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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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罗-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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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看见他那张惊吓得发白的脸,只是兴奋得又哭又笑地告诉他她在话筒中听到的消息,然后她便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塞进车子里,飞奔到学校接了念祖便直接驶进了疗养院的车道。

平日看起来暮气沉沉的医院现在看起来居然也有了生气,阳光突然变得无比的亮丽,树木也绿得昂然起来!

他们冲进叶远山的病房,主治大夫和护士都含笑望着他们。

叶远山半坐着,苍白的脸看起来有精神多了,他艰难的举起他的左手朝念祖招了招,颤抖的唇沙哑地吐出:“念祖……”

她掩面啜泣起来,几乎不能自制,沈刚搂着她拍着她抖动的肩。

念祖惊异地睁大双眼,握住了老人手:“外公,您会动了啊?您刚刚叫我了呢?”

老人抽动他半边的脸颊,看起来虽然奇怪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笑容:“我会——说——话了……”

主治大夫含笑拍拍叶罗的肩,她泪痕犹湿地转过来,笑容灿烂得像一朵春花:“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大夫笑得更开心了:“别这么说,那是叶老先生自己的努力,躺了十多年还能再忧愁一半的功能是很少见的!等我再观察个二天,确定没问题之后你们就可以把他接回家了。”

她笑着,情绪仍然激动,主治大夫和护士微笑着走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念祖正和他的外公吱吱喳喳地说话,比手划脚,祖孙二人似乎对这种方式都很能适应。

她的笑容悄悄地敛了起来。

从她进门到现在,叶远山不曾抬眼看过她一次,他能开口了却也不曾唤过她一声。

泪水再度滑落,这次却不是由于快乐,而是因为悲伤!

这么多年来,她的父亲一直无法原谅她,他接受了念祖,甚至也接受了沈刚,却一直把她当陌生人一样看待。

如果当年她听从他的话而把孩子拿掉,那么事情是否会有所不同?

这是个无解的答案,因为不可能再回到过去改变一切,而她也不曾后悔过将念祖生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个爸爸,但是他们都说……”

“念祖!”沈刚大声阻止。

但已来不及了,叶远山冷冽的眼神已在半空中和他的女儿摇摇相对,饱含指责!

“妈?”念祖胆怯又心虚地偷瞧着她青白的脸。

叶远山厌恶地调回视线面对自己的外孙:“没——没关系——再多告诉——外公一点学——校的事……”

念祖犹豫而担心地瞅着她,她勉强露出微笑:“你陪外公聊天,妈妈出去一下。”她含泪踉跄地转身走了出来,沈刚紧紧地跟着她。

“外公?你为什么都不跟妈妈说话?妈妈很想跟你说话耶!她刚刚好开心一直笑又一直掉眼泪。”念祖天真地看着老人的眼:“你是不是和妈妈生气?”

叶远山沉默着,他知道叶罗不曾放弃过他这个老父,知道的女儿这十多年为了他的病而遍寻名医,是一件很值得他欣慰的事。

但他是个很传统的人,他所不能忍受的是她当年所做污辱家门的事!

他更不能忍受的是她没给孩子一个名份,后来结了婚却晚了那么多年,而且居然还离了婚。

他不管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开放,只要是他叶家的子孙就不准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他还是不肯原谅我。”她含着泪仰望走廊外的天空,声音微微哽咽却含有更多的绝望。

沈刚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守护着她。

即使明知道可以用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安慰她,却是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的母亲不也至死都没有原谅过他吗?他怎么能哄她,说那一切都不会发生呢?

他了解那个固执的老人,他的心被传统的伦理观念紧紧地束缚着,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解放他自己的感情,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我并不意外,因为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很难不感到心痛。”她轻轻叹口气,眼睛因陷入回忆而显得迷朦:“如果妈妈还在或许会好一点,她总说爸爸是块大石头,而她却有移石的本事,小时候每次我要什么都会先去向妈说,不管多么新奇,多么怪异,她总是能说服我爸爸,只有在对待妈妈的时候,他才会有那种难得一见的温柔,我十五岁那年她就去世了,临行前还是劝着爸爸不要对我太严——”

她的声音慢慢褪去,只剩下那小声小声怕被人听到似的哽咽啜泣。

他只能轻轻地揽住她的肩头,提供一个不索求回报的肩膀。

就这样他们互相依偎着无言地彼此安慰,直到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清凉,才知道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他们走进病房,老人和孩子都睡了,她轻轻将被单拉至老人的下巴处,凝视了他好一会儿。

沈刚抱着念祖在一旁等着她。

好半晌,她带着哭红湿润的眼睛和一身的疲倦走出了病房,沈刚仍是跟在她的身后。

第八章

林文豪闷闷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父亲已经回来了,他和金湄见面的时间也相对减少,他甚至提不起兴致再要她去替他挑选礼物。

在他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感情之间,他是什么都不想做的。

“文豪?”

