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在这里- 第21部分

“嗯。”穆之晴应声，从贺东微微侧让的身前经过。

贝贝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公主裙，头发梳得很漂亮，头上还戴了一个皇冠，打扮得跟小公主一样。她坐在餐桌上，对着面前大大的蛋糕盒发呆。

“贝贝——”

穆之晴唤了她一声，配合着一个拍手的动作，贝贝立刻就扭过脸来了，脸上欣喜一笑，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跟前。

穆之晴蹲下来，将手里的一个大娃娃递到她手上：“生日快乐贝贝，这是阿姨送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

贝贝望了她一会儿，身体贴上来抱住了穆之晴的脖子，穆之晴顺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把她抱起来。正要往桌子那边走，贝贝揽着她脖子的手忽然动了动，眼睛望着楼梯口方向。

穆之晴觉察，笑着问：“贝贝是想把布娃娃拿到房间去吗？”

贝贝不说话，但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好，那我们先上楼去。”

“贺先生，我就先回去了。”楼下，穆之朗和贺东告辞。

“一起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我答应了扬扬今晚要陪他一起吃饭的，而且……”穆之朗朝楼梯方向看了看，“机会难得，您可要好好把握啊！”

贺东轻轻一笑，在他肩上拍了拍，“改天再谢你。”

“不敢当，我只是不想看我姐这么辛苦，她这些年一个人抚养扬扬，不知道忍受了别人多少白眼……我心疼她，如果她能有个好归宿，我和我妈都会为她开心的。”

贺东感同身受般点点头，朝着这个积极上进的年轻人露出极为严肃认真的表情，说：“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委屈。”

楼上的卧室里，贝贝从小桌上拿起一幅画递到穆之晴手里。

画面是典型的一家三口，中间的小女孩穿着粉色的裙子，头上也带着皇冠，和贝贝今天的打扮如出一辙，边上两个大人，左边短发的打着领带的画的应该是贺东，而右边长发穿着长裙的女人，大概就是贝贝的妈妈了。

贝贝所表现的意思应该就是这样。

不知怎么的穆之晴忽然就想起之前扬扬画的那副画，扬扬缺一个爸爸，贝贝缺一个妈妈，只是这感觉怎么有点怪异。

“唔，贝贝画得真棒，阿姨帮你贴起来好不好？”穆之晴看着那面贴满贝贝画的墙壁，寻思着找个空地方把手里的画贴上去。只是一回头却看见贝贝低着脑袋，手来回地交握着。

贝贝这个反映让穆之晴意识到她可能理解错了贝贝的意识，于是她转过身尝试着问：“贝贝是……想把这个送给阿姨做礼物？”

贝贝终于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谢谢你，贝贝，阿姨很喜欢哟！”穆之晴在她面前蹲下，摸摸她的小脸蛋，正要把画收起来。

贝贝忽然抱住她的脖子：“妈妈。”

穆之晴的身体连带着手上的动作一起僵住，同时僵住的还有门口站着的贺东，正欲抬起的脚也慢慢收了回去……

这是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自闭症孩子第一次在她面前开口说话，居然是叫她……妈妈？穆之晴心里的情绪忽然变得纷乱复杂，一方面开心贝贝的进步，另一方面又隐隐不安，贝贝怎么能叫她妈妈呢？

“贝贝，你为什么叫我妈妈？”穆之晴推开贝贝的小肩膀跟她对视。

贝贝看着她，眼里的神情比以前的漠然似乎多了点什么：“爸爸，妈妈。”

贝贝自然是回答不了她的问题了，但穆之晴心里了然，联系刚才那幅画，贝贝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她想做一个有爸爸和妈妈的孩子。

可是阿姨做不了你的妈妈啊。穆之晴重新将贝贝抱在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背，心里默默地叹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个安抚性的动作令贝贝产生了错觉，贝贝忽然变得很开心的样子，她拉着穆之晴的手下楼，把桌上放在蛋糕盒旁边的蛋糕店附带赠送的生日帽戴在了穆之晴的头上，接着她自己戴，戴完后就直直的看着贺东。

贺东会意，拿起最后一个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叫保姆过来帮他们三个人照了一张合影。

那个晚上，贝贝很开心，贺东似乎也很开心，他是个不大会笑的人，穆之晴从来没有看到他笑得那么深刻过。

大抵因为开心，贝贝吃得有点多，小肚子滚圆滚圆的，似乎撑到的样子。

贺东提议到楼下小区的公园散散步，穆之晴答应了。

公园里人不多，因为不是周末所以几乎看不到其他孩子，公园里的滑梯就成了贝贝的专享。

穆之晴陪着贝贝玩了一会儿，一开始还有些拘束的贝贝很快就轻车熟路起来，穆之晴便站到一旁，看着她，时不时的在贝贝朝她看过来的时候，回报一个微笑。

身边忽然有温热的气息靠近，穆之晴蓦地侧脸，贺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了，他刚刚一直是站在一旁看她和贝贝玩的。

