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从砂岩上跃出，二十个漆黑鬼魅的影子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又是一夜颠簸，太阳升起的时候，费伊忍不住问：“你确定我们没有迷路？”
“绝对没有。”戈索尔眼睛都不眨的说，“罗马尼安荒原我来过很多次。”
费伊觉得必须强调一下自己没那么好骗：
“昨天半夜，我们朝着南方走，后来换了方向转往偏西，现在你在往北？”这不是兜圈子是什么？！
“我们需要绕路，半兽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幽暗密林与罗马尼安荒原平行，如果我们方向固定，又距离森林太近，半兽人就能在白天进入森林继续追踪我们。”
听上去很有道理，费伊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看到骑着的巨狼又开始寻找水源，费伊盯着戈索尔说：
“那么，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休息吧，你已经一天两夜没有吃东西了。”
戈索尔白色头巾与袍子都被荒原风沙染了一层浅黄，他的眼睛里没有血丝，也没有疲惫，语气平静：“不是，我昨天晚上去城镇时，就已经吃过了，你难道不是趁我离开的时候喝水吃食物的吗？”
“啊…对，是这样。”费伊轻松的笑起来。
他的心却重重往下一沉。
荒原疾奔，烈阳高照，戈索尔裹成那样也没看到出汗，更不喝水——其实费伊也是这样，而且费伊早就想给自己掩饰一下，可是荒原上看不到河流，虽然有个皮口袋，里面有矮人的水罐，但是罐子却是空的。
戈索尔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如果费伊将空罐子拿出来佯装喝水，难道要无视戈索尔，不分点水出去？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于是费伊想装都没办法装。
刚才那句话…难道戈索尔知道了什么？
费伊警惕的想，他还没来得及怀疑戈索尔，忽然听到天空中长长的鸣叫声，紧跟着眼前忽然一黯，好像有片巨大的乌云遮蔽了天空。
嘹亮的鸣叫像铁锥一样狠狠砸在费伊额头上，他感到眼前的东西都在摇晃，紧跟着一阵狂风卷过来。
费伊从狼背上栽倒的时候，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肩背，速度极快的拽到了另外一头巨狼的背上。
巨狼也知道厄运来临，它跑得更快，飞速窜到了一片凸出的砂岩下面躲藏起来。
费伊这才清醒过来，他抬头看见了恐怖的一幕，一只黑色的巨鹰两足蹬地，两翼横张足足有十五米，竟生生将费伊之前的坐骑从荒原上抓起来。
那头巨狼惨嚎着拼命撕咬，但它是被倒提着的，越挣扎，巨鹰的足爪就深深嵌进了狼的皮毛之中。
它在砂岩上空盘旋了很久，直到爪子下那头狼断了气，巨鹰知道费伊他们不会再出来了，才展翅远远飞走。
“那是什么？”费伊发现自己的声音都莫名其妙嘶哑了，一头冷汗。
戈索尔所骑的巨狼趴在砂岩下瑟瑟发抖，而他们还在狼背上，费伊表情古怪的低头看戈索尔的手。
两人几乎是面对面。
因为巨鹰俯冲的时候，戈索尔将费伊拽到自己的狼背上，现在是一手揽住肩背，一手勒住腰上…
“那是巨鹰，罗马尼安荒原的王者，巫师的朋友。”
戈索尔松开手，跃下狼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25
25、安全的地方
单独说巨鹰，费伊还想不起来，不过“巫师的朋友”…OTZ太明显了，在原来的故事里，每次甘道夫遇到危险，都能及时喊到救兵——巨鹰！
抢半兽人的狼骑算什么，巫师随时能喊来一个飞行大队增援…包括魔戒毁灭后，末日火山喷发，甘道夫还乘着巨鹰救走了霍比特人。
“它把我们当成了半兽人？”费伊宁愿相信这个可能，也不希望被灰袍巫师盯上。
戈索尔立刻击碎了费伊的侥幸：“不，巨鹰的视力非常好，在俯冲之前它能够看清狼背上的人。”
因为骑着巨狼的不是半兽人，巨鹰觉得很奇怪。
“它可能会将你带上天空，直接飞到巫师那里…”
费伊想到他是魔戒的身份最后被巫师发现，然后圣白议会决定将他跟那个金戒指一起丢进火山口的可怕情形，顿时冷汗直冒。
“多谢了，我恐高，要是被老鹰抓上去我一定直接吓死。”费伊回过神后，立刻找了一个借口解释自己的失常。
戈索尔看着巨鹰远去的黑影，也没戳穿费伊的谎言，他只是踢了趴伏在砂岩下发抖的巨狼一脚：“趁巨鹰没有叫来同伴之前，快走。”
怎么走？
两个人同骑一头狼吗？这玩意本来就比马难骑！
不过情况紧急，这个念头只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让费伊不满的是——
“等等，为什么是我坐在前面？”
“我的骑术比你好，而巨狼更容易听你控制。”
“……”
费伊发现戈索尔总能将一件看上去很奇怪的事情，解释得非常合理，最要命的是仔细想想，还是只能选择这个决定。
