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服你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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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驯服你的龙-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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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隐约传来脚步声,雷恩不假思索地动起来,抄起口塞堵住犯人的嘴巴,顺势一掌劈在他颈后。
年轻的狱警带着一帮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士兵冲进囚室,看到犯人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盖着被子貌似熟睡,神父表情肃穆,一只手轻抚犯人的前额,虔诚地为他祈祷。
“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的。凡心里没有诡诈,耶和华不算为有罪的,这人是有福的……我向你陈明我的罪,不隐瞒我的罪,你就赦免我的罪恶……你是我藏身之处,你必保佑我脱离苦难,以得救的乐歌四面环绕我……阿门。”
“阿门。”
所有人同时在胸口划十字,齐声附和。
狱警结结巴巴地向雷恩道歉,他大度地原谅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挨个对着其他人微笑颔首。
直到最后一个人,雷恩的脸色变了变,差点维持不住笑容,慌忙低头掩饰。
“你来干什么?”他走到那人面前,没好气地斥责,“这么个小人物还用你亲自杀?”
阿希姆没理他,向一名士兵示意,那士兵后跟一碰行了个军礼,快步小跑进囚室。
雷恩又念叨了几句,得不到回应也就熄了,默默地站在阿希姆身后,和他一起看着士兵们把昏迷的犯人拖出囚室,脑袋上套了个黑袋子,一直抬进囚车里。
外面天色尚早,昨晚的一场雨将阴霾冲散大半,阳光正好。
“你不该来。”阿希姆突兀地开口,“教皇已经怀疑我们的关系。”
“你以为我不知道?”雷恩没奈何地呼出口气,“问过我两次,这次也是指名要我来,不就是想抓现行。”
“不过,也幸亏是我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嗓音,“居然敢用普通罪犯假冒间谍,这是一级叛国罪,还有欺君……你不想活了?!”
阿希姆没出声,双手合掌,十指指尖相抵,若有所思地弹了弹。
雷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他看的是帝都最醒目的建筑辰宫,殿前广场上深红色的旗帜迎风招摇,那倒霉的抢劫犯即将运至那里,当着整个帝都的百姓以间谍罪毙命。
“不管你打算做什么,教宗阁下和皇帝陛下各自有什么图谋,反正帝都这塘浑水我是不想再趟了,我认真想过,以玛内利虽然偏远,胜在远离权力争斗,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让我选它,我决定好好在那里混几年,熬够了资历再回来。”
“你——”雷恩还想说什么,错眼见那年轻的狱警朝这边张望,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换成熟极而流的诗篇,“我要教导你,指示你当行的路,我要定睛在你身上劝戒你。你不可象那无知的骡马,必用嚼环辔头勒住它,不然,就不能驯服。恶人必多受苦楚,惟独倚靠耶和华的,必有慈爱四面环绕他。你们义人应当靠耶和华欢喜快乐,你们心里正直的人都当欢呼。”
他对这一套已经成了本能,念完以后又去摸阿希姆的额头,被他伸手架住。
“如果耶和华做不到呢?”他问。
“什么?”
阿希姆慢吞吞地收回手,用另一只手仔细地抻平丝绸手套上的褶皱。
“指示他当行的路,教导他;用嚼环辔头勒住他,驯服他。”
雷恩瞠目结舌,完全不明白他怎么能从大卫诗篇中提炼出这么一段。
“耶和华做不到的……”
阿希姆背转身,继续眺望殿前广场的方向。
“我来做。”
殿前广场上人山人海。
曾经一度帝国废除死刑,那是百年前的和平时期,战争打响,前线尸山血海,本该和平的后方也犯罪猖獗,上一任劳里*官因此力压参议院异议,铁腕地恢复了死刑。
劳里*官有东遗血统,他常说东遗人有一句话:“刑罚世轻世重”,乱世当以重典才能威慑宵小。因为杀了太多人,遭到教会带头攻击,劳里*官身后毁誉参半,陈曦却很敬仰他。
昨晚阿希姆问她要不要看杀人,陈曦没有回应,她直觉阿希姆不希望她在场,她相识那个十五岁少年并不是如今满手鲜血的特务头子。
所以她停留在人群之外,远远地,仅能望见广场上空深红色的旗帜。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盖过了炮仗一样的枪响。
陈曦忽然觉得疲惫,她常常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身周的一切都虚无得像伸手触碰就会成灰的幻象,无所谓正确或是错误,快乐或者悲伤,终将过去,终将逝去。
有生皆苦,最大的幸福是睡着以后不必再睁开眼睛。
她听到人群中有人低声诵读着什么,先是一个人,然后数十人,上百人整齐划一地背诵。
不,不是临终祷言,而是一本书。
“我看到一个美丽的城市正在这片可怕的土地上建立起来,我看到新一代的人民将在真正的自由中生活。我看到我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们,他们幸福安宁地生活在我再也见不到的祖国……”
有妇人高声啼哭,那是前线军人的家属,她的丈夫、兄长或是父亲死在与东联邦的战争中,延续一百年的战争,一百年的仇恨,并非区区一纸盟约所能消弥。
陈曦转身离开,渐行渐远。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第十五章 -幸存者

还没走到酒吧街,远远望到一道浓烟冲天而上,熏染着好不容易露出真容的晴空。陈曦愣了愣,蓦地拔足狂奔。
跑得越近,闻到更多有机物被高温烧烤的味道,空气因为夹杂了大量杂质变得模糊扭曲,陈曦暂停脚步,深深吸一口气,撕下半块布片包在口鼻上。
抄近路穿过那条黑暗小巷,大白天光线好,巷子里亮堂堂,各种垃圾杂物堆积如山,也看不到那对小兄妹躲在哪里,陈曦没有多停留,径直朝星空酒吧方向跑。
可是巷子出口处堵满了人,陈曦被迫顿住脚,打眼一扫,全都是附近酒吧的熟人,三三两两地聚在街道这边朝对面指点,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在街道中央拉出一条警备线,瞪大眼睛不准他们越雷池一步。
长街对面,本该是星空酒吧的位置……化为一片火海。
数米高、数十米宽的火带包裹着星空酒吧和东面相邻的几家店,易燃的木制品已经化成灰烬,火海中隐约剩下砖石结构的废墟,被高温炙烤得“滋滋”作响。
……这真的不是梦?
