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和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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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和女儿-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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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霍林福德镇在张罗

霍林福德镇上上下下都觉得今年的复活节前有不少事要办。复活节有复活节的规矩,一贯要求穿上这样那样的新衣服,怕的是迷信应验,遭小鸟的报复——据说凡在复活节那一天不穿新衣服的人都算不敬神明,要受到小鸟的憎恨。绝大多数女士们认为还是让小鸟儿亲眼看见她们身上的新衣服为好,免得让它们凭空猜度;据说它们看见的如果只是一块小手帕,或者只是一条衬裙,或者只是一件内衣,那就不算数,就会猜你不敬神明。所以要敬神明就要戴上新帽子,或者穿上新外衣,只戴上一双复活节手套是很难让小鸟儿满意的。在霍林福德,一般说来,罗斯小姐就是在复活节前大忙一阵。今年还有一场慈善募捐舞会。阿什科姆、霍林福德和科尔汉姆三镇为邻,人口也差不多一样,地理位置可连成个等腰三角形。三镇在庆祝节日上效法大城市,早就达成协议,由各镇轮流一年举办一次慈善募捐舞会,所得资财由郡立医院受益。今年正好轮到由霍林福德操办。
这是个大会亲朋的痛快时候,家道不分贫富,都要尽可能地做到宾朋满座,轻便旅行马车几个月之前就预定好了。
吉布森太太假如能请到哈姆利家的奥斯本,或者请不到奥斯本而请到罗杰,和他们一道去参加舞会,回来在地家下榻,那她就会欢天喜地地把她自己的化妆室恢复到从前状态,当空闲客房用。老实说,哈姆利家的人没请上,要随便请些无可稽考的“郡中世家”的后裔并不难,对这种人来说,这样的邀请无异于提供了社交方便。然而吉布森太太觉得犯不上自寻烦恼去请任何一个她当年在阿什科姆结识下的熟人,因为都是些粗俗无聊、穿戴寒酸的女流之辈。假如要请普雷斯顿先生的话,倒值得腾出她的化妆室,这是考虑到他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事业兴旺发达,此外舞也跳得好。可是考虑请他的话便有其他方方面面需要考虑。吉布森先生在结婚时受过普雷斯顿先生的热情款待,倒是真心想有所回报,然而却发自本能地讨厌这个人;他再有回报人情之念,甚至有更值得称道的好客豪情,也克服不了那种本能的反感。吉布森太太自己也对他怀有昔日的怨恨,但她不是个积怨难平的人,也不非常主动地打击报复。她怕普雷斯顿先生,同时又很佩服他。所以她说了,一家子进舞厅没任何一位绅士相陪,那未免太不像话了,吉布森先生去不去实在没个一定!总的来说,一方面出于这最后面说的原因,一方面出于和为贵的策略,吉布森太太已多少倾向于请普雷斯顿先生作为她家的客人。可是辛西娅一听到讨论这事——倒不如这么说,当她一发现乘吉布森先生不在家时讨论这事,她便说如果普雷斯顿先生届时来她家做客,那么至少是她就不去参加舞会。她说得既不激烈,也不生气,然而说得那么决断,惊得莫莉不禁抬起眼看着她。她看见辛西娅依旧埋头做她的针线活,既不打算迎住任何人的目光,也不准备再做解释。吉布森太太看上去很为难,有一两次似乎话到嘴边要问问为什么。不过正如莫莉料定的那样,她没有生气。她鬼鬼祟祟地瞅一瞅辛西娅,沉默了一两分钟,然后说她毕竟不能把她的化妆室说腾就腾,还说,算了算了,这事最好再不说了。于是,舞会举办那天没有外人应邀前来吉布森先生家小住。不过吉布森太太倒是公开宣称她为无法避免的不好客之举过意不去,希望她家能赶在下一次三年一度的霍林福德慈善募捐舞会之前,在住宅边上再增建一座房屋供来宾用。
还有一件事使霍林福德镇今年复活节热闹非凡,那就县卡姆纳老爷一家在非同寻常地离开很久之后可望重返托尔斯庠园。可能又要看见希普尚克斯先生骑着他那匹壮实的老矮马上上下下颠来奔去,吩咐那些认真待命的石匠、泥水匠、玻璃匠收拾好各样物品——至少外观上给人这种印象——放到属于“我家老爷”的各处房屋跟前,准备彻底修缮。卡姆纳老爷拥有该镇的较大部分地产,靠其他地主的田产生活的人或者自家有房的人也坐不住了,怕被人家比得相形见绌,赶快收拾起自家的住所,因此当女士们用一种已不流行的方式把长裙撩起来在身后握成一束,步履轻快而优雅地进铺子采购东西时,总是伤心地发现粉刷匠和油漆匠用的梯子,到处放着挡住了她们的去路。托尔斯庄园的内外管家也来镇上到各家铺子订货,在信得过的人家开的铺子里还要停停看看,置办立等就用的待客茶点。
哈里特小姐在她家到达托尔斯庄园后的第二天就来拜访她过去的家庭女教师。她来时莫莉和辛西娅出去散步了——是吉布森太太找了点事把她们打发出去的。原来吉布森太太暗料哈里特小姐会在此刻来访,便产生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愿望,想和尊贵的小姐单独谈谈,而不要自家的任何人在场监督。
