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阉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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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阉伶-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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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安费了很大的劲也没能掰开那双紧握的拳头,一旁的辛子昭淡淡的说道,“还是我来吧!”辛子昭一根根将早已僵硬冰冷的手指掰开,期间甚至传出指骨脱臼的“嘎巴”声,有几次心生不忍的杜平义想开口阻止,最终都忍住了。
扭曲摊开的手掌上,一只五指指甲嵌进掌心,留下早已干涸的褐色血迹;而另外一只手掌心却显出一个长条形的规则菱形花纹!三人将脑袋凑近着仔细瞧,三个人的脸上露出三种复杂的表情。
“妹妹在暗示我们,那个侵犯她的人身上一定有她留下的抓痕!”杜平义的目光阴森,带着即将复仇的恨意,灼灼的盯着杜平安。杜平安缓缓点了点头,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条规则的菱形花纹。
“你瞧出来了?!”辛子昭也抬起头,望向眉头紧蹙的杜平安道。
“你也看出来了!”杜平安望着辛子昭,从对方眼中,杜平安得到了答案。人在愤怒的尽头反而更容易冷静下来,只是这个时候冷下来的恐怕不单单是思维,还有良知!杜平义做不到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冰冷的盯着杜平安,问道,“那个畜生是谁?!”
“带着武士刀的东洋人!”杜平安的话音刚落,杜平义只觉得一股炙热的岩浆直冲脑门,烧毁他全部的理智。蓦然转身,操起大厅内作为摆设用的大刀片子就往屋外冲,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目的,活劈了那两个游荡在暨阳县整整月余的东洋人,把他们的肉剁碎了,直接喂狗!
杜平安慌忙上前抱住暴怒之中的杜平义,压低嗓门低吼道,“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如何冷静!是他们!他们害死了敏贞!我要杀了他——,放开我——”杜平义发了疯似地挣扎着。长辫散落,盘扣崩裂,脚上的鞋子也踢掉了一只,却依然无法摆脱杜平安钳制。于是两个同姓“杜”的兄弟扭打成了一团,辛子昭没有劝阻,只是淡定的将棺材板合上。
两个人打累了,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杜平安摸去嘴角的血液,苦笑道,“如今的形势你比我清楚,慢说你这样报不了仇,就是报得了仇,你想过后果吗?!那个被送上断头台的除了你,还有你那个年过五旬的老母亲!你于心何忍——”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杜平义吼道!蓬乱的头发下,杜平义的那张脸扭曲近乎野兽般的狰狞着。
“当然不是!”杜平安大声道,一双眼睛透着无尽的冰冷,缓缓说道,“他们一定会后悔生到这个世界上,我发誓!”
“将人吊起,手脚束缚,嘴巴封上,只用一根竹管插进小腿血管上,看着血液一点点流出身体,“滴答,滴答,滴答”,那样静静等待死亡的恐惧,一定会让神都吓得尿了裤子。”辛子昭阴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灵堂久久回荡。他就像一句魔咒在瞬间安抚了杜平义胸中肆意癫狂的地狱恶魔。
“还需要等多久?!”蓬乱的头发下杜平义一双眼睛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下,干燥裂出血丝的嘴唇紧绷,露出嘴角嗜血的阴狠。
“不需要多久了。”杜平安淡淡的回答。如果说一开始对于“杀人”杜平安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有心理阴影,那么在这一刻杜平安感觉杀了他们跟踩死两只人见人恶的蟑螂没什么区别!
“这里是十两金锭,你收着。”杜平安从怀里掏出钱囊交到杜平义的手中,杜平义紧抿的唇角一沉,刚要拒绝,就听杜平安继续说道,“拿着吧,这是我答应伯母的!再则——”杜平安犹豫了片刻说道,“将家中银票碎银都换成金锭吧,这玩意全世界都流通,比较安全。”
杜平安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身旁辛子昭那双比尖刀还锋利的眼神,杜平安将面部表情揉成少女般天真无邪,面对辛子昭那张冷若冰霜略微有些疑惑的脸,杜平安解释道,“银子哪有金子值钱,还——还不占地方,不褪色——”
杜平义还能说什么?!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伸手接过杜平安手中的钱囊,算是收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白包”。想到“白单”上孤零零一个吊唁亲友的名字,杜平义的怨恨与痛心比这寒冬里的冰雪还要锥心刺骨的冷。
“少爷!少爷,不好了——”刚刚退出去的小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哆哆嗦嗦连话都讲不出来,泪水却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婉玉姑娘她——,她——,呜呜呜——”
“她怎么样?!”杜平义心头一跳:难道母亲又为难她了吗?心头酸楚又无奈,加之敏贞骤然离世,杜平义好像很久没有关心到那个总是默默隐在他身后女人,在冬天帮自己缝制夹袄;在春天采摘自己最喜欢的梨花布置床头,在夏天端上一碗冰镇酸梅汤,在秋季书桌上多了一盒淡淡漂着梨花香的滑脂粉。
小丫鬟见一贯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杜平义面露狰狞,吓得本就哆嗦不已的嘴巴更加结巴了,杜平义恨恨的一跺脚,旋风一般朝大厅外跑去,小丫鬟抹着眼泪“哇哇”大哭着也跟着跑了出去。杜平安与身旁辛子昭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一丝不好的预兆,随后两个人默契的跟了上去。
“婉玉——”一声凄厉的吼声传来,杜平安心知糟了!加快步伐,弯弯绕绕,终于来到杜府大院的西北角,一间颇为简陋的木质阁楼。房门大开,屋内荧荧跳动着微弱的烛光,杜平义撕心裂肺哭嚎声从里间传来。
杜平安的心一下子纠紧,却在这时感觉手掌心传来冰冷滑腻的触觉,低头一看,却是辛子昭的手正紧紧握着他的手。杜平安抬起头,辛子昭淡漠的脸上泛起了愁容。心头微颤,下意识,杜平安紧紧握住!




