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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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望断(雍正) 作者:寻常巷陌-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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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着桂花的匣子缓缓合拢。
胤祥轻轻跪下,朝着书房门口行了大礼,以头抢地,三起三落。
“弟今拜别,不知何日可见亲颜,日后弟不能朝夕叨陪,愿吾兄一切顺好,平安喜乐。”
长风起,衣袂扬,大门开启,桂花树下,只余匣影,不见亲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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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113119章为作者重写版


113、萱堂【新】 。。。

“四爷!里头传来消息,主子娘娘……”
戴铎喘着粗气跳下马背直接跪在主子面前。
“说!”
“病倒了,听太医说……来势汹汹。”
“照顾大阿哥!”胤禛瞬间色变,并不是多么震怒或焦急,但那难以形容的表情却令儿子从人俱是心惊肉跳,不敢呼吸。
胤禛当即抢过戴铎手中缰绳,飞身上马,狠狠抽下一鞭,看着扬尘而去的骏马,戴铎才反应过来,想追又顾及着小主子不敢轻离,急忙招呼随从,“快!快!你们几个去跟上王爷!小心伺候!”
一路打马回京,烈马嘶鸣,却解不得胸中焦虑如火。
皇额娘病了,皇额娘病了……
头脑一片空白。
骤然冲破理智的焦虑担忧,以及,无可遏制的挫败感。
胤禛心中抽过一丝苦涩的战栗,却全然无力追究其来源踪影,他的全部力气都用来抑制肉体真实的颤抖。
他害怕再一次见识到命运的强大力量。
莫非天意滚滚,人力当真脆弱如斯。
康熙四十九年……
这一世的胤禛,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凭借苍老的灵魂俯瞰众生,因有知之力微妙的操控或干涉着曾经的人生,他改变了不少人的行进方式,甚至命数。
为慈母延寿是他最大的成功。
还有热河前的那场夜雨。
他相依为命的弟弟,他背心相依的战友,错过了热河围猎,错过了帐殿夜警……
他未来托为腹心的怡贤亲王,终于从根本上远离了这一场血雨腥风。
可额娘为何会在此时病倒?偏偏是此时?!
来势汹汹?来势汹汹!
太医从来报喜守中之人,额娘亦是少见的倔强,他竟不敢猜想如何程度的病症能让皇宫里那些木头一样的太医说出这样的话。
病况具体如何其实尚未明了,可他真的害怕了。
怕这是一场报应,他对抗天意强改命运的报应?
刚刚在这一年免去了祥弟“不忠不孝”的一十四年病痛,就恰恰让额娘身染沉疴?
可既让他重走人生九重,又为何不许他更易辰宿列纲?况且一切皆是胤禛一人所为,即便有报,也该降在他身上,在他这逆天而为的孽子身上,为何却是他慈颜替罪?!
命运何其不公!
这一切,都从他脑海中迅速略过,连带着忧思的麻木,而他心中,尚来不及真正思考任何事。
直入紫禁,便是长巷明堂,旁人俱是小心翼翼碎步急驱跟着,惟胤禛独自一人大步流星飓风一般,苦的身后太监宫人停又不敢停,追又不敢追,被他脸上气色吓得连全都不敢劝,只得竭力跟上。
到了承乾宫,未及通报,已有宫人迎了出来。
“皇额娘如何?”药香袅袅,四周静谧,胤禛觉得刚才路上无数思绪竟瞬间被这熟悉的安宁打散了,他压着声儿问道。
“喝了药,正睡着,暂且压住了。”应他的并不是宫人,胤禛侧目,见早已嫁为人妇的妹妹蹙着眉头掀帘出来,使了个眼色退了仆妇,亲自替兄长去了斗篷,又将手炉塞给他,“……有些凶险。”
胤禛细微的颤了一下,他入室被暖意一激,方才觉出浑身的冷来。
掀开旁边几上的药碗,闻了闻,又看看药渣颜色,细细打量了霁格格神色,低叹了口气,待手指暖了,才替自家妹子理了理鬓发,“这几日倒叫你操劳,去歇着吧。”
霁格格抿了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哥哥入了暖阁。
胤禛对一众侍者摆了摆手,悄然免了礼,自己在脚踏上轻轻跪下,母亲沉静的躺在榻上,宛若沉睡,只有惨淡如纸的颜色和唇上的白霜才映出他们惶惑的不安,良久,他伸手将被子轻轻往上拉了拉,偎的更紧些。
“额娘这回真是病的突然,之前并没有什么征兆,只上次进宫时有些咳,也不严重,不想竟突然倒了,眼下局势纷纭,我虽是女流,也能觉出凶险……可现下皇父病在那头,额娘病灾这头,可怎么……”
原来女孩儿清亮的音色正暗哑战栗,带着低声的啜泣。
“哥,听说早年额娘也大病过一场,”不知什么时候,霁儿已一同跪下,倚在他身边,“比这次……”
妹妹有些颤抖的身子紧紧偎着他,让胤禛恍然想起十岁那年扑在他怀中嚎啕大哭的懵懂女孩儿,心中竟当真渐渐沉稳而坚定,为眼前两个女人,滋生出无限的勇气,仿佛刀山火海,亦能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轻轻拍了拍微凉的素手,“……比这次更凶险。”
霁儿明白了,也慢慢止住瑟缩,伸手在被下握住母亲的手,“额娘会没事的。”
隔着轻轻生疼的烟雾,胤禛看着在暖光中略显飘渺的慈颜,沉静勇毅,一如昨日,前日,过往三十年中的每一日。
“对,额娘会没事的。”

