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驯服你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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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驯服你的龙-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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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你。”他说,“下来吧。”
阿希姆停在她的树下,抬起头,灿金色的阳光从枫叶间隙投下来,染成金红,他融在金光中,如此俊美高洁,仿如神祗。

☆、第三十一章 -良知

逃?
逃不了。
陈曦忽然就镇定下来,那是一种事到临头别无去路的孤勇,又像是早已根深蒂固的有恃无恐。
——无论阿希姆做了什么,变得陌生或者恐怖,他永远不会伤害她。他怎么能伤害她呢,他是阿希姆啊。
她扶住横在脸前的枫树枝,微微用力,将脸探出来向下望。
阿希姆与她对视了一眼,隔着十来米距离,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他退开几步,为她留出距离,等陈曦顺着树干滑下地,一件还带着体温的迷彩外套又罩到她头上。
她在衣服的遮掩下深深吸气、呼气,伸手扯下来穿上,一颗一颗仔细地扣到喉口。
然后她抬起头,凝视阿希姆在阳光下颜色更浅,有些微偏蓝的眼瞳。
“为什么?”
陈曦认真地、一字一顿地问。
雷恩站在悬崖边眺望,凯奇坎峰的方向别无异状,只有秋日暖阳缓慢地向西移动,天色一直那么蓝,像一个永不变心的承诺。
他回过头,悬崖顶部的空地上现在停着两辆悬浮车,却只剩下他和昏迷在车内的杨欢。
迟疑了片刻,雷恩走近其中一辆悬浮车,隔着透明的车窗观察杨欢。
他的长相确实和老师有些相像,他想着,虽然要年轻太多,感觉也完全不同。老师……老师是一个好人,温暖而不灼热,就像一年四季中最易亲近的秋阳。杨欢则是冷的硬的,即使现在闭着眼睛,五官的线条放松,仍然如同一柄暂时收敛锋芒的利刃。
习惯性地在胸口划了个十字,雷恩叹口气,心想,把一个年轻人打磨成这样,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昏迷中的杨欢四肢大张,雷恩多看他几眼,发现他腰腹部有一个伤口,似乎还不是个小伤口,出血量染红了半条迷彩军裤。
战争年代,神职人员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随军,因此教会集中为神父们进行了简单的外科手术和急救措施培训,雷恩注意到杨欢伤口的失血情况,联想腿部大动脉,立即紧张起来。
他打开车门,在前座搜索了一通,找到半卷绷带和一把小剪刀。
杨欢横躺在后座上,雷恩把自己挤到他身旁,剪开他的裤子,顺手拿布片抹掉鲜血。
血污大概擦净以后,露出的伤口却并不像他以为那样严重,不但血已经止住,短短的时间里居然结了肉痂。
雷恩大奇,难道不是新伤?不,鲜血不但染红了军裤,还浸湿了杨欢上半身的黑T,摸起来湿乎乎粘搭搭,绝对不超过一个小时。
他找了些纸又仔细擦了一会儿,伤处看得更清楚,那个肉痂是新鲜的粉红色,与旁边浅褐色的正常皮肤对比鲜明,还有点微微凸起。
他看了杨欢一眼,擦干净自己的右手食指,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肉痂*的,仿佛包裹着骨头。
到底怎么回事?雷恩更好奇了,干脆背对着他俯下身去,脸贴在他肚子上,鼻子顶住那团肉痂拼命瞧。
就在他头顶上方,杨欢倏地睁开了眼睛。
“我没想过一直隐瞒你,”阿希姆抬起手,轻巧地摘掉一片落到陈曦头顶的枫叶,“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都会回答。”
陈曦看着他那只手,因为常年不见阳光,他的手竟比本来就白的肤色,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的苍白,薄薄的皮肤底下是纵横交错的微血管,青色,微微凸起。
幸好有这些血管,她想,证明这还是一双活人的手。
“为什么?”她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阿希姆扔掉那片枫叶,垂眸盯住那两根碰过枫叶的手指,“老师总是说,在我们这个时代里,战争让每个人都朝不保夕,只懂得及时行乐,我们惯用嘲弄的态度对待所有的一切,尤其是那些伟大的人和事,因为我们承受不起失去他们的代价。”
“过去,我们失去了老师;现在,帝国失去了首相。”
“我记得,老师正是为了不再失去竭力想要阻止战争,而你——”
“他的方式错误不是吗?”阿希姆打断她,“没有人能够阻止战争,现时代的战争是历史研究的结果,一些人发起战争是因为他们想得到什么,另一些人战争则只是因为他们不想失去,对他们来说,战争不过是稍微不那么糟糕的选择。”
“所以,皇帝陛下不认为与东联邦结盟是更好的选择,”陈曦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没有办法越过参议院和首相干涉和谈,于是拉拢副首相和联邦的主战派……派出你。”
她想望一眼首相的尸体,那五名士兵却横成一排阻隔了她的视线,每个人都面容冷峻,仿佛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生硬的如同阿希姆复制出来的分shen。
“我可以理解皇帝陛下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陈曦嘲讽地一笑,“统治者,为了维护他们的权威,人性和良知都是不必要存在的东西。”
“可是。不。我问的是你。”陈曦闭了闭眼。“阿希姆,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亲身参与进来,阴谋、谋杀、丑陋而污浊的权力*,为什么你会允许这一切弄脏你的手?
那种熟悉的疲惫感又席卷上来,淹没了陈曦的其它感觉和感情,让她既想得到答案,又觉得答案并不重要,反正不该死的人们都已经死了,人总会死,死去的人不会再活回来,一切总总终必成空。
“人性,你是指道德?人类不认为动物存在道德,假如动物会开口说话,它们只会说:人性是一种偏见,我们动物至少还没有这种偏见。”阿希姆看着她低下来的头,长发半掩住她的面目,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至于良知,”他单膝跪下,从低处向上仰望她——
“唯有你才是我的良知。”