此时他的脸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眼睛也如往常一样深邃静悠，只是那眸光在夜色中却出奇地亮，明晃晃地看得她心里不安。

仿佛意识到什么，穆之晴仓惶别过脸，看向别处。

寂静的夜色里，两个人就那么默默地站着，气氛里似乎有一种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尴尬。

直到贝贝玩得有些筋疲力尽，坐在滑梯下面的台阶上不动弹，贺东才走过去，抱起她。

贝贝趴在贺东的肩上，还没走进电梯就已经睡着了。

第二十二章

进门的时候，保姆上前要接过孩子，贺东朝她摆摆手，径直抱着贝贝上楼去。

穆之晴帮着贺东一起给贝贝换上睡衣，瞥到孩子有点黑乎乎的小手，便对贺东说：“贺先生让保姆打盆水来吧，我帮贝贝擦擦脸。”

贺东：“好。”

不一会儿，贺东端着一脸盆水进来。穆之晴把毛巾沾湿，轻轻地给贝贝擦了擦脸，然后在贺东蹲着身子把脸盆凑到床沿的配合动作下给贝贝洗了手。

贺东端着脸盆出去，穆之晴给贝贝盖好被子，然后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一转身，贺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她身边。

“贺先生，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好么？”贺东忽然在身后说道。

穆之晴转身看着他，走廊暖色系的灯光柔和地在他脸上流淌，衬得他平时稍显冷硬的脸多了几分亲和力。

“之晴，我想跟你谈谈。”

穆之晴心里有根弦bong地响了下，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直呼其名，以前他都叫她穆老师。

带着一丝忐忑，她跟着贺东走到顶楼的露台。

这里是整栋楼的至高点，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近距离仰望天幕上星星点灯，更真切地倾听风吹过的声音……然而，这样的美丽此刻无瑕欣赏。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贝贝时的情景么？”贺东看着远处，似乎考量了好久才说出这句话。夜风中他的声音醇厚清晰，令穆之晴连我没听清所以不给反应的念头都打消了。

“记得。”

那样的场景她是不会忘记的，而他应该也是记忆深刻的吧。

去年的六一儿童节，在必胜客门口，她带着扬扬在门口的“米老鼠”手里拿了一个气球，然后进去买披萨。因为人太多没有位置，她让服务员打包了，带回家吃。

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离门口十步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面向他们的方向站着，嘴里却是一直啊啊啊地尖叫个不停，惹得门口许多人频频张望，甚至有人在旁边议论，这孩子是有毛病吧？

而旁边蹲着的男人，衣线笔挺，气质卓然，那一刻却是束手无策，怎么哄都无济于事，那一刻，这个在商场上纵横驰骋，杀伐决断的男人显出了一丝狼狈的意味。

“妈妈，那个姐姐是在哭吗？”扬扬扬起小脸看向她。

她蹲下，“扬扬，那个小姐姐也想要气球，可是人太多，她挤不进去，扬扬先把你的气球给那个小姐姐，然后妈妈再去帮你拿一个好吗？”

扬扬看了看围着米老鼠的人群，点点头，“好吧。”

她带着扬扬走过去，扬扬把手里的气球递给那个小姐姐，“小姐姐，你别哭了，这个送给你。”

小女孩直勾勾地望着那气球，没有接，却停止了尖叫。

穆之晴弯下腰，把气球放到她手里。

“今天是小朋友们的节日，每个乖宝宝都有礼物，喏，这只气球就是米老鼠送给你的礼物。”

小女孩的眼睛慢慢地从气球移到她的脸上，然后小小的身躯靠过来，忽然抱住了她。

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贺东和贝贝的情景。

半年之后，在之朗公司的年终聚餐上，穆之晴见到了贺东，没有想到那个曾经对她说过一声谢谢的伟岸男人竟然就是自己弟弟的大老板。

“那是贝贝第一次主动抱一个陌生人，当时我心里就在想，如果这个女人是贝贝的妈妈那该有多好……”

贺东带着喟叹的口吻的话传进穆之晴的耳朵，令她的内心为之一振。

“之晴，做贝贝的妈妈好不好？”

尽管穆之晴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的大抵就是类似这般的话，可此刻听他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她心里还是震撼了，吃惊了，慌乱了。

“贝贝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贺东说到这，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见她那副呆愣的模样，他换个语气开口：“我知道你心里大概觉得很突然，可是我是认真的，请你相信我的诚意，你也不用急着现在答复我，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想清楚再给我回复。”

“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他的话音刚落下，穆之晴就接口了。

贺东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她，跟刚才那副呆呆的失神模样不同，此刻素净的脸上是一种了然一切的淡定从容。

“我不能答应你。”她说。

贺东的表情不怒不惊，“因为他？”

穆之晴没有回答他。

“我其实已经猜到你大概会拒绝了，那天晚上在餐厅里看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的梦想要破灭了，但还是不肯死心想要试一试，现在我知道你的答案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嗯，怎么说呢？其实也不错，至少我心里没有遗憾了。”

“是因为爱么？”穆之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