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作者:夏不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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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知秋作者:夏不安(完结)-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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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是不一样的,陆凡想,阿焕的可爱总是清爽的,纯粹的,甚至带着那么些许隐匿于内的骄傲和矫情,这似乎是矛盾的然而又很和谐的存在于阿焕身上。可也许正是因为那些纯粹的东西,才让陆凡难以捉摸。
  想法复杂的人可能真是无福消受那些简单美好的事物,一是因为他们打从心眼儿里怀疑纯粹的存在,二是因为面对纯粹他们多多少少有些自卑。陆凡大概是那些胸有城府的族群中不一样的个体,他有骄傲的资本,对自己的复杂世故从不掩饰,对纯粹的事物又有着真诚地向往。只可惜,现在还是可望而不可及,可及而不可亵玩焉。
  他一时又觉得心情有那么些回落,朝着伍晓航笑了笑,叹气道:“也是,若是心理学那么有用,我就跨专业考研,再没有什么比读懂人心更难的了。”
  “也不尽然。”伍晓航低下头搅拌着烤肉酱,“读心是难,可是最难的恐怕是偷心吧。”
  陆凡想这孩子有意思,拿起啤酒和晓航的杯子碰了一下,“哥们儿,估计我真得跨专业了!”
  顾唯一边嚼着肉一边也拿起啤酒和两人碰杯,“你丫就老老实实等着学校保你的研吧,还跨专业呢?跨世纪吧你!”
  伍晓航问陆凡:“你打算考别的学校还是直升本校的研?”
  陆凡摸了摸下巴说:“我还没想好读不读研。”他不是敷衍,是真没想好,一方面读研之于他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忽然被提起来,他有些惶然,再一方面他也没什么经济压力,工作还是不工作也没有搬上台面正式考虑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老早就不想呆在省城了,不管是去外省工作也好上学也好,总之,他要逃的远远的,远到不至于常常要看见他爸那张抑郁的脸,以前是要从他妈身边逃开,现在是要脱离他爸的阴影,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注定不能安放在某处叫做家的地方,那个地方无论在雅镇还是在省城,都没有可以让他倾注情感的一隅。如果不能让人留恋思念,家就是个没有温度的空房子,再大再好看也无法收拢陆凡那颗早已习惯漠视的心。