巨狼的脑袋很大，与背相连的颈椎也显得特别明显，奔跑起来会不断的起伏，所以能骑的位置略微靠后，所谓的坐在前面，就是平常驱使狼骑的位置，再后面就真的需要好平衡力跟技术才能保持不摔下去——费伊确定自己没有那种能耐。
戈索尔从他身后伸出手，越过费伊的手臂，抓住巨狼脖颈上的皮毛，这个动作让费伊的两条胳膊都没法动了，但是半兽人的狼骑从来就没有鞍具缰绳这种东西，骑在狼背上也只能这样保持稳定。
巨狼也明白这是在逃命，刚一冲出砂岩，它就疯狂奔跑。
“我不认识路！！”费伊尽量往前俯低身体，狂风迎面扑袭，他连方向都没来得及看清。
“荒原上到处都是这样，认识方向也没用，让它自己跑…它能像寻找水源那样找到安全的地方！”
“只要离开巨鹰的领地，不就安全了？”
“罗马尼安荒原在巨鹰的眼中没有秘密。”
费伊差点被倒灌的一口风沙呛到：“也没有能对付巨鹰的办法？”
“它们不是一只，是一群！据说最小的巨鹰展开双翼，也有十米…我们没有弓箭，弓箭也没法射伤它们，而且没有人敢这样做。”
“为什么？”费伊感到诧异。
刚才看到的那只飞鹰，并没有斯矛戈的体型大，人类连屠龙都敢，不可能惧怕天上的飞鹰。
“因为它们是万王之首，维拉主神的造物，同时也是主神的使者…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否则罗马尼安荒原上的狂风会将我们的对话传到他的耳中。”
也就是说，巨鹰其实是神王的传令使者？果然很棘手！
“那就等我们离开荒原，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在哪里都一样，一切风与云，包括大地上流动的空气都会将声音传递给他。你也不要在河流与泉水旁边商量任何机密，因为众水主宰是另外一位维拉。”
“……”
这，这逆天的监听系统！！
他早就应该想到的！神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大陆上，但众神会派遣巫师来到中土大陆，就说明他们对许多事情都一清二楚。
绝望的情绪忽然从心底冒出来，费伊觉得自己的秘密已经曝光了。
跟戒灵一起被大水冲走过一次，与戒灵的对话也在沙洲上；斯矛戈飞到长湖镇上烧房子，而长湖镇是个建造在湖水中间的镇子；孤山上没看到河流，但是有风…
没救了！！他就是魔戒的事一定被众神知道了。
费伊脑子里嗡嗡作响，连穿越最初发现自己是一枚戒指，而且是注定会被毁灭的魔戒时都没有这样沮丧。
这世界的众神，真是生生证明了“只要你与世界为敌，你就能感受到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但是绝望解决不了问题，费伊低头看座下正在狂奔的巨狼，一个离奇的念头忽然蹦了出来，因为太荒谬，他立刻就将这个想法抛开了，不过他因此重新振作起来，看着一望无际的荒原自言自语：
“真糟糕，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能谈论秘密的地方。”
戈索尔抓住巨狼毛皮的手忽然收拢，费伊感到身后压力增加，立刻问：“怎么了？”
抬头，荒原的天空上只有炽热刺眼的烈阳，连片云都看不见。
“风里有血腥气…”戈索尔低声说。
费伊疑惑了好半天才皱眉：“为什么我闻到的是烧焦的烟味？”
没跑多远，果然看到前方荒原上出现了几缕稀薄灰色烟雾，很像燃烧殆尽后的余烟，被风一吹，细小的烟柱就歪歪斜斜的扩散开来。
“看来众神的本领其实人人都有，只是距离长短的问题。”费伊忍不住说，虽然这个玩笑，他自己都觉得没趣。
戈索尔在费伊看不到的地方，无声的笑，声音古怪的说：“你不需要担心，风与水流带去的声音太多了，维拉不会全部听一遍。”
“……”不早说！
“但是千万别念维拉的名字，那样被听到的机会很大。”
“……”
原来监听系统还自带关键词提示功能？
这也不算难事，好比费伊穿越前的世界，有同事在Q群里背后说人长短，竟然直接用了那人全名，不是傻是什么——屏蔽掉群的当事人活活被关键词戳出来了，真是悲剧。
费伊忽然警觉，他觉得自己与戈索尔说的太多了。
看来他没在众神那里没有暴露，却引起了戈索尔的疑心。
——有谁会连神话都没听说过？还为众神能从风与水流里听到所有声音的事而烦恼？该死，这跟直接说“我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连维拉都会感兴趣”有什么两样？
费伊眼神闪烁，暗暗下了决定。
今晚他就走，不能再与戈索尔同行了。
“咳咳！什么味道？”费伊终于看见那些冒出的白烟是什么。
三四堆焦黑的残骸堆在荒原上，这是焚烧过的尸体。
还有铠甲，折断的兵器，车轮…像发生过一场拼战
。
“嗥！”巨狼突然一声嚎叫，前肢绊到了一根与荒草颜色近似的绳索。
不过这种绊马用的东西，对狼的效果有限，尽管经过长途奔跑体力消耗很大，这头巨狼还是后肢蹬地，身体高高跃起，落地时爪子在土壤上磨出几道深深印痕。
费伊好不容易才稳住没摔下来，一看四周，他表情变了：“埋伏？”
原来空荡荡的荒原，忽然多出来一圈手持铁刀与弓箭的人，正好将巨狼围在中间。锋利的铁矛尖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