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阴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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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阴阳命- 第1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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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她们全都看不起我。”

    梅文俊苦涩地笑笑,没有说什么。梅氏宗族中虽说没出过大官,但较有脸面的几支里,都有人出仕,就算不当官的,也大多是书香世家,一城名绅。这样的人家,对于门风极是看重,跟一个商人的女儿并坐一席就已经让她们觉得委屈了,更何况柳湘儿所谓的平妻身份同样没有得到宗族的承认,别人只拿你当妾看,那些夫人们当然不会搭理柳湘儿。

    柳湘儿还在哭泣,不知为什么,梅文俊忽然走神了。相比眼前的女子为了被人看不起而哭泣不止,那个小小的无依无靠的女子,身为苏家堂堂正正的小姐,看到所有人为某个少爷的一个小妾的生辰闹得无比热闹,自己的生日却无人记起,那时,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可有能依靠的肩膀、能哭泣的胸膛?为什么,她最后还能发自真诚地说一声,幸甚至哉?

    “就连家里的下人,又有哪一个看得起我?说是让我管家,可我说的话,他们听吗?一个个的就会偷懒、推诿,专门找我的错处。前日娘房里的大丫头蕊香的娘没了,我以前听说丫环家里有个婚丧嫁娶,只要随意表示就可以了,便打发了五两银子。谁知蕊香当着我的面就大哭亲娘,别的人也都不三不四地说些什么,连娘都恼怒我,又没个人提醒我,我哪里知道梅家家风仁厚,便是家中下人有个不幸之事,出手从来都不下于十两……”

    柳湘儿在怀中说个不停,梅文俊心间也暗自叹息。柳湘儿毕竟不是苏思凝。苏思凝出身大家族,几百号下人的规矩管束,从小看在眼中,底下人常弄的那些鬼门道,无一不知,管理梅府上下,自然得体。柳湘儿才十五岁就父母双亡,从没有管过家业,在自己的庇护下生活,身边只有一个小厮一个丫环,没有任何琐事要操心,乍然接手这么大的家业,哪里应付得过来。

    有苏思凝压阵的时候,下人们谁敢不听话。苏思凝一去,府里有头有脸的仆役,又有哪个把这小小商人之女看在眼中?自然是阳奉阴违,暗中使坏,人人冷眼看她出错,瞧她的热闹。

    柳湘儿偏偏又越急越错,越想做好,差池越大。当日苏思凝离去,原想给柳湘儿让出一个位置来取代自己。只是,怕是连她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一种过于单纯柔弱的女子,只适合被呵护关怀,却不能担当风雨。

    她不是那个代堂姐挨打犹能自得其乐,代堂妹罚跪还悠闲自在的女子;她不是那个被仆役为难、敲诈,却还不记仇怨只记恩,甘心放下主子身份帮人助人的女子。她不是风雨中的劲松,只是温柔的弱草,因其过于柔弱,所以才必须被呵护;而那生为劲松的女子,却永远注定要被舍弃、被牺牲,要承担苦难。

    梅文俊莫名地凄凉一笑,安抚般拍拍柳湘儿的肩头。她是这样柔弱的女子啊,还记得小时候,他在墙头树上乱跳,她在墙下吓坏了地惊叫;还记得她怯生生地把爹爹从远方带来的小玩意儿递给他;还记得家遭惨变,她了无生趣意图自尽时的无助。

    救护她、安置她、照料她,似乎成了他的责任。于是,她理所当然要以身相许,她也只能紧紧抓住这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子。于是,作为男人,他理所应当不负美人恩,理所应当要爱她、要娶她,在发觉订下婚事的时候,理所应当为她逃婚……

    梅文俊摇摇头,心中冷酷地笑,他真的全是为了她吗?他对她,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吗?他为的,不过是那些窃窃的私语、难听的流言;不过是不愿面对一个骄横的妻子、不愿担上攀附豪门的名声;不过是他过于爱惜名声,不希望自己将来所建下的功业、创下的成绩,被人轻轻说一句,他是苏家的女婿,就给抹杀了。

    原来,从头到尾,他为的都是他自己,却偏偏把一个苦命的女人拉来做挡箭牌,伪装出情痴的模样。让弱质女流为他担尽骂名,受尽非难。

    他骗尽了一个女人的情,伤尽了另一个女人的心……

    他忽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柳湘儿惊讶抬头,见他正要继续打自己,忙死死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梅文俊的笑容如泣:“我是这天下最混账的男人,根本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子。”

    柳湘儿心慌意乱地连声道:“别这样、别这样,是我不好,一点儿小事就烦你,我保证,我会好好学,学着管好这个家,学着做你的好妻子;我保证,我会慢慢让别人喜欢我的,你不用为我这样。”

    梅文俊惨然无语,又想起那书册中无限深情的话语。

    “从此之后,愿做比翼之鸟,并蒂之莲。为君理家业,为君奉父母,愿我夫妇永和谐。”

    他不堪重负地闭上眼,伸手把柳湘儿牢牢抱住。那天地间至真至美的女子,已然从此错过,纵椎心疼痛,却连痛哭的权利也没有。他已负了如斯美好的女子,再不能伤了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他声音有点嘶哑地开口:“湘儿……”

