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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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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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哈哈大笑。过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实在犯贱。在人身上受了憋屈,拿鸽子撒气。
不再捉弄两只鸟,手里抄着弹弓,一边溜达,一边专挑位置刁钻的果子下手。渐渐玩出成就感,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也就想不起来了。
听见门口有人说话,探头看看,居然是前天才来找过作业的独孤莅。秦显正温和又坚决地挡在门口,好言好语相劝:“大公子,客人正在休息,不方便请大公子进去。大公子赶紧回去吧,耽误了功课,回头侯爷该说了。”
独孤莅背着手,一本正经道:“我已经做完了早课,上完了经义,下午的骑射从未时三刻开始,不会耽误功课的。”指指身后两名婢女,“不信你问丹桂和月桂。要是宋哥哥在休息,我看看小拉跟小丢就走,好不好?”
秦显还要劝,宋微已经绕出来,笑道:“大公子今日可好?”
“宋哥哥!”独孤莅欢呼一声,跑进院子。
看完鸽子,小孩眼尖,立马发现廊下摆着做好的弹弓。秦显拦得住侍卫,可拦不住未来的小侯爷。宋微跟独孤莅一人一把,选好地方就开始比赛。独孤莅年纪虽小,已经跟着师傅正而八经练了快一年骑射功夫,比起宋微这个半吊子,技术不相上下。两人你一下我一下,打中的海棠果分别捡起来,排在走廊栏杆上,好最后计数算输赢。有时没瞧清楚,为了一颗果子到底属于谁,还要争吵半天,最终猜拳决定。
路过的侍卫都在偷笑,两个当事人浑然不觉。
直到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小莅!”
独孤莅浑身一抖,僵着脖子回头。独孤萦带着几名婢女站在院门口,神情冷肃:“小莅,庞师傅正等着你。”
宋微抬头,午后晴朗的天色晦暗不少,都不知道玩了多久。大公子未时三刻的骑射课,肯定迟到了。
正想赔笑说几句,独孤大小姐冲他行个礼:“打扰了。”拖起弟弟二话不说迈开步子便走。速度很快,姿态却一点也不马虎,端庄到底。
宋微挠挠头,叹气。这当姐姐的跟亲娘管儿子似的管着弟弟,真不容易。独孤铣啊独孤铣,看你造的什么孽。
天色越来越暗,黄昏时终于下起了雪。没几天就是除夕,这时候下雪正好。独孤铣没有陪宋微吃晚饭,夜里顶着雪来了。在房内烫了一壶酒,二人拥坐,细细温存,仿佛听得见雪片落在屋瓦上的声音。两人十分默契,谁也没提白天的琐事。
宋微心想:如此美妙时光,简直过一刻赚一刻。他的儿子也好,女儿也好,侍妾也好,随他们去吧。
临睡前,独孤铣低低说了一句:“小隐,等过了年,有位长辈想见见你。”
宋微心说爹都见过了,其他长辈,当然不在话下。“嗯”一声,轻笑着躲开他满是胡茬子的下巴。
次日雪停了,风却没住,温度一下降了许多。为了与侯府鸽群错开,宋微把溜鸽子的时段改在午前。吃完午饭,端着粟米碟子喂鸟,不由得便想起独孤莅那小孩来。看见一个侍卫匆匆进来,跟秦显说句话,秦头领立刻往院门走,放下碟子便跟过去。
秦显冲他苦笑:“宋公子,大公子又来了。”
宋微也看见了杵在门口的小孩,笑道:“来了就来了,这有什么。我鸠占鹊巢,还不许人家正主儿回来逛逛?”
秦显只好不答话。宋微走近了,发现小孩一张脸冻得红扑扑,看样子站了不短的时间。
望见宋微出来,兴奋道:“宋哥哥!今日天气不好,夫子下学早,骑射也不用去,咱们可以玩很久很久了!”
宋微失笑。正要说话,就瞥见前方几个身影。低头对独孤莅道:“你姐姐抓你来了。”
“啊?!”
独孤萦慢慢走过来:“小莅,跟你说过几次,不许打扰爹爹的贵客,你到底听是不听?” 语气比前两回都要严厉,“贵客”两个字,简直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思。
宋微想起那位未曾露面的侍妾不动声色给的下马威,很清楚大小姐心目中自己是什么货色。女孩子本就早熟,又是这样环境这样家庭出身,对于父亲弄回家的男狐狸精,独孤大小姐的态度,已经够有涵养的了。

、第〇六八章:十方彼岸隔烟火,一片冰心在玉壶

独孤莅到底被姐姐带走了,宋微笑笑,转身进屋。宪侯府的大公子,母亲死得早,又摊上个不靠谱的爹,却有亲姐姐这般富于责任感,用心管教看护,也是福气。
天冷不好去院中活动,于是趴在暖炕上弹围棋子玩。黑白二色两军对垒,左右手互比力道准头,玩得甚是开心。
秦显进来禀报说院中新春装饰基本完成,请宋公子看看,提提意见。
宋微穿上外衣,出门背着手检阅一番。整个院子沿回廊一圈宫灯,每处门口更挑着成双成对精美的大灯笼。阶前光秃秃的树枝上绑着彩纱堆花,硬是人工营造出盎然春意,果然王侯府第气派。
这个年代舶来的玻璃器皿在贵族阶层不算罕见,但也没奢侈到可以拿来做室外灯笼的地步。宋微想起后世庆贺新春佳节时的各种声光电效果,略感遗憾。
因为气温骤降,檐下的冰棱都变得粗长不少。望着一排排亮晶晶倒悬的冰锥,宋微忽然想起简易冰灯的做法,撸起袖子笑眯眯进屋,找到一大一小两个青瓷笔筒。往大笔筒里倒了些水,捧到廊下栏杆上放着。瞥见头天跟独孤莅比赛打弹弓遗下的海棠果,冻得晶莹红亮,一颗颗红宝石似的,抓起几颗扔进笔筒。叮嘱院中侍卫不要挪动,回屋里继续弹围棋子。
输赢几回,出来一看,果然冻上了。把小点的笔筒套进去,将两个笔筒之间的空隙灌些水,扔几颗海棠果进去。又在屋里寻了根缎带,裁出长短合适的两截,两端浸在水里。
侍卫们不知道他要干啥,好奇发问。宋微故作神秘,摇头笑道:“做好了你们就知道。”
一个脆嫩的童音插进来:“宋哥哥,要多久可以做好?”
