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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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回-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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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大眼睛说:“不够吗?”
“没什么,不用了。”冯宁凝没精打采,刚才那差点撞到她的小女孩是个自来熟,跑来缠着她玩飞行棋,冯宁凝想起除夕冒然打扰人家挺不好意思的,就把一直戴着的项链解下来送给她玩,然后起身告辞。
大家才跟她聊过天,都知道她家里冷清清的,于是极力挽留,张慕阳笑着说:“那就别走了,你睡我房间,我睡客厅沙发。”
冯宁凝也困了,脑袋一时浆糊,莫名其妙地留了下来,洗漱过后爬上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那时外面正鞭炮轰天,四点过后终于安静下来一点,冯宁凝反而醒了,她听着暖气片噗噗噗的声音,辗转难眠,忽然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一个异性的床上,枕头被套满布着他的气息,虽然并不讨厌,心里却难免不安。
冯宁凝轻轻摸起来,来到客厅,在沙发前蹲下,因为靠近暖气,张慕阳并没有把自己裹成一个茧,他穿很薄的棉衫,被子盖到腰上,一手搭在胸前,一手放在额头,冯宁凝看着看着,不觉屏住了呼吸。她从没有如此的靠近他,而那种喜欢的感觉,也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如果说,校庆时,冯宁凝是因为那膨胀的虚荣心而喜欢上他,那么现在,又是为了什么理由,一颗心兀自狂跳不已呢?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话音还未落地嘭嘭啪啪的鞭炮声就在夜里炸开,突兀吓人,冯宁凝赶紧双手捂嘴,静等了一会儿,看张慕阳没有反应,才蹑手蹑脚地回屋去了。
×××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张慕阳主动提出送冯宁凝回家,大年初一合家团圆,冯宁凝一个外人,也不好意思总赖着不走,她点点头坐在他自行车后面,一回生二回熟,这回不用张慕阳开口她就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家里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离家出走整晚而上演鸡飞狗跳的场景,父母一如既往,吵累了就在不同的房间里生闷气,卓宁曦很自然地同张慕阳打招呼:“喂!来看碟,好莱坞大片。”
“好啊!”张慕阳英语听力和阅读理解一直烂得登峰造极,故而卓宁曦时常拿不少无字幕原声电影带给他看,锻炼他的听力和口语,两人就这样窜进书房不见,冯宁凝气得七窍生烟,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进厨房拿菜刀剁了卓宁曦。
张慕阳在书房坐定,没曾想这次卓宁曦放的是著名三级片《本能》,看得他如坐针毡,几度想要开溜,被卓宁曦白了一眼:“让你听对话,谁让你看画面。”
张慕阳大惭,闭上眼正要集中精神,又听卓宁曦说:“哎你该不会在脑内想象吧?话说,昨晚我老妹在你家过的夜?你们有没有——”
张慕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卓宁曦一阵好笑:“她一准喜欢你,再明显不过了,瞎子都看得出,你不是不知道吧?”
张慕阳表情纠结无比,半晌问:“她倒是喜欢我……什么呀?”
“图新鲜吧。”卓宁曦想了想,得出这么个结论。
张慕阳“哦”一声,想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他很喜欢冯宁凝,但不是那种喜欢,他觉得如果自己和卓宁曦位置对调,他应该会很疼爱这个妹妹才是。
就像卓宁曦说的,等冯宁凝新鲜劲过去,应该就好了。她家世优渥,才貌出众,这样的女生在张慕阳以前的学校里,那简直是公主、不,女神一样的存在。
“劝你敬而远之,伺候不起。”卓宁曦拍拍他的肩,“别的我不敢说,但被她喜欢绝对是灾难不是福气啊兄弟。”
张慕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学习重要,学习重要。”
“那就对了。”卓宁曦退出碟片扔到书架上,继续研究他的发明创造去也。
那时候,冯宁凝对张慕阳的心思一无所知,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她买了一支关勒铭,一本雕花羊皮抄,把心事用诗的形式,混在名言警句、歌词古赋的摘抄中,掩人耳目。羊皮抄的扉页,是仓央嘉措的十诫诗,次页,是一首《点绛唇》……她都记得很清楚,但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这样几句:曾经拣秋叶,赋字两三行。今年未得许,来年若可偿?
作者是佚名。
当然得佚名,这首小诗不是别人所写,正是出自冯宁凝自己之手,它诞生于她借宿的那个雪夜里。当时鞭炮喧天,她心中却异常冷清。看着浸在微弱朦胧光雾中的他的脸庞,像隔了几个世纪般遥远,冯宁凝看得专注,目光柔和,裹着期许,沾了腊梅香气,少年却浑然不知,此情此景,仿佛所有无疾而终的,故事的开篇。
×××
高考前夕,学校放人回家复习,直到填志愿前都不用来,母亲从公司派了两个人来帮冯宁凝把寝室的东西打包,到了家,她才知道在自己住校的这段日子,父母早已经不声不响的达成了协议,正式离婚了。
他们只告诉了卓宁曦,因为他不在乎,本来母亲想等女儿考完再说,奈何父亲不愿配合,两人为此又大吵一架,就在吵架时被冯宁凝听了个正着。
她不想回家,又只能像过年时一样,逃去找张慕阳。这次他倒是坐着配了司机的车来接她,并把她带去一幢湖边度假别墅,冯宁凝再次傻掉,这到底什么人?就在她做好了把他当贫穷贵公子对待的心理准备时,他摇身一变又成了真王子。
别墅清静,景色优美,看书看累了一抬头就是大片大片的荷花,傍晚时,两人划船去湖心采莲蓬,冯宁凝心情好了许多,她这次身上带着足够的钱,却还是下意识的希望张慕阳能开口挽留。
剥莲子时,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站在窗下,她听到他如是说:“嗯,我一会就送她回去。”
他再进来时,冯宁凝低头扯着莲蓬皮说:“我不回去!”