、57第五十七章节

三尺白素;悬挂于房梁之上,婉玉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哀伤与解脱;脚下倒着的脚榻旁一张宣纸上只写了三个字“对不起”,其上点点泪渍,与尚未干涸的墨迹;让堂堂七尺男儿杜平义跪倒在婉玉的脚下哭得声嘶力竭。
人还暖着;却已经没有了呼吸;将人从悬梁上放下来,杜平义抱着婉玉跌坐在地上;一遍遍爱恋的抚摸着婉玉修饰过的鬓角;那一朵灿烂的绢丝做的梨花依然开的热烈。杜平安与辛子昭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也只能看着,然而他们互相牵着的手却越捏越紧。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梨花吗?”杜平义紧紧抱着婉玉;将她拥入怀中,脸颊贴着婉玉带着体温的脸庞,痴痴笑着,泪水却划过眼睑、鼻梁,眼睑,一滴滴滚落在婉玉渐渐失去色泽的脸颊上。
“第一次遇见你,那年我十六岁,你十五岁,你站在梨花树下,像雨后绽放的梨花般绰约风姿,楚楚动人,也只有这比雪还圣洁的梨花才配得上你。”杜平义笑得很温柔,仿佛正在跟自己的爱人絮絮着绵绵情意。
“梨花盛开在雨中,却不耐风吹雨打。遇见我,终究是害了你——”杜平义哽咽着。十六岁那年便喜欢上婉玉的温柔,婉玉的体贴,婉玉的细腻,然而少爷与奴婢的身份无异于浩瀚宇宙与尘世间一粒微尘,他们之间的距离是一道难以逾越的世俗鸿沟。
“我们先出去吧。”辛子昭拽着杜平安的手走出了房间,将身后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到处是白皑皑的一片。辛子昭摊开手掌,六芒水晶般剔透的雪花落在掌心,渐渐消融,最后变成一滩淡淡的水渍。
“失去了,才知道原来——,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杜平安长叹,自问如果是自己,生在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家庭,受着这样的教育,有着这样的被期望,他能为自己喜欢的豁出去一切吗?!杜平安没有答案,所以他庆幸,他只是一个底层衙役,他出生在一个穷苦家庭,他有一个曾经是刑名人的老父亲,他有爱他的兄长!
“那又怎样呢,这是必然的结局。”辛子昭的话永远让人觉得心寒。杜平安拉过辛子昭的手,迫使望向白茫茫远处的辛子昭望着自己,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浓的化不开的复杂令杜平安心痛,“那就去一个地方,一个能有不一样结局的地方!”
“什么地方?那里有人吗?有动物吗?有水吗?有粮食吗?”辛子昭嘲讽的抽出手掌,别开头去,缓缓望向阴沉沉的天际,语气淡漠道“有的事情,到哪里都无法改变。”他能重新回到十八年前吗,死掉的辛家吉能改变他当时的决定吗?!甚至,老天,能不下那场大雪吗?!辛子昭的心在吼叫着。
想必那一天一定跟今天一样的冷。
望着辛子昭迷惘的侧脸,杜平安坚定的回答,“会找到那个地方的。”
大年初二是出殡的日子,地上的积雪融了又结成坚硬的冰渣子。一匹老马,一辆板车,一口棺材,杜平义驾着马车,仅仅只有两个人的送葬队伍,静悄悄的朝暨阳县的西边走去。那里有一坐山,名曰“朝颜山”,每到花凋草枯的初冬,一米阳光驱散黎明前的黑暗时,朝颜花迎着晨曦毅然绽放。
站在朝颜山的最高点,能俯瞰整座暨阳城。年仅十六岁的敏贞带着满身的屈辱,静静的长眠在这里。在她的身旁有一座矮矮的土包,土包前没有墓碑,只有一棵梨花树。
大年初二“一品堂客”正式营业,这比原定计划提早开业三天。可想而知,店内清冷,偶有几个访亲走友的路人点上一碗阳春面。可就这样清淡的生意,“一品堂客”内的“活计”却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
一大早上卢福只接待了三个客人,其中一个还是一条有着一身雪白长毛的外国狗。桌子擦了四五遍,地板拖了七八趟,忙得满头大汗。管月楼更是将去年的账目分门别类,具体到一斤猪肉的纯利润。
至于金贵老爹,翻出锅碗瓢盆洗洗刷刷,一早上已经毁了一只海碗,两个碟子,三根调羹。慧娘跟着杜平复下厨,灶膛里无数次听到“着火”的尖叫声,大家都很忙,忙得似乎快要忘记今天是敏贞出殡的日子。
敏贞的离开并没有给暨阳城带来多大的震动,爆竹声声中,杜平安一家在这个新年过得依然的紧巴,却比往常更加的忙碌。只是杜家的小儿子终于露出了狼的本性,开始彻夜留恋“花红阁”,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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