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别人如何想都好，朽木宗家的小姐始终都是不曾加冕的公主，是阔别了上流交际圈许久，也依旧被冠以“静灵雪姬”之名的女子。她的高贵身份，她的优雅气质，只允许别人对她敬仰。
尤其是在这种环境下。
似是不经意地一眼环视，入目的都是静灵庭数一数二的贵族，剩下的就算不是没有那般显赫的地位，也是各个番队里的席官，乃至副队长，队长。
连一向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的少女，都被自家爷爷近乎强制地要求了出席，以此就足可见这次宴席的盛况。
山本元柳斋重国，真不愧是执掌了一番队近千年，也始终牢牢控制着几乎整个十三番的人物啊。
少女暗自感慨了这么一句，波澜不惊。
事实上，她曾经见过这位总队长不少次，比如她的成年礼上，比如静灵庭每两百年一次的樱花祭上，比如……一百五十年前，笑着问她要不要做他弟子的那场酒宴上。
记得那时白哉尚且还在襁褓之中，日日都缠在她身边，只要雪衣一离开他的视线，小小的婴儿虽然不会哭泣，可那一脸无助的表情却更加让人心疼。
就因为这样，所以在爷爷的暗示下，少女拒绝了那个人人都求之不得的机会。
山本总队长那时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连连和爷爷说着可惜可惜。
其实，有哪里可惜了？
看着众人的视线焦点处，发色银白表情温顺，连周身气息都满是安然的俊美男子，雪衣举杯，杯中清酒芬芳馥郁，却抵不过她眸中浅淡的一抹笑。
珠玉在前，琳琅在后。
没有了她，山本总队长不也一样寻到了这么优秀的弟子？反之，若是先收了她做徒弟，恐怕这两位——啊，旁边那位花里胡哨邋里邋遢的大叔竟然也是总队长的弟子，少女一直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咳，总之，若是让她做了总队长的徒弟，这两位，就再也入不得山本的眼了吧。
少女如此想着，自然而然。
——对于自己的能力，她从不怀疑，也不低估。
就带着如此浅薄而傲然的表情，她陪同在爷爷身边，走上前，对着俊美男子微微弯了下腰，然后缓慢而优雅地挺起腰身，浅浅勾起唇角：“初次见面，浮竹君，我是朽木雪衣。”
60第十章 浮竹与朽木
朽木雪衣，这个名字在尸魂界未必有多少人知道，可在静灵庭尤其是贵族圈中，却绝对是如雷贯耳。
——朽木宗家大小姐，礼仪完美，风姿完美，容貌完美，气质完美，学识完美，修养完美。
这就是被誉为“静灵雪姬”的女子，但凡是可以拿来说道的地方，就全部是不容置疑的“完美”。那样的一份无懈可击，甚至会让追随的人膜拜，让追赶的人绝望。
在她的成年礼上，虽然有很多人原本都是冲着朽木家而去，但是当那一袭华丽的十二单衣划过他们的视线，粉雕玉砌的美人眉目精致，风华绝世地在他们面前迤逦而行时，惊艳何止万千！
即使这么些年来，雪姬当众现身的次数并不算多，百多年前更是干脆就此深居，可她的身影从未在人们的记忆里失色。
那是足以写进尸魂界历史，成就千古佳话的美丽。
在这样的前提下，雪衣自己不知道，可其实不管是京乐春水还是浮竹十四郎，对于她的名字都绝对不算是陌生。
而被传说中的公主殿下行了礼，温润如水的浮竹立刻就弯腰还礼：“哪里的话，是我要请朽木桑多多关照才是。”
在别的社交场合里，这其实就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客套话，但是对象不同，时机不同的话，却会让不同的人品出不同的意味。所以，对于这句再正常不过的寒暄，雪衣的反应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啊，那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以后就麻烦雪衣多照顾了。”适时地加上一句，山本总队长微微眯着眼，语气很是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
朽木家的公主，如果是她想要关照什么人的话，那即使只是一句话，都足够让旁观者看清风向走势。因为她代表的，除了是在贵族圈中影响极大的“雪姬”外，更是静灵庭四大贵族之首的地位和巨大人脉。
当然，那时的浮竹十四郎绝对不会想到，就因为这一场简短的对话，究竟是让以后的他和雪衣结下了怎样的缘分。
当时的他，只是看着眼前享有盛名的女子，眼底掠过一丝纯粹的欣赏和赞叹。
——她与他预想的并不一样。
“宗家大小姐”这样的称谓，总是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那些任性跋扈的女子。虽然相信以朽木家的严格礼教，教养出来的女子大概也不会出格到哪里去，更何况还顶着一个“雪姬”的头衔。所以在浮竹的心里，“朽木雪衣”应该会是一个带着贵族的骄矜，同时也严守着礼仪的高贵女子。
但事实上，当真正见到本尊的时候，浮竹还是不可避免的惊讶了。
没有骄矜，没有刻板，没有严守的礼仪，她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似乎有无限的光在她身上闪耀。而那光芒又并不刺眼，而是带着清浅的冷，薄薄的凉，可并不惹人畏惧，反而让人无法从她那里移开目光。