哈里特小姐为莫莉留下了想念她的口信,吉布森太太却没对她说,倒是兴致勃勃地大谈与托尔斯庄园有关的各种新闻。门泰思公爵夫人和她女儿艾丽丝小姐要来托尔斯庄园,可能在舞会的当天到,还可能参加舞会。门泰思家传的钻石项链天下闻名。这是头条新闻。第二条新闻是今年要来托尔斯庄园的绅士前所未有地多,有英国的,也有法国的。如果这些绅士很有可能跳舞的话,在即将来临的舞会上就有可能做舞伴,那么着第二条新闻按重要性就会排在头条。可是哈里特小姐说他们都是霍林福德少爷的朋友,十有八九都是些不中用的学科技的呆子。最后一条新闻便是吉布森太太明天要去托尔斯庄园进午餐。卡姆纳夫人写了个条子托哈啦特小姐带来,请她过去。还说了,要是吉布森太太能设法自个儿来庄园,庄园上将把百忙中的马车抽出一辆于下午送她到家。
“我亲爱的伯爵夫人!”吉布森太太说道,满怀深情厚意。这是一句独白,在所有的消息通报完后停了一两分钟才说出的。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她的淡话中带上了贵族气息,久飘不散。她随身带到吉布森先生家的不多几本书中有一本是用粉红色装帧的,她把它打开了认真攻读,“门泰思公爵,姓名为阿道弗斯·乔治,”等等,直到她完全掌握了公爵夫人的所有社会关系以及可能会有的兴趣为止。吉布森先生晚上回家后滑稽可笑地噘起了嘴打口哨,他发现自己家啦怎么有股托尔斯庄园的气氛。莫莉从他的逗笑样子中看出他暗暗气恼。现在他这种气恼的样子莫莉开始见得更勤了,她不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遇事要问个为什么,也不是因为她会有意识地探清父亲气恼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只要得知父亲有丝毫的不痛快,她就不由自主地深感不安。
一辆轻便旅行马车自然被叫来供吉布森太太用。下午她早早就回来了。如果她和伯爵夫人的会面令她大失所望的话,她也决不会说这种伤心事的,实际情况决不会让人得知。原来她一到托尔斯庄园后,在卡姆纳夫人上午起居室里等了一个钟头。没有人陪她,只有一个她的老朋友布雷德利太太,叫她好扫兴。直到后来哈里特小姐突然进来,喊道:“嗨,克莱尔!你这个宝贝女人!你怎么孤零零地在这儿?妈妈知道吗?”又深情地谈了一阵后,她匆匆赶去见老夫人。老夫人完全清楚让她久等了,但她老人家正对公爵夫人就置办嫁妆事宜传授自己的经验和智慧,谈到酣畅之处,根本管不了吉布森太太耐着性子孤单熬过的那么长时间。午餐上卡姆纳老爷建议吉布森太太把这顿饭当正餐好好吃,吉布森太太听了暗暗觉得伤面子。他大老远地从餐桌另一头喊过来,说她必然记得这就是她的正餐,并以此为由催她好好吃。她柔声细气地往他那儿传话:“啊,我的老爷!我从不在中午吃肉,午餐也几乎不吃什么的。”结果没传过去,她的声音半途消失了。这么一来公爵夫人走时就会产生这么一种想法:原来霍林福德的医生太太正餐吃得早——这是说如果她老人家肯屈尊对这种琐事产生想法的话。有了这样的想法,便会推测到她见识了这么一件怪事:霍林福德镇有一位医生,医生有位妻子,这位妻子人长得不错,气色差了点,风度倒雍容高雅,把自己当正餐的一盘子饭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其实这一盘子饭她非常想吃,她连坐车带孤单等候,确实弄得饿坏了。
午饭后倒真的和卡姆纳夫人谈起体己话儿来,是用这种方式谈的:
“对了,克莱尔!我真高兴见到你。我一度以为再也回不到托尔斯庄园了,可现在我在这里!巴斯有位绝顶聪明的医生——一位斯内普医生——他总算治好了我——使我完全复元了。我真的想以后要是再病了就派人去请他,能找到一个真正聪明的医生是件了不起的事。噢,顺便说一下,我老是忘了你已经和吉布森先生结婚了——他当然非常聪明,一样绝顶聪明。(布朗,吩咐游览马车十分钟后在门前等候,请布雷德利把我的穿戴拿下来。)我刚问什么来着?噢!你和那位前妻的女儿处得怎么样?我印象中好像她是个自有主张的年轻女士,相当顽固。我刚把一封准备发的信放下了,怎么想不起放在哪里了。你帮我找找看,真是个好女人。到我房里去,看看布朗能不能找见,是封重要的信。”
吉布森太太只好起身离开,心中极不情愿。她想说的事情有好几件,老夫人刚才想听听的她家情况才算一半,就这一半还没听呢。可是要谈的机会全没了。当她白跑一趟空手而回时,卡姆纳夫人和公爵夫人已经谈得热火朝天了,老夫人手里捏着刚才找不见的那封信,这会儿正拿它像根指挥棒一般上下挥舞,以加重她的话语。
“每一样东西都来自巴黎!都来自巴黎!”
卡姆纳夫人是位了不起的贵妇人,不可能支人白跑一趟而不道歉的,然而她刚才对吉布森太太说的话几乎就是最后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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