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服你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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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驯服你的龙-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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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欢经常觉得他的眼睛会被无边无际的白色刺伤,因为长时间注视单调的白色而生出雪盲症,所以他即使是醒着,也习惯闭上眼睛。
他闭上眼睛,用耳朵听。
天窗太高、太小,没人认为他能从那里逃出去,所以它总是半开着,阳光从那里洒进来,是半透明的极易被染白的颜色。
有时候他能听到风声,下雨的时候雨声是刷刷的,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就落到地面,因此他猜附近没有树,也没有高大的建筑物。
有几次他听到鸟鸣,分辨不出是什么鸟,响亮而高亢,简直像是小号吹出的长音。
听到那声奇怪的鸟鸣当天,都会有人推门进来,杨欢总是听不到脚步声,门也开得无声无息,直到门开了,他才蓦地睁眼。
在白色的厚重的门尚未合拢那短暂瞬间里,影子从黑暗深处蔓延而至。
……
杨欢二十岁,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他第一个女人。
她吻他的时候,他的右臂被铐在床头,血液汩汩注入血袋。
杨欢并没有什么感觉,他非常强壮,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习惯了。
她是个漂亮女人,二十五岁?或者三十岁?杨欢对女人的年龄并没有明确的概念,他上一个见到的同龄异性是十年那年的初恋情人,而他已经忘了那小女孩的脸。
但他记得她希望他参加管弦乐队,他因此要了一只昂贵的小号作为生日礼物。
他记得抚摸那只小号的触感,它是锃亮的黄铜制品,握在手里久了又温暖又潮湿,弧度刚好合他的掌心。
那个女人骑在他身上起伏,杨欢唯一自由的左手扶着她的腰,有时候也会凭着对小号的记忆去抚摸她的腰臀,这时她会发出响亮的呻yin声,那可比不上小号的美妙,杨欢有些失望。
她走时带走那袋血,杨欢躺在床上目送她,门开了,门关上。
她的影子被干脆利落地夹断。
……
二十二岁的杨欢从红狮团总部逃出来,他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双手染血,几片长着倒勾的蔷薇叶固执地挂在裤子上,他努力伪装成团体的成员,却总是狼狈地被拆穿。
他感觉挫败,他想不明白他失误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能像消灭细胞之间的病毒那样准确地排除他,他的世界不再仅仅只是充斥着白色的房间,而他依然无处可去。
从前有个孩子问:“我长大了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是的,他一直不知道。
没有人教会他。
没有人期待他。
没有人……在阴影之外等待着他。
……
杨欢被剧痛逼着清醒过来,就像舒舒服服漂浮在羊水中却被一脚踹出子宫的婴儿,他完全分辨不出身处何处,视感听觉触觉都尚未恢复,唯一的知觉是痛。
痛痛痛痛痛痛——剧痛仿佛火焰从身体深处向外灼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正在被烧成灰,一寸一寸,从心脏开始,那里现在已经只剩下血肉化成的灰烬和穿透脊椎的深坑……
杨欢不自觉地挥舞着双手,他并不想抓住什么,虽然他想要一些东西,圆润的、坚硬的、可以被体温捂热的、发出或高亢嘹亮或低沉颤抖的声音……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从那点接触开始,奇迹一般,杨欢的触觉回来了,他能感觉到握住的是一只人类的手而不是别的他想象中的东西,因为手是柔软的,有温度的,能够发出声音……
他控制不住力量,听到那只手的主人发出半声隐忍的抽泣,于是他的听觉也回来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哭声,不,那是陈曦的哭声。
陈曦就是陈曦,不是那个女人,不是某个女人,杨欢躺在黑暗的酒窖里,鼻端萦绕着微酸的酒味,晕陶陶地仿佛浸泡在酒液里,那是他无数次陷入半昏迷状态。
但只有这一次,他睁开眼,看到她出现在天窗前唯一那束光里。
……
杨欢睁开眼,他找回了他的视觉,清清楚楚地看着守在他身旁的陈曦。
“抽我的血给他。”他简短地说,声音低如蚊鸣,但他知道她能听见,这是他唯一的慈悲,她唯一的机会。
“我的血能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的主线索真的是杨欢,以及他真的是男二……
不行我真的更得太艰难了TAT……打算明天再更一章然后倒V一章,然后写完第二卷结局,和当初的计划也差不多吧,不算是提前结束了。

☆、第四十七章 -皇帝的新衣

“轰!”