陈曦感觉一阵恍忽,缺乏真实感,不由自主地盯住一小片被火舌舔得卷曲变形的铁块。那是霓虹的钢架,支撑着苟延残喘的深红色霓虹灯管,每天夜里艰难地闪烁着,每当她以为这一次熄灭不会再点亮,它都会给她惊喜。
“陈曦!”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陈曦转头看去,是隔壁缅湖酒吧的老板,和她一样有东遗血统,取了个充满汉语意境的名字叫贾怀远,经常鄙视粗俗的通用语翻译。
贾怀远是个有意思的人,阴谋论和无ZF主义者,认定一切事故都是帝国的阴谋,不然就是帝国ZF的错误。
陈曦定了定神,注意到他肩后背着双筒猎枪,右手牵着他惊恐的小儿子,那孩子才八岁,显然被火灾吓坏了。
“你没事吧?”贾怀远关心地问,下一句又回归本性,“这火烧得蹊跷,消防刚年检过怎么就烧起来了?我看肯定是皇帝干的,让参议院没空管他在殿前广场上杀人。”
“没事。”陈曦只回答他第一句,又瞟了眼他儿子,忍不住出言提醒,“你先带他回家吧,小孩子在这里太危险。”
贾怀远也鼓起眼睛瞪了一眼儿子,小家伙吓得往他身后缩,被他一巴掌扇在脑后,差点摔个大马趴。
“男孩儿怕什么,这点场面都经不住,以后怎么拿得起枪!”他又拍了儿子一掌,“儿子,要像爸爸这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爸爸今天威风吧,要什么给什么,那帮傻宪兵连个‘不’都不敢说。”
小家伙稚嫩的脊背被拍得“咚咚”响,小脸皱成一团,却从他身后露出半张脸崇拜地狂点头,还偷偷伸手摸了摸父亲背后的猎枪。
“你去了宪兵委员会?”陈曦抓住话头,“为什么?”
“当然是投诉红狮团那帮混蛋,他们违规搜查,还打伤了我!”贾怀远愤懑地揎起右边袖子,右臂上果然绑缚着雪白的绷带,“不只是国家赔偿,我还要他们登报道歉,以皇帝的名义向我这个合法公民道歉!”
红狮团……东联邦间谍……酒窖!
陈曦变迟钝的大脑终于灵光一闪,想起酒窖底下还藏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这场火到底是意外……或是与他有关的阴谋?
火灾直到下午五点才勉强被遏制,或者说能烧的都烧完了,火势自然消减变弱,消防队调来三架水龙狂冲,现场除了飞灰便是四处乱溅的水雾。
看热闹的无关人等已经散尽,只有几家遭灾的店的员工还木呆呆地守着,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是一张被烟熏火燎过的花脸。
星空酒吧的其他侍者簇拥在陈曦周围,她是资历最老的员工,老板不在的时候所有人都习惯以她为首,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陈曦只能苦笑。
再晚一点,所有同事都被她打发走,火终于彻底熄了。
消防队准备收队,留下一个人过来跟受灾群众确认损失,陈曦收到一大叠表格,随便翻了翻,借了支笔在每一页底下签名。
等到消防车呼啸着离去,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也懒洋洋地收起了警戒线,陈曦和余下几个人互相望了望,默契地同时举步走近火场。
那半块布片还蒙在脸上,早就被灰烬堵得不能呼吸,陈曦扯下来随便抖了抖又重新围上,没办法,她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比这块更干净的布。
根据消防部门提供的报告,这场火烧了足足六个小时,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都已经烧成灰烬,仅剩钢筋和砖块还维持着星空酒吧的基本架构,陈曦不敢乱碰,小心翼翼地跨过半凝结的金属块状体,穿过一道又一道门。
她记得酒窖的准确位置,抱有一分固执的希望,她不相信那个男人会死,他身上充满了谜团,她直觉认为他会活下来。
距离酒窖最近的一堵墙却被火烧得坍塌了下来,地面堆满破砖碎石,陈曦默默地观察了片刻,蹲下身,伸手按住地面。
地面犹有余温,比外间温度稍高,砖石堆的体积也达不到一整面墙的高度,陈曦很快下了判断——
火灾的高温使酒窖内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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