他不假思索说:“那我送你去酒店吧?”
冯宁凝猛一抬头瞪着他,他愣了一下,赧赧说:“我借你钱。”
她凝视他半晌,又把这别墅打量一番,慢条斯理说:“我不信你这里一个空房间都没有,一晚多少钱?我又不白住,四千够不够?”
才说出口,她就萌生了悔意,却也收不回来了,张慕阳愣足了一分钟,尴尬地笑笑。
冯宁凝心里翻腾,脸上却淡淡的:“你讨厌我吗?”
他忙辩白:“怎么会呢,你对我来说就像妹妹一样。”
她微微歪着头,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他一时卡壳,然后是长久的犹豫,冯宁凝突然朝前一步,作势要吻他,他一惊,猛的往后退,小腿在茶几一角绊了下,仰面朝天跌进沙发,惊魂未定看着她。
眼前情形就是傻子也看出他的防备了,喜欢的人竟然避她如蛇蝎,从未有过的强烈羞耻感让冯宁凝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不得不强作镇定笑了声:“逗你呢,看你那德性,到了大学里怎么泡妞。”
他微微松口气,爬起来,还是不太放心,问:“宁凝,你真的是逗我的吧?”
“废话,难不成你以为我看上你了!可能吗!”
他放松下来说:“就是说啊,吓死我了。”
冯宁凝没好气瞪他一眼,心却不知怎的,开始隐隐作痛。
原来在张慕阳的概念中,被她钟情是一件吓得死人的事。
毕业谢师宴上,大家脱去了青涩稚嫩的校服,个个穿得光鲜靓丽,倾尽名牌,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自然就是张慕阳。他从不掩饰自己对大牌那敬而远之的态度,“一件衣服顶一年工资”这种话,他说起来是没有丝毫扭捏的,所以谢师宴上,他只是穿了比平时正式一些、也贵一些的西装,并没刻意挑选牌子。那时他刚满二十岁,若在古代就是成人及冠之龄,身高已初具规模,修长挺拔,又在工地锻炼过一年,有着班里其他男生不能相比的结实肌肉,往集体合影的镜头前一站,完全就是焦点所在,穿的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而另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出乎意料却是冯宁凝。
自小到大,冯宁凝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但有一个前提,卓宁曦不在场。
只要他出现,那大家的注意力必然是被抢得一干二净的。冯宁凝所能得到的最高赞扬永远是:“嗯,真不错,就比你哥哥差一点。”大家竟理所当然地觉得她能仅次于卓宁曦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卓宁曦是一个谦让妹妹的个性,如果,卓宁曦是一个不喜欢显山露水的人,又如果,冯宁凝不那么争强好胜,事事都要出风头,他们也不至于成为全天下最不知道和睦两个字怎么写的兄妹,正因为卓宁曦这种不科学的存在,造就了冯宁凝那对自身苛刻得近乎变态的完美要求。
所以当冯宁凝清汤素面,一身衬衣布裙出现在谢师宴上时,大半同学都克制不住,被饮料呛了。
她穿没有任何装饰的白衬衣,而且款式还带一点中性感觉,下摆收在深蓝色的布裙子里,那裙子也极为简单,没任何花样,乍一看,似乎是街头随处可见般普通,仔细一看,确实就是夏天街头随处可见的那种。
刚下过雨,她拿着一把透明的阳伞,伞上水珠晶莹流转,她头发微湿,用张慕阳给她的护腕绑在脑后,略有一丝凌乱,雪白的脸颊衬着嘴唇那一抹淡淡嫣红。
“宁凝是不记错日子了?今天不是来看发榜的。”她一个朋友目瞪口呆地道。话说回来,即使发榜她也不至于穿这么素啊。
张慕阳和其他人一样愣在那儿,好半天没说话,冯宁凝笑道:“怎么着,穿这样不能来?”
她看似随意地朝张慕阳投去一瞥,他一呆,然后脸突然一红,讷讷地说:“啊、那什么、你看起来好像普通女孩儿……”
这纯属废话,而且是没礼没貌的废话,张慕阳反应过来,恨不能咬掉舌头,冯宁凝无奈怒道:“得啦,倍儿倒霉!谁提跟谁急!路上遇到车祸,衣服全弄脏了,只能借两件顶顶。”
张慕阳吓一跳,隔了两个人的距离突然大喊:“你没受伤吧?”把那两个人吓一跳。
她奇怪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好声气道:“出车祸的不是我,衣服是送伤者去医院时弄脏的,这身是护士凑给我的,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看?”说着说着,声调没出息地柔和了。
他松口气,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小声嘀咕:“难怪感觉舒服多了,不扎人……”
听得冯宁凝无语凝噎,突然脑中闪过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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