胤禛又去见了康熙,只得暂时把那些复杂的心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心里只剩下沉重。
皇父龙体也当真不容乐观。
消瘦,虚惫,心悸,恍惚,耳鸣,目眩,起卧需人扶掖。
要来药方看了,竟似还有记忆减退,夜晚不寐的症状,难怪刚才看他半天才恍然认出人来,谈了一会儿便疲惫不堪,连他名字都叫错几次,正说一句话,却突然断了,自己怔在那里,再忽的说起其他事来。
阿玛当真老了……
神不守舍,心失怡养,目不辨远近,耳不分是非,食少事多,岂能久存。
不过也难怪,多事之秋,儿子相继陷落,兄弟手足交戈,时事波谲云诡,身边相伴多年的皇太后、皇后也相继违和。
那是他心里最后一根弦。
这样的打击,大抵任谁都支撑不住吧。
胤禛上辈子绷紧了心思在夺嫡的风浪中小心翼翼步步惊心,日日的筹谋算计,天天的势力起落,将天下人心作一局棋,黑白化界,时时推敲,这父子兄弟的情分也不外乎政局中最微妙的砝码,不敢轻与。今生活到而立之年,才突然体味出人到中年的个中三味,当真是膝下稚子盈怀抱,堂上椿萱雪满头了……

胤禛刚去跟德妃请安,说了几句眼下局面,她于后宫,从来清醒的很。
尚未走到宫门,又有小苏拉火急火燎地来寻他,倒不知是何事。
且不说那些早就模糊地不像话的记忆,便是这段日子的心力交瘁,便叫他无力去揣测了,只跟着回转东暖阁便罢。
“这是闹什么!还有完没完?!不是说已经控制住了,万无一失!!”刚刚还萎在榻上的老皇帝瞬间像被撩动了胡须的猛虎,暴怒的斥责在堂中翻滚,声嘶力竭,冷酷如斯,“好啊,好啊!盛世盛世,这就是你们要给朕看的盛世!都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了,还等着朕亲自替你们擦屁股!”
易怒。
胤禛进来时正赶上这阵子狂风骤雨,堂下跪了不少重臣,茶杯药碗摔了一地,折子散在四处,一片狼藉。在心里临时给太医的脉案又加了一条。
“你来的正好!看看看看!看看这些好官员干的好事!”才皱眉,康熙已看见他,仍然气的胡子发颤,猛然转过身来,指头点着地上湮了水的奏折,声音嘶哑的很,“这就是朕养出来的父母官!这就是这偌大国库堆出来的太平盛世!这就是你们日日称颂的仁慈!!怎么拣出来这么些野狼崽子!!”
胤禛行了礼,眉头锁的更深了,捡起折子一目十行扫了过去,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民乱。
每一个王朝最可怕的事。
陈胜吴广振臂一呼,绿林赤眉揭竿而起,都是最贫寒的黎庶百姓,却都以星星之火而成燎原之势。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天下至理。
“皇父,息怒……还请保重身体。”胤禛沉吟半晌,还是膝行上前两步,凝眉进谏,立刻感到帝王烈烈目光能在他背上戳出两个洞来,瞬间意识到这句话虽是心中所想,但毫无建设性,赶忙肃容补充道:“福建百姓虽聚集数千,抢掠钱粮,潜入山中,对抗官府,但子臣以为并非完全不明王化,观其传贴,明言陛下将阖省老幼如同赤子恩养、屡次蠲免钱粮,不过地方官有负上恩,克扣钱粮,不曾施及百姓,为某生计,乃生为盗之心,并非真正大逆之举。”
偷看康熙面色稍缓,放下心来,“只要朝廷及时妥当处置,必不会令祸患蔓延。”
“如何算是妥当?”
“诛其首恶,释其氓人,宣以洪德。”
“雍王素来刚毅不阿,有罪必罚,不想料民竟有如此菩萨心肠。且行之。”


114、旧荷【新】 。。。

胤祥原以为这次四哥会对他说点儿什么,可他竟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心里有些隐约的失落,却混杂着更为模糊的骄傲自豪。
此刻这方寸朱阁之外,民怨沸腾,官民两立,而胤祥仍稳如泰山,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底下官员哆哆嗦嗦的声音,看着他们匍匐嗡动如蝉翼的肥硕身躯,茶盖叮咚一声落在桌上。
“怎么着?这么说都是刁民放肆,大逆不道?!”一旁同行的十四阿哥早已不耐,反复摩挲佩剑暗花,此刻得了暗示,立刻发作。
“十四爷息怒!十四爷息怒!奴才们不敢啊”底下又是呼声连连,当朝明令,皇子不得联络外臣,储位已定,这些小阿哥又没职没份,平日倒与地方官员没多大关碍,见着了佛一样敬着就是了,可眼下这两位成了奉旨办差的“钦差”,又是专门来问罪的,自己生死荣辱拿捏在人家手里,怎能不胆战心惊小意奉承着,自然不吝啬几个头了。
“奴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瞒报啊,确是乱民有意刁难一方父母,竟胆大包天抢夺府库粮仓,视国法如无误,合该严惩不贷——求十三爷十四爷明察啊——”
“是么……”杀猪般惨厉的哀嚎因清雅声音的反问戛然而止,去年得封的十三贝子胤祥漫不经心地用杯盖拨着茶叶浮沫,“这么说来国库下拨的赈灾款项都如数下发了?圣上特旨蠲免钱粮的政策都落实了?前次所发凡乱民宥其从者的令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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