  十七

  “你就象一朵鲜花,
  温柔、纯洁而美丽,
  我一看到你,
  哀伤就钻进我的心里。
  我觉得,
  好象应该用手抚摩你的头,
  愿上帝保持你永远
  纯洁、美丽而温柔。”
  陆凡看到阿焕时,总下意识地想起这首海涅的诗,他记得他的母亲过去常常朗诵,用英文,韵律也是极美好的。幼时,他还听不懂英文的时候,母亲总是一字一句的解释给他听,“‘Oh,you like a flower’就是你好像一朵鲜花。”后来,他的母亲又有了一个孩子,女人也是这么教那个孩子说:“‘Oh,you like a flower’就是你好像一朵鲜花。”,陆凡便在心里快速地接茬:“插在牛粪上。”
  陆凡对他的继父谈不上喜欢或者讨厌,一个年逾耳顺的糟老头子,一具鸡皮松肉的胴体,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吸引力。他不恋老,也不恋父。认真说来,也许是有点“俄狄浦斯情结”,他从前就挺喜欢他的母亲,一个温柔、坚强又独立的喜欢唱歌剧的女人,他的继父就是她的业余声乐老师。
  情结自然不能等同于爱情,况且陆凡对他母亲的爱也不是巫山云、沧海水,从他十四岁离开母亲重新回到父亲身边后,那份亲情便慢慢褪色减质,最终潜藏在心底不再时常想念。陆凡的父亲是个转业军人,和老婆离婚后就辞了交警的工作,到省城和老战友合伙做生意,对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来说也算小有成就了。
  倘若只是拿理念不和、兴趣不同来做托词解释他们的离异,陆凡还可以理解,关键是这个理由似乎是唯一真实确凿可信的理由,他以为他们仍是相爱的,只是没法生活在一起罢了。
  如果他们的婚姻意味着,每天都要为了彼此的行为不合己意而起争执,每天都要哭闹的死去活来,每天都要互相欺骗以求安宁,那么这么牵强不如好聚好散。古语所谓“离之双美,合之双伤”,不要说维系中爱有多深情有多浓,到头来撕破脸摆到台面上,不过就是一张纸一个孩子。
  陆凡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妨碍两人另辟新径,更不愿意做一个失败婚姻的砝码。很小的时候,他便开始观察他们的牵绊,他可以感受每一道裂缝的作用力,它们的反复,它们的时强时弱,以致最后的分崩离析。陆凡起初选择了爱唱歌的母亲,他和那个军人出身的父亲是不大交流的。可是后来,母亲很快嫁给一个爱唱歌老头子,这让陆凡失望。再后来十一岁时,他的小妹妹的出生让他开始犯恶,他打心眼里不喜欢那个婴儿,不喜欢她的哭号,不喜欢她身上的奶腥味,不喜欢她骶部的青色胎记。
  离开母亲之前,陆凡一直生活在雅镇。雅镇是座不大不小的城市,没有什么知名度,只是恰好叫雅镇,所以当地人戏称这是全国最大的镇。这里的居民乐天知命,随遇而安,如同这座无名之城一样,有着巨大的包容力和消化功能。
  可是陆凡上初中的时候,他的同桌是个女生,总是说自己不是雅镇的人,陆凡问她“那你是打哪儿来的?”她便说“娘胎里来的。”她叫邱焕玫,大家都叫她阿玫姐,因为她比班上大部分的孩子都大一些。陆凡也要小上她一岁,他却只叫她阿玫。
  同桌相处久了就会变好友,少年陆凡曾对阿玫说:“你是我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有意思,似乎要撇清一些东西,又想要证明一些东西,不管怎样,“第一个”总归是好的。
  初三学年开始的时候,陆凡已经在新的城市新的学校有了新的同桌,但他保持着良好的交友习惯,时常会和雅镇的朋友写信或者通电话,他十四年的回忆在雅镇,十几年的哥们儿在雅镇,他的曾经被迫公开的秘密也留在极少部分雅镇人的记忆当中。
  陆凡每年寒暑假总要回来和母亲住上一段日子,哪怕只有短暂的三两天,这是传统也是习惯,好让自个儿记得还有个妈,好让妈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这年寒假自然也不例外。要出发的前一天他开着家里的车送顾唯去长途汽车站,顾唯一路上不改长舌妇的风格,问陆凡和伍晓航进展到哪一垒了。
  陆凡说:“最近考试忙着呢,就在QQ上聊过。”
  顾唯难掩失望:“兄弟抓紧啊,那可是块儿未被开垦过的处女地!”
  陆凡一听,倒是有些小吃惊,在他看来,伍晓航虽然长相纯洁,但举止行事怎么打量都不像是圈内新手,“呦,那我更不敢贸然行动了,鲜肉新鲜不好嚼啊!”
  顾唯冷哼道:“我这块儿老肉你不稀罕,晓航那鲜肉你也不稀罕,难不成你想吃斋念佛?”
  陆凡腾出一只手拍拍顾唯的肩:“我从来没舍得把你当肉吃,你是贡品,得摆着日思夜想。”
  顾唯这才笑骂了一声,“滚边儿去!”
  末了陆凡又安慰道:“行了,晓航这人我挺喜欢的,我自个儿会看着办的,不敢再劳您费心。”
  送走了顾唯,陆凡刚发动车子,却在倒车镜中一眼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熄了火定睛看了看,果然是阿焕正在售票口排队,深冬腊月男孩儿就裹着件咖色的牛角大衣站在冷风中,时不时地捧着手呵口热气。
  陆凡呆坐了一会儿,还是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阿焕手捂着咖啡跟着陆凡走到车前,犹豫着说:“还是别麻烦了,我坐城际公交很快的,四五个小时就……”
  “进。”陆凡开了车门,不容置疑地打断了阿焕的话。
  阿焕进了车子,扣好了保险带,眼巴巴望着窗外,一个多月没见面忽然有些生分,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回去收拾些东西咱们就走,不耽误事儿。”陆凡对阿焕说,“你的姑娘呢,不是本地人么,怎么不来送你?”
  “哦,她感冒了,我没让她来。”阿焕解释道。
  “呵,还挺知道怜香惜玉。”
  陆凡打了个急转,阿焕一头撞在陆凡的肩膀上,正想疼的叫唤,陆凡一只大手已经抚上他的额头,温暖干燥,阿焕心头一紧,别过脑袋,有些滞气,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疼么?”
  “疼。”阿焕想到那个晚上,他和陆凡一起坐在操场的看台上,陆凡也是这么问自己,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好,他总归是无法拒绝陆凡偶尔施以的亲近,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生真是像极了阿玫啊。
  “陆凡,你要是能够当我姐夫也挺好的。”阿焕诚恳地说。
  “嗯。”陆凡不愿意反驳。
  “我希望你能当我姐夫。”阿焕说的是真心话。
  “嗯。”陆凡拍了拍阿焕纠结在一起的双手,“只要你不讨厌我就好。”
  阿焕也不加掩饰地随口说道:“怎么会,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有一道惊喜闪现在陆凡的脸庞,然而也只是一瞬而已,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彷徨和疑虑,慢慢地那原本犀利的目光覆上了一层暗淡的平静,掩盖了其他所有的情绪。

  十八

  到达雅镇的时候已是半夜,只因两人在路上又是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车速耽误了时间。
  进了市区,陆凡看着依旧精神矍铄透着车窗东张西望的阿焕,无奈地说:“回头你去考个驾照吧,以后我们往返你也能担当些,我都困的不行了。”
  阿焕摸摸头发说:“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会开车的,要不现在咱俩换换?”
  陆凡真是连火气都发不出来,他惨笑着说:“看不出来啊,得,返校的时候你来开。”
  “返校的时候咱俩还一起啊?”
  “你想挤大巴我无所谓啊,反正这车是我爸的,我还得开回去。”
  “哎盛情难却之下,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阿焕开心地答应,回到了离别小半年的雅镇,看起来也并没有多大变化,迫近年关的深冬之夜依然宁静安详,不似省城的夜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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