“爸。”他闷闷地朝走进他办公室的老人招呼。

林清夫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怎么?这二天看你都是没精打采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老人微微一笑:“每次你用这种口气说话就不会没什么,到底是怎么了?和金湄有关吗?”

“她是不是有很要好的男朋友?”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没结婚谁都有权追求她的。”

林文豪仍是一脸的郁闷:“我和叶罗见面过很多次,她很怕我,我和她大概是不可能了。”

林清夫叹口气:“这是预料中的事情,不过这和金湄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她,而且金湄很讨厌我,每次见到我都没给我好脸色看。”

老人轻笑起来,看着儿子懊恼的脸不免有些得意。

他很中意金湄当他的儿媳妇,而且也知道金湄对他的儿子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的,只是她很聪明,不会被他的儿子所吓倒。

“为什么不找她谈一谈呢?还有,别再摆富家大少爷的架子,金湄和你那些女人不一样,她不吃人那一套的。”

林文豪的脸有刹时的光亮但他望着自己的手,却又不由自主黯然下来:“如果我又控制不住怎么办?”

林清夫慈祥的脸放出温柔的光芒。

这一次他的爱子是真正长大了!

“去找她,这应该是你们一起解决的问题。”

记得不久之前她也曾和雪航站在这个机场的角落,仿佛等待处决似的等待着他的父母来到。

而今天她怀着完全不同的心情和她的丈夫、她的哥哥嫂嫂站在这里,等待着同样的人出现,却再也没有昔日的不安。

秦泰和和秦凯儿的身影出现在旅客的出口处,他们快步迎了上去:“爸!妈!”

凯儿拥抱她的一双儿女,重新得回的天伦和丈夫的爱使她看起来年轻许多:“嗨!我的宝贝们。”

“沈刚呢?”秦泰和粗声粗声地大声问道。

“叶罗的爸爸今天出院,他没有时间来。”雪农回答,有些担心地望着她的母亲。

凯儿和颜一笑:“他是人家的员工当然应该以老板的事优先。”

“哼!”秦泰和不满地出声:“别人的爸爸倒是比自己的爸爸来得重要!”

“你又没有中风。”雪航咕哝。

“你就巴不得我中风!”他怒骂,神色却没有斥责之意。

雪航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是你说的。”

“好啦!你们父子二个人别一见面就吵。”凯儿温和地埋怨:“我累坏了,我们走了好不好?”

飞鹰吻吻他岳母依然平滑美丽的脸:“当然好!我帮您拿行李。”

“臭小子!骗了我女儿又想来骗我太太?!”秦泰和笑骂着,一手搂着妻子走向大门口:“你们说沈刚是怎么一回事?信上写得不清不楚的……”

把叶远山接回家,她算是了了一桩长久压抑在心里的事,但面对老父带着怨怼不满的眼神,她却是怎么样也轻松不起来。

面对一个似乎永远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她满腔的兴奋之情冷却下来,心情学生得想远远逃开这一切。

如果他知道念祖的生父正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想要念祖,那他大概更不会原谅自己了!

人生为什么要这么难呢?昔日的壮志豪情在经历了现实之后淡然了,年轻毕竟是有好处的!

年轻的时候没有太多的顾忌,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而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但在经历了风霜之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她突然觉得好疲惫!好苍老!

所有的战斗力和生气都离她远去,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样辛苦?

为了自己的人生理念?

为了爱情?

为了自己是个母亲,是个女儿?

只有最后一个理由能使她知道自己仍有一点存在的价值。

而那甚至不是完全的。

现在的她只觉得她的人生好无趣!

也许有人会认为她灿烂、光鲜,应该没什么好不满了,但她却真心羡慕那些早已结婚生子的同学们。

她们的生活是单纯多了,至少不必为了她根本不认为是爱情的爱情而苦恼,不必为了一个顽固的父亲而伤神,更不必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的男人而……

她苦笑摇头,那个男人是谁?

心里明白写着答案,多年前那个答案初次浮现时,她觉得触目惊心,而现在她只有认命的淡然。

长叹一口气。

人生真的好难啊!

沈刚的父亲为了他的婚事今天就回到台湾了,她不知道他将会为沈刚找什么样的妻子,反正绝不会是她。

十一年的相聚似乎也走到了尽头,她和沈刚之间也将要划下休止符了。

这次将不会再有那种刻骨铭心,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了,但她的心将留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破洞,而无法愈合。

叶罗凝视父亲已沉睡的苍老脸孔,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在父亲的脸上看到和平。

她想出去,却又不知道走出这个房间之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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