这样的女子，沾染不上一点的浓墨重彩，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满是惑人的光华，轻易的就会让人产生“炫目”的感觉。
——真不愧是“静灵雪姬”啊。
身边好友——京乐春水低低感慨的一句，其实也说出了浮竹的惊叹。
真不愧是她，真不愧是雪姬。
*************
既然有了开始，那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是顺理成章。
浮竹十四郎开始时不时地前往朽木大宅，不过原因是朽木银岭发出的邀请，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是为了番队工作，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或者干脆就只是聊天之类很让人无语的由头。
而他每次到来的情况，慢慢的，就从“朽木队长会面浮竹队长”，发展到“朽木大小姐陪同朽木队长会面浮竹队长”，再来就是“朽木大小姐亲自招待浮竹队长”，最后就成为了“雪姬见十四郎”的模式。
而这样的发展，所耗费的时间，不过只有五年——以尸魂界的时间流逝来看，这绝对不算长。
看着不远处正在樱花树下对坐饮茶的两人，朽木银岭素来冰冷的面上，有那么一瞬，透出了温和与慈爱的意味。
“祖父大人。”
送走了十四郎，雪衣敲响了朽木银岭书房的大门，在得到允准后迈步而入。
“我猜你也该来了。”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朽木大家长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女儿，满眼都是不着言语的疼爱。“是有什么想要问我么？”
雪衣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您在让我和十四……浮竹队长多接触，这样的目的很明显。可是，为什么？”
拉拢浮竹？
用不到，也做不到。他是总队长的弟子，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山本的阵营里。
更何况，以她的所见所闻，朽木银岭与山本总队长的关系其实很不错，甚至可以用“知己”来形容。这两位为尸魂界奋战了一辈子的老人，他们比别人想象的还要更加睿智，更加豁达。争权夺利这种事，如果不是必要，他们都不会做，也不屑做。
“雪衣啊，”抚上孙女的头，朽木银岭的目光很是疼惜，“你今年多大了？”
“四百三十七岁。”
“我四百岁的时候，你的父亲——凛人已经出生了。”
这样的一句话，听起来与她的问题没什么关系，却让雪衣立刻明白了爷爷的意思。
“祖父大人是想让雪衣……出嫁么？”
“不是我想，而是你想不想。”
他的孙女是这样的美貌，这样的美好，代表着朽木家与生俱来的荣耀和骄傲，同时以自身为家族增添了光辉的一笔。始终保持着少女身貌的她，似乎被时光格外优待着，眉目之间的风采一如那年的成人礼，从未在岁月的河流里被侵蚀，被磨损。
可是，这样好的孩子，不该把自己的大好韶华开在深宅大院里，无人欣赏。
“雪衣……”朽木银岭很少会用如此柔软的语气，今天却一直这么温和地叫她的名字，“浮竹十四郎是个好人，在爷爷看来，不管是身份还是脾性，他都是可以成为你丈夫的人选。如果你喜欢他，想要嫁给他，那爷爷不会反对的。可是……”
看着自己的孙女，朽木银岭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冰冷，只剩下长辈特有的宠爱：“可是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么，就自己去找一个足够配得上你的人吧。到那时，爷爷会为你准备一场最盛大的婚礼，让整个尸魂界都看着我朽木家的公主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眼前的老人，是令所有人敬而远之的冷酷队长，可现在却用那么温柔宠爱的语气对着她说：嫁人吧，我的孙女。爷爷会给你一场让所有人惊羡的婚礼，让所有人都为你的幸福赞叹。
所以，嫁人吧，我的孙女，我的小雪衣。
雪衣定定地看了爷爷好久，从对方额间的皱纹里找到了时光的刻痕，可是那样的痕迹里，却满是让人温暖的意味。
“……好。”半晌后，她静静靠上朽木银岭已经苍老却依然坚实的肩头，安静地回答，“我等着爷爷实现承诺。”
——即使我明知道，你的承诺，大概永远也无法实现了，……爷爷。
61第十一章 时光如水
“啪！”
这是上好的骨瓷茶具碎裂的声音。嗯，真不愧是价值连城的上品，连落地的声音都像是珠玉落盘，动听清脆，难怪四枫院家主这么宝贝着，轻易都不拿来招呼客人，只是留着自己一个人把玩。
目光从那堆碎片上一晃而过，雪衣不掩饰自己的惋惜：“可惜了。”
“姐姐！”夜一大叫，“现在是在乎这种事的时候么？”
“嗯，不是我在乎的时候。”捧着自己手中的幸存品，雪衣感受着杯壁的温暖，悠悠道，“只是等到四枫院伯父回来之后，恐怕他就该在乎了。”
偷偷拿了父亲的珍藏来招呼姐姐，结果却是摔碎了一个，夜一想着自家老爹勃然大怒的样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习惯性地，她转头看向姐姐，就像小时候每次闯了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