一辆印有红十字标志的悬浮车急速下降,气流在国家大草坪上空漾开,冲得广袤的草坪上青青绿草东歪西倒。
帝国名义上的至高领袖、皇帝陛下——路易九世远远地站在缅湖东岸的参议院门前,遥望着西面立法院。救护人员匆匆奔出悬浮车,爆炸案的伤者经过简单体检被迅速分开,择出重伤员进行紧急手术。
确认救护工作进行得井然有序,皇帝脸上的神情稍微放松了些许,习惯性地摘下眼镜,用一块丝绒布细细地擦拭。
皇帝身后站着他的贴身侍从,另一边是司克特大臣,参议院门前被示威人群冲击过的第一道守备岗已经重建,两名士兵挺胸凸肚,不时紧张地偷瞄这边。
“陛下,”侍从往前挪了半步,低声提醒,“时间到了。”
皇帝低首敛目,踌躇许久,久到侍从焦虑不安,差点又要出声催促。
司克特大臣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皇帝终于昂起头来,迈出第一步、第二步……渐渐的,步伐变得坚定神色不再犹豫。
这条路,终将剩他踽踽独行。
离开电梯,侍从举手欲敲会议室门,厚重的橡木门自行向内打开。
皇帝当先走进去。
“陛下!”现任首相曼利哈代从座位上跃起身,殷勤地迎接,挽住皇帝的臂膀,微微俯身为他引路。
他被哈代首相引导着站上讲台,往下望,弧形大厅内上百张神态各异的面孔抬起来,沉甸甸的敌意如有实质地搅和在空气里,憋得所有人呼吸困难。
一百二十八张,他在心里默默地纠正自己,帝国六十四郡,每郡于参议院中拥有两名席位,参议员任期八年,每隔两年改选四分之一席。
帝国宪法规定,参议院为最高国家权力机关,成员三分之二以上即可举行投票,参与投票人数超过二分之一即为有效,然而此时此刻,全体议员在场,冷眼旁观,以难堪的沉默迎候他这位名义上的最高领袖。
立宪制遭遇君主制,这是过去时与现在时的碰撞,皇帝想,或许还有将来时。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台下因此隐隐骚动,皇帝直起身,垂在腿边的右手掌心出汗,神经质地抽搐,想要摘下眼镜擦拭,被他强行忍住了。
他干脆将两只手抬上来,平放到讲台上,指尖触及桃芯木柔和蜿蜒的木纹,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
“女士们,先生们,”他开口,感觉声带有些紧,吞咽了一下才继续,“下午好。”
“我来到这里,诸位邀请我,是为了给外面的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是为了结束这一切,无论它是悲剧,喜剧,或闹剧。”
“陛下,”一位面目模糊的女性议员举起手来,不等皇帝点她便发言,尖尖的嗓音在弧形大厅上空回荡,“您亲自导演的这场民运截至目前已经死亡一百六十三人,重伤三百零七人,轻伤无数,这样惨烈的结局您却认为它只是一场闹剧?”
“这当然是一场闹剧。”相比女议员的咄咄逼人,皇帝显得心平气和,他甚至在圆脸上挂起一丝微笑,和蔼得像幼学校长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学生。
“埃尔德雷奇太太,你认为min主是什么?”
“希腊人发明了这个词,他们赋予它概念:min主,意为多数人的意志,这也是帝国宪法的基本精神。”
“我们亦因此赞颂min主,可我们真的理解它吗?除了它在我们身上所造成的变化以外,我们对它一无所知。我们把它引起的对我们利的那一面赋予它,从而使它具有了一种虚假的反馈的确实性。这是一种危险的由结果反推过程回到起点的论证方式,倒因为果,使我们在城市的倒影之上建筑,将一个反馈的、倒置的、空虚的幻想世界变成了一个充实的真正的世界。”
“min主并不值得赞颂,埃尔德雷奇太太,”皇帝微笑,“尤其当它成为追求独裁的手段。看看外面那些人吧,与他们相比,在座的各位仅属于少数,错误的多数人的意志强迫正确的少数人屈服,这难道不是一场闹剧?”
司克特大臣立在弧形大厅的角落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的皇帝,他总算放松了强迫自己挺直的脊梁,像个普通的病弱的七十岁老人那样伛偻下来,将颤抖的双手背到身后。
“公爵大人,”窄门外闪进来一条人影,低低地埋着头,看不见他的脸,“十分钟前收到消息,逃亡的危险因子已经被拔除了。”
司克特大臣微微一僵,似乎要回头看他,顿了顿,灰白色的头颅又迟缓地转了回去。
“确定?”
“是。”来人非常自信,“‘清洁工’用子弹射穿了绍尔上校的心脏,红狮团那边也不再收到信息回馈,您要知道,他植入的追踪器是以他的心跳作为能源,只有当他全部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追踪器才会停止工作。”
“知道了。”司克特大臣微微颔首,来人就如出现那般悄无声息地退去,众位议员正因为皇帝陛下的演讲掀起一阵喧哗,阳光从弧形大厅的上方敞亮地投进来,避开这方角落。
司克特大臣忽然觉得厌烦,他的心脏旧疾似乎又要发作了,因为他呼吸困难,眼前一波一波的光影摇曳,那是从未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奇景,如极北之地绚丽多姿的宇宙微笑。
那都是没有意义的,司克特大臣漠然地想着,我的朋友,生存的本质正该如此,那些我们付出勇气和惨烈的血腥的代价去捍卫的理想,那些我们祈祷过却无缘一见的天国,那些正确与错误,成功与失败。
生或死。
皇帝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说:“女士们,先生们,min主没有意义,民众需要的从来不是虚伪的程序正义或者不合他们心意的真理;他们不需要选择,在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社会里,他们唯一需要做决定的是:或者成为公开的罪人,或者成为隐蔽的受害者。”
“让我们,不,”皇帝镇定自若地微笑,“让我来替他们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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