    他想说什么?是温柔的安慰,还是永不相负的誓言,都已无人知道了。因为此时,外面传来惊慌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少爷。”梅良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你快跑啊,官兵什么都知道了,他们说你临阵私逃,要来抓你。少爷,老爷夫人在前院周旋,拖不了多久了,你快跑。”他面无人色地一口气说完。

    柳湘儿双腿一软,几乎倒地,但她用平生少有的意志命令自己振作起来,拉住梅文俊,大声说:“快走。”时间匆忙,来不及收拾银两,她拼命地去拔自己头上的钗环,指尖被钗尖刺破,犹自不知,又去摘耳环,一时摘之不下,她一狠心就要硬拉。

    梅文俊及时按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地望着她,“世人都当我是为了你逃婚,才在阵前假死私逃,我走了,你就要被入罪了。”

    “这个时候,你就别耽误了,快走吧。”柳湘儿急得泪落不止,把手里的金饰拼命塞到他的手中,“我一个弱女子,谁会为难我。”

    梅文俊微微一笑,凝视她焦急的面容,“湘儿,对不起,我想要照料你,最终却累了你、负了你。”

    柳湘儿被可怕的恐惧抓住了心脏,惊惶地看着他,“文俊……”

    梅文俊忽地朗声一笑,“大丈夫于世,岂能让弱女子为己顶罪?”他忽然猛力把柳湘儿抱入怀中,然后松手,大步离去。

    柳湘儿尖叫着扑上去,却赶不上梅文俊的速度。

    梅文俊快步向前走去,身后柳湘儿撕心裂肺地大叫。恍惚间仿佛是一年多以前,他在洞房之夜离开,那满心欢喜的女子,如雷轰顶,在身后悲哀地呼唤,而他,始终不曾回头

    他仰头,看无尽苍天。原来,在那至高之处,真有神灵,俯瞰人间一切,要他为这一生负尽的两个女子,承受报应。

    柳湘儿就算是跑步,也追不上梅文俊的步伐,等她跌跌撞撞,赶到大门前时,梅文俊已被官差上了锁铐就要押走,梅氏夫妇死死拉扯着不放,大哭大叫。

    四周的仆役下人们,也是哭叫成一片,人人惊惶万分。

    柳湘儿尖叫着扑上来,也想要用她微弱的力量,拉住她这一生最重要的男人,却连梅文俊的衣角都还没有碰到,就被梅夫人推了开去,“你还过来做什么?都是你,把我们梅家害成这样。”

    柳湘儿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倒在地,怔怔地发怵。

    梅老爷也哭得老泪纵横,“是什么人与我们梅家有仇,要到官府把我们往死里告?这是要毁了我们全家啊!”

    柳湘儿全身一颤,忽地大喊起来:“是她,一定是她,是苏思凝,就是她!她早就预谋好了,带上她的嫁妆脱身走掉,暗中怀恨在心,就去官府告文俊。”

    众人的哭喊声为之一顿,仔细想一想,在苏思凝带着她所有的嫁妆财产离开之后,发生此事,的确她的嫌疑最大。更何况,若以仇恨而言,最恨梅文俊的人,就是她吧。

    就连一直喜爱苏思凝的梅老爷、梅夫人也是一怔之后,讷讷无言,竟不敢说一声,不是她。

    “不是她!”清朗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来,无一丝一毫的怀疑,没有半分犹豫。

    众人全都不敢置信地看向梅文俊。

    身披枷锁的梅文俊,此时,神色仍然是平静的。他凝视着自己的父母,“思凝是天下最好的女子,爹、娘,你们喜爱她,没有错,告发我的,一定不是她。请千万不要怀疑她。”语声一顿,他对着二老跪下,长枷在身,没法磕头,他只是苦涩地笑笑,“儿子不孝,违反军规,不能再侍奉膝前了。湘儿也是苦命女子,一切祸事,皆是儿子自己闯的,不能怪责于她,求你们二老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怜她孤苦,照料于她,也让她能代替儿子尽一番孝道。”

    梅氏夫妇哭作一团,哪里答得出话来,柳湘儿只会一声又一声地叫他的名字,再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梅文俊挺身站起,对左右的官差道:“走吧。”也不用旁人拉扯押送,转身便行。身披几十斤的枷锁,却是大步流星,连几个官差都差点追不上他。

    梅氏夫妇依旧踉踉跄跄地追过去,而柳湘儿,却只是发出一声痛楚莫名的惨叫,昏死过去。

    “婶娘,凝香今儿出门,看到广源祥新出了几式点心,甚是好看,我让她买了些回来,您尝尝可还入得口吗?”

    “广源祥的点心出了名地贵,何必去破费那个钱啊?”苏夫人惊异地道。

    “比起婶娘以前的用度,这又算得什么?思凝无能,只能做到如此罢了。”苏思凝浅浅一笑。

    苏夫人却没来由地鼻酸了起来。这个大伯留下来的孤女,她与丈夫从来不曾多花过心思关注,无非是扔在园子里,按月拨出一笔钱,任她自生自灭罢了。就连抚养她,为的,也不过是苏氏家族的脸面,而绝非兄弟之情。等她年长之后,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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