☆、第三十二章 -以君之名

正午十二点,参议院完成第三轮投票,在野党领袖、副首相曼利·哈代顺利成为帝国新一任首相。
哈代先生今年五十岁,喜欢穿老派的三件套西装,金发梳得一丝不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绅士,至少他的选民们——尤其是女性选民——都这样认为,相比前任首相的铁腕作风,他在大众中风评甚佳。
一辆悬浮车缓慢地驶向缅湖畔的参议院,那是一处仿古罗马斗兽场的宏伟建筑,嶙峋立柱包裹在外围,顶部参差,扛着帝都沉甸甸的铅灰色雾霭,仿佛一头骨骼长在体表的怪兽。
新上任的首相端坐在悬浮车内,隔着车窗饶有兴致地观赏不远处的参议院,倒像他是第一次踏入这里,这么说也对,这是他“第一次”以首相的身份踏足。
参议院正门外横担着缅湖大桥,据说这座桥曾经正对着参议院大门,直到五十年前出现一个疯子,他骑着一辆独轮车,在衣服里捆扎了炸弹,一边高喊着皇帝陛下的尊讳一边冲进了参议院……
那次惨案不幸遇难了六位议员,过后,参议院全票通过改道缅湖大桥,硬生生让桥头从大门外绕开,并在门口增加了六道警备岗。
此刻缅湖大桥上没有通车,东西向的桥面被示威民众堵得严严实实,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与常见的拉着横幅或者举着纸牌的抗议者不同,他们只是垂首肃立在参议院大门外,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安静得像一群哑巴。
新首相乘坐的悬浮车没有走缅湖大桥,而是直接贴着水面驶过,缅湖禁止通航,这是仅仅皇室和首相才有的特权。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儿先听到了气流劈开湖面的声音,他扭头望了一眼,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分,明晃晃的金光穿透层层雾霭,照亮了擦得纤尘不染的车身和湖面粼粼细浪。
“啊!”小男孩儿原地蹦起来,急得语无伦次,“车——车——啊啊——”
所有人望向他,又随着他伸出的手指转向缅湖,看到了那辆悬浮车。
仅皇室和首相有权在缅湖上通行,这辆悬浮车身上并未印著皇室的徽记,新闻也没有报道首相成功获救……所以,它只是新任首相的车。
新任首相出现在参议院,意味着帝国政府彻底拒绝恐怖分子的条件,也意味着……前任首相性命堪忧。
“妈妈……”男孩“哇”一声哭出来,转身扑进父亲怀里,小手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角,“他们杀了我妈妈!”
阿瑟·特里特先生揽住小儿子稚嫩的肩膀,闭了闭眼,泪水无声地刷过脸颊,巨大的悲痛彻底打倒了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凶手——”一位中年妇人突然不顾一切地冲向参议院大门,“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她被第一道警备岗挡住,那是两名年轻的士兵,穿着全套齐整的军礼服,脸色苍白,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名制住那中年妇人,另一名士兵瞪着她身后的人们,拉开了配枪保险。
“你们冷静一点!”年轻的士兵紧张地喊着,他瞄了一眼那被按在地上仍然挣扎不休的中年妇人,又望向前方,其他民众这时也仿佛醒过神来,每个人都脸色悲戚,挪动脚步沉默地逼近。
“砰!”士兵朝天放了个空枪,惊扰了缅湖之上一对交颈的天鹅,这一双情侣惊慌失措地腾空而起,扇动着白色巨大的翅膀,从新任首相的悬浮车前方飞掠而过,落下一片晃晃悠悠的羽毛。
哈代先生及时伸手出去,接住了那片羽毛。
有线电视网直播了此次示威群众冲击参议院事件,一百零七位静默示威者企图闯进参议院,遭到警备线驻留士兵阻拦,冲突中双方均有不同程度伤亡,其中一位伤者是前首相年仅十一岁的小儿子。
这样的报道其实有违战时护国法令的“新闻缄默”原则,但所有人都无视了这点,苏特*官闭门谢客,教皇阁下旧疾复发,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发表了二十四小时以来第一次讲话。
陈曦在车载电视十四寸的小小屏幕上看到了皇帝——路易九世,这位皇帝较之他的前任极少在公众面前出现,除了登基,这是帝国民众第二次目睹他的真面目。
他站在辰宫一百三十六级的台阶顶端,孤伶伶一个人,皇后比他更不愿意面对公众。
台阶底部黑压压一片,全是闻讯而来的民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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