抬头一看,独孤莅竟然又来了。守门的侍卫之一跟在后头,因为阻拦无效,满脸惭愧地望着宋微。
“这个可不好说,怎么也得一两个时辰。”宋微直起腰,问,“大公子不是随大小姐回去了么?”
独孤莅眨巴眨巴眼睛:“姐姐被庶母请去商量事情了,祖父在睡午觉。丹桂和月桂以为我也在睡午觉,其实我没睡着……”
宋微明白了,这小家伙又是偷溜出来的。就听他接着道:“要过年了,事情好多,庶母多半要留姐姐吃饭。我等快吃晚饭悄悄回去就好了……”
宋微不再多问,只道:“这个还得等一阵子,外头冷,大公子进来坐坐?”
独孤莅喜孜孜跟进去,望见炕桌上的棋盘棋子,脸色顿时垮下来,失落道:“宋哥哥你要下棋么?我不太会……”
宋微乐了,打个响指,笑道:“我这里玩的是新下法,不管是谁,一看就会。”
两人脱了外套靴子,一边一个趴在炕桌上,弹得黑白棋子嗖嗖乱蹦。打中了得意大笑,没中的唉声叹气。偶尔用力过猛,棋子弹在对方身上,一个比一个夸张地惨叫,继而对望一眼,抱着肚子哈哈狂笑。
秦显得到手下汇报,端着茶点进来,望着没大没小的一大一小,暗中叹气。招呼一声,放下盘子,出去了。
宋微住下不过几天,衣食日用,无一不精。他虽然于品鉴上并不精通,但经验丰富,尤其舌头很知道好歹,东西什么档次,入口便知。捏起一片双层薄饼,面上刷了酥油烤的,中间夹着奶酪果仁,配浓茶煎饮正合适,十分对胃口。
冲独孤莅道:“本是贵府的东西,我借花献佛,大公子请自便。”玩的时候两个都是小孩,正经说话的时候,宋微身为外客,当然不会把侯府嫡长子当小孩对待。
独孤莅瞅瞅茶点盘子,小小地咽了下口水,道:“宋哥哥你自己吃吧。我乱吃东西容易生病,姐姐不许我乱吃。”
宋微吃了一惊。抬头将小孩看一眼,那神情明显有些馋,却十分克制地忍住。这么点大孩子,在自己家里也这般忍耐,可见教导的人有多成功。
状似无意问:“大公子是不是很怕大小姐呐?”
大概还没有人这么直接地问过,小孩儿一惊:“宋哥哥,你、你怎么知道……”旋即道,“我也怕爹爹的!”
宋微便笑,慢条斯理喝茶吃点心,吃得那个香甜。
小孩儿又咽了一下口水,仿佛开脱般道:“姐姐是为我好,我知道。我小时候,因为乱吃东西,生了一次大病,差点死掉。后来只要不听姐姐话乱吃,她就、她就……”心有余悸地抖抖肩膀,“就拿簪子扎我屁股……”
听一个几岁的孩子说自己“小时候”,有一种奇妙的喜感。宋微不禁扬起嘴角。听到差点死掉,又把嘴角收回去。等听说簪子扎屁股,“噗”地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抱歉,抱歉。”宋微手忙脚乱地拿袖子擦棋盘。
独孤莅本来挺坦然,被他这一喷,突然就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小声道:“她还会对着我哭。”像大人般叹口气,“唉,我最怕看见她哭了。她一哭,我就什么都不敢了。”
宋微收拾完毕,想了想,问:“大公子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
“姐姐说是四岁,我不记得了。那时候爹爹还在边关打仗呢。”
宋微在心里算算,四年前,独孤铣确实尚未回朝。他本不想八卦,这时却忍不住问:“你还有个弟弟对不对?”
提起弟弟,独孤莅明显很高兴:“是呀,宋哥哥你怎么知道?庶母不让弟弟随便出来玩,你见不到他的。”很遗憾的样子。
宋微抓了一把棋子扔着玩,口里闲闲道:“你弟弟几岁了?”
“弟弟七岁,只比我小一岁,可比我矮多了。不过他很聪明,我答不上来夫子的问题,他偷偷写在手心给我看。我喜欢弟弟,想跟他一起玩。但是姐姐说‘嫡庶有别’,每次跟弟弟玩,她都要生气。”独孤莅皱起眉头,似乎对自己喜欢的两个人处不好感到无奈。
转眼又笑道:“但是姐姐自己也要跟庶母学女红,那个时候我跟弟弟玩,她也没办法。” 
宋微失笑。停止八卦,轻拍下小孩的脑袋:“无论如何,有一点你是对的,你姐姐是为你好,乖乖听姐姐的话。走,应该差不多了,我们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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