人员忙碌地来来往往。

休息了一会儿,只见工作人员抬了已包好的飞天出来到门口不知等什么人,孟苏休息得差不多,又不忍见中意的画被人拿走,便拄了拐杖往门口去,刚下了两级台阶,一辆黑色奔驰停下了,工作人员殷勤地跑过来说:“席先生,画都已经包好了正要派人送去,您怎么亲自来了?”

原来是他买了飞天。也姓席?孟苏忍不住看过去,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在车窗后露出了脸:“只这一幅?”

“是,只有一幅出售。”工作人员说道。

“好,麻烦了。”他客气地说道,但口气里并没有多少诚意。

小心翼翼接着下了台阶,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看画像,她喜欢的那幅飞天……到了门口等了许久才等到愿意送她回医院的计程车,孟苏已快站不住了。

回到病房,见她这副打扮,医生和护士都皱了眉,拿下围巾和眼镜,孟苏觉得自己的脑门有点烫,护士也见她脸红的不正常,忙扶她躺好,又拿了体温计来。边告诉她,她现在的发烧有点危险,都告诉了不让乱跑,怎么还出去受冻。

孟苏理亏也不分辩,只说自己有件非出去不可的事要办。

因为折腾这一趟,晚上又挂了点滴。孟苏闭着眼睛,脑袋里都是那幅飞天,迷迷糊糊睡着了,满天飞得又是飞天,只不过这次有了不同,那些飞天画像总是转着转着就开始自燃,直到剩下画像那弯弯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眼神又变了,似乎是看透又似乎是无所谓。

第 6 章

因为病着,护士又看管的严了,孟苏一直没去看新新,算来也有近十天了。这天有了些力气,喝粥也喝得倒胃口了,孟苏便到顶楼去吃饭。本来想要肉串炒饭,可是想起护士说的她现在肠胃不能吃太刺激太油腻的东西,便要了清淡的套餐。还是空桌子。这回有人坐她对面了。

一张涂鸦推到她面前。抬头看,是夏尚禹,不是白大褂的装束,看来是下班了。

“新新让我转交的。”夏尚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春风。

“谢谢。”孟苏看看画笑了,原来是仿树石的草坪落叶,只不过很是粗糙,叶子大的和人脸差不多,人也是抽象型的,脸都是四方的,大概还可以分出男女来。“画的不错。”

“有时间去看看他吧。”夏尚禹说道,声音低了些。

孟苏立刻抬头,夏尚禹却低了头:“新新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孟苏眼睛一酸,夏尚禹何时离开的她都不知道,只是拿着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直到护士来找她,见她把那一碗饭都搅乱了。

孟苏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过早饭医生来查房,她说她要停止康复训练要出院。医生很是诧异,百般劝说,无奈孟苏意志坚定。最后医生也无法只说让她好好考虑。

孟苏的决定让康复医学部都很诧异,不过孟苏也没解释什么,只是铁了心要出院。院方无奈,同意了她的要求。临出院之前,孟苏去了1号楼,找到了夏尚禹。

显然夏尚禹看到她换了病号服也有些吃惊。

“新新的病,若是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技术可以维持多久?”孟苏问道。

夏尚禹摇头,“这种病很难下论断,长则一年两年,短则三月五月,但也可能十几二十天。”

“那么,给他用最好的药和最好的技术吧,钱,我来付。”孟苏说道。

夏尚禹一愣,“孟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和新新非亲非故,而且你自己也遭遇了不幸。”

“说不上不幸,比别人多倒霉一点罢了。新新才是不幸。”孟苏说道。

“你知道树石的画展了吧?画展的收入全部都捐给新新治疗用,大概有十五万左右。而且,由于画展的原因,最近又有很多热心的人来捐款,所以,新新这段时间的治疗费用足够了。”夏尚禹说道。

“画展是为了这个?”孟苏惊讶。树石自己也是白血病,却将全部所得捐给新新。

“你没看介绍吗?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树石不肯说。”夏尚禹说道。

孟苏点点头:“打扰你了,夏医生,我先去看新新,如果新新的治疗费不够,请一定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孟苏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又一次说了打扰,孟苏去了病房,新新正坐在床边画画,小小的背影看着很孤独。

“新新?又在画画了?”孟苏笑着说道。小孩子回过头,一脸的高兴。

“苏苏阿姨,你来了?夏医生说你生病了,苏苏阿姨,你好了吗?”新新放下画板跳下地来到她身边。

孟苏点点头:“夏医生给阿姨你的画了,画的很好啊!新新加油。”

“嗯,我长大了要